老太太為什麽要格外叮囑這番話?


    主要就是程傑很懶,然後還有一種心理就是,我花錢雇了你,那麽所有的事情你都要去做,哪怕你睡覺了也給我起來刷碗。


    這樣的事情不是一次兩次了。


    老孫太太因為這個也不是說她一次兩次。


    程傑注重保養,吃飯都是按時按點,不按時吃飯的時候很少很少。


    就算是有,也是向陽吃夜宵,吃的晚的時候,碗筷沒從他房間拿出來秀芝就休息了。


    然後程傑就要將秀芝給喊起來,收拾碗筷。


    每次遇到這樣的事,老孫太太都會將她給罵迴屋裏去。


    當然了,說是罵不過是一種比喻,都是文化人,自然也不會口出汙言穢語。


    所以老太太這麽說話,不是一次兩次了。


    多少年都這樣。


    可現在,程傑聽起來卻格外的刺耳。


    眼淚唰的一下就掉了下來。


    站在門口不想吃飯了,竟然準備迴屋子裏去,老孫太太氣的噌的一下站起來。


    此時向陽的房間門已經關上了,老太太壓低了聲音,「怎麽的?你不是我兒媳婦了嗎?我還說不得你了嗎?這都幾點了?趕緊吃飯,吃完飯把碗刷了,往日裏也這麽說過你,今天你哭什麽?」


    孫東在一旁為難的喊道,「媽……」


    老孫太太瞪了一眼孫東,「別喊我,我不是你媽。」


    然後又叮囑孫東,「告訴你們一百遍了,就算秀芝是保姆也沒賣給你們老孫家,都給我做個人!」


    孫東連忙點頭,然後拉著臉色難看的程傑進了廚房。


    程傑轉過頭看婆婆進了臥室,門已經關上了。


    她的臉色很不好,低聲的說,「這是看我家裏出了事,瞧不起我了。」


    孫東覺得頭疼,口氣也不大好了,「你能不能不要矯情了?當初你來北荒的時候,你的出身就好嗎?不好吧,可是爸和媽不也接受你了嗎?


    這些年爸媽對你怎麽樣?你心裏沒數嗎?我們兩個從始至終何嚐吃過一點苦受過一點罪,還不都是因為有爸媽護著我們。」


    程傑低著頭,陰沉著臉色不說話。


    「程傑,你這就沒有良心了,媽不是跟往日一樣嗎?你幹嘛這麽多心?如果你這樣的話,那真的就不能在一起住了,總不能說你身世突然不好,家裏所有人反倒對你小心翼翼,時間長誰都受不了的。」


    「我不是說對我小心翼翼,可是……」


    「可是什麽,媽和往日相比,沒有什麽區別,你現在是我的妻子。是向陽的母親,祖輩做了錯事,他罪該萬死,可那畢竟不是你做的,你隻管好好的生活就行。」


    「孫東。」程傑忽然抬起頭,看著自己的丈夫,聲音沙啞的問道,「你說對門的顧明棠知道之後……會不會天天嘲笑我?」


    孫東臉色不好,看了她一眼,「你現在還有閑心想這個,我倒也放心了,不是我馬後炮,為這事兒說你多少次,家裏人哪個沒因為這件事情說過你,你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也不知道顧明棠怎麽就礙了你的眼。」


    嘲笑人家的出身,結果你呢?


    程傑臉色頓時晦暗,她現在不知道自己是後悔還是不後悔,反正她現在希望世界末日,大家一起滅亡好了。


    孫東看她慘白的臉色,想起平日裏的做派,不得不放軟了聲音,「好了,別想那麽多了,趕緊吃飯,吃完飯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們還要坐火車呢。」


    也許真就是冤家路窄吧,有的即便是住在一個樓層,哪怕門對門隻有三四步的距離,但也可能半年都見不到一次麵。


    然後


    今天早晨卻沒有。


    拎著行李箱的陸涼州和顧明棠打開門的時候,對麵也打開門了。


    孫東也拎著旅行箱和帆布包從家門口走出來,然後兩方人馬就在走廊遇到了。


    老領導看到顧明棠和陸涼州也要出門的樣子,在走廊還就愣住了,不由得問道,「涼州,你們這是要出門嗎?」


    陸涼州輕輕的嗯了一聲,「我正要跟老領導您說一聲,我和棠棠要去海城。」


    陸涼州出門的時候不用和老領導請假,他隻要和他打個招唿就可以,有時候不方便都是秘書給老領導的秘書室打電話。


    陸涼州昨晚故意沒有告訴老領導。


    隻因為顧明棠說不能提前說,等在火車上遇到了嚇一嚇程傑。


    媳婦很少會有這樣淘氣的想法,那一定要滿足她嘍,至於老領導那邊,早知道晚知道沒什麽區別,老領導又不會放在心上。


    孫東連忙笑著說道,「那可真是太巧了,我們也要去海城,這是坐的一趟火車,正好咱們一起走吧。」


    老領導眯著眼睛看陸涼州,用手指點了點他,然後對著陸涼州招招手。


    這些人一個個的就下了樓。


    誰都沒想到,最後下樓的是顧明棠和程傑。


    顧明棠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程傑,看到程傑臉色一下子變了,顧明棠滿意的冷冷的哼了一聲,大行李箱是陸涼州拿著,她手裏是一個帆布包,顧明棠腳步輕快的下了樓。


    程傑站在空蕩蕩的走廊上。


    她和顧明棠已經很長時間不說話了,但是顧明棠見到她,很少用嘲諷的目光看著她。


    這一次,顧明棠簡直是挑釁一樣。


    聯想到她也要去海城,難道她也知道了自己家的事兒了嗎?


    可她是怎麽知道的?


    即便知道了,她為什麽要去海城,還兩個人一起去?


    當腦子有些清楚之後,程傑就想不明白了。


    隨後也跟著噔噔噔的下了樓。


    那邊老領導隻是問了一下陸涼州為什麽要去海城,陸涼州沒隱瞞,很是坦誠的告訴老領導,北荒瓜子廠的副廠長齊剛,就是那個總來串門的剛子,他就是程天賜的兒子。


    而程天賜就是機械廠因公殉職的齊來弟。


    老領導目瞪口呆的看著陸涼州,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不由得歎息的說道,「這我真是沒有想到啊,好在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父子兩個也算是沉冤得雪了。」


    然後拍了拍陸涼州,「家裏這邊不用擔心,我知道你嶽父嶽母會過來,我們這邊也會幫著看顧的,你和小顧就放心吧。」


    陸涼州點點頭,笑著謝過了老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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