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吏手裏被臨時塞過來的一錠銀錠子,弄得一愣,他沒有想到一個難民出手如此闊綽。


    其實真有少數難民掉了戶籍,掉了戶籍的在這種年代不好查實,隻能先剔出來,另行安排。


    “怎麽了?”夏婧剛來城外,見距離最近的登記處雙方僵持下來,便朝這邊走了過來。


    “啊”


    書吏收到銀錠正天人交戰,收還是不收,結果陡然聽到身後傳來王妃的問話,嚇得他渾身一哆嗦,手上的銀錠沒有拿穩掉朝地上滾了去。


    “嘶!”滾落的銀錠引來周邊難民的一片吸氣聲!


    夏婧的臉上也流露出意外之色,紅梅將銀錠拾了起來,朝書吏看了一眼,“這是你的銀子?掉了為何不撿起來?”


    書吏漲紅著臉,忐忑的指了下沙玉梁,“銀子是他的。”


    夏婧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迴了掃視,最後落在了書吏身上,“他給了,你就接了?”


    書吏嚇得忙不迭地擺手,“沒,他突然塞給小的,小的一時反應不及,正好王妃您就過來了。”


    書吏的話有點語無論次,但夏婧看他緊張的,想他有可能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


    如果是個老練的,在她來了之後就不會露出馬腳。


    這會兒,夏婧才認真打量起這位向書吏行賄的男子。


    身材魁梧,長相粗獷,一看就是典型的北方漢子,麵對夏婧的打量,臉上一派鎮定。


    夏婧挑了下眉,有點意思。


    “這位兄弟,你為何要行賄書吏?”


    書吏忙開口解釋:“他說他的戶籍在逃難的路上掉了!他.”


    夏婧輕飄飄的瞥他一眼,讓書吏悚然一驚,後麵的話卡在了喉嚨裏,再也吐不出來。


    完了,完了!


    王妃沒讓他說話,他搶話了,王妃會不會怪罪於他,擼了他的飯碗呀?


    夏婧沒有理書吏,示意沙玉梁跟她到旁邊去,這是難民登記處,不能因為他的事而耽擱其他難民登記。


    沙玉梁稍猶豫了一下,還是老實跟了過來,“在下沙玉梁,見過王妃,剛才是我做的不對,不關書吏的事,他也是被我的動作弄得愣住了,一時反應不及。”


    “喲豁,自己都自身難保,到了這會兒還能為他人著想。”夏婧微眯著眼,腦子裏稍迴想一下,“沙玉梁?這名字怎麽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聽說過?”


    紅梅和白梅麵麵相覷,她們真沒有聽說過沙玉梁這個名字,給不了王妃提醒。


    倒是站在夏婧身後的葉飛知道一點,他向前一步,湊到夏婧的耳旁,“沙玉梁,戍邊將領,殺敵勇猛,隻是邸報上說他已戰死沙場,這位不知.”


    夏婧懂了他的意思,就是葉飛也不確定眼前這位沙玉梁是不是那位戍邊將領。


    葉飛說的很小聲,但沙玉梁還是聽到了一點,他不等夏婧再問,便主動交待:“官麵上我已戰死,實際上我現在還站在你們麵前。”


    說罷,眼裏閃過一抹略顯諷刺的笑容。


    這一抹笑容讓夏婧和葉飛都微微愣了一下。


    “你如果就是沙玉梁,那麽你沒有戶籍文書便說的通。”這會兒夏婧對他怎麽被戰死沙場的起了興致,“方便說說這是怎麽迴事嗎?”


    “都到了這種地步,還有什麽不能說的。”沙玉梁不帶猶豫的就將自己怎麽被戰死的說了一遍。


    對於他說的話,夏婧沒說相信還是不相信,而是又問道:“從邊疆戰場戰死已有大半年時間了,你是怎麽到嶺南來了?”


    “從戰場迴到老家,因沒有戶籍,不能進城鎮,但凡有城鎮的地方都要繞路,因而耗時了兩個來月。”沙玉梁瞥了眼夏婧,麵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平鋪直敘,似乎在述說著別人的故事。


    “後來因老家天幹地旱,為了活下去,舉家往南逃荒,又用了幾個月的時間才到達嶺南。現在我們全家借住在一位好友家裏,知道這裏安置難民,所以才過來試試運氣,看能不能給我們全家分幾畝荒地。”


    夏婧淡淡地看著他:“我沒有在你臉上看到憤懣之情,難道你對邊疆那些上官就沒有不滿和憤恨?”


    沙玉梁撓了撓頭,“這事怎麽說呢,剛開始肯定也挺憤懣的,後來迴了家鄉,見識了家鄉大旱,心裏其實默默的感謝那些幫我報死亡的上官,如果沒有他們的這一頓騷操作,我就沒有機會在這個時候迴到家鄉。”


    “我不迴到家鄉,就不知道家鄉的旱情那麽嚴重,我的家人也可能因旱災而喪命。如今因為我被戰死,從而換來了全家的生機,所以我有什麽好憤懣的?”


    紅梅白梅兩個丫頭都驚呆了,被死亡還能這樣理解?


    但仔細想想,她們覺得他的話說的沒毛病,因果循環果然都有定數。


    夏婧對沙玉梁的迴答非常滿意,笑著問道:“如果我邀請你參加我們的隊伍,你可否願意?”


    沙玉梁微微蹙眉:“可是,我拖家帶口的”


    夏婧輕笑出聲:“當然,你既然加入我們的隊伍,自然你的家人由我們來安排,會妥善照顧,這一點你放心。”


    沙玉梁麵露喜色,“我的家人不會幹別的,隻會種地。”


    夏婧聽了他的話,忍俊不禁:“種地好啊,來了嶺南,我別的不多就是地多。”


    兩個丫頭站在後麵捂嘴偷笑,這位沙玉梁太憨了!


    剛剛被抓現行的書吏,一直有點心不在焉,一邊為難民登記,一邊注意夏婧這邊。


    這會兒見他們都笑了,他稍落了下來,能笑就好,能笑就說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


    羅浮山外圍,從遠處的山腳下繞過來一隊馬車車隊。


    爬上一段坡,養才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說道:“三爺,等繞過這座山腳就到了我們王府的農莊。”


    “嗯。”


    李承禮淡淡地應了一聲,抬頭四顧,山林間的樹葉非常繁盛,馬車穿梭其中,很難照到頭頂的太陽,可見這處農莊有多偏僻。


    甚至他都懷疑父王置辦下這處農莊就是特意為他姨娘準備的。


    轉過彎道,果然眼前的景色豁然開朗,稻田層層疊疊,隻不過現在還沒有到春耕,稻田看起來有點荒蕪。


    偶爾還能在某丘田裏看到尋食的鴨子或吃草的耕牛。


    再配上路邊樹林間的鳥鳴,儼然是一幅洗滌心靈的田園風光畫。


    如果是淡泊名利的人,這裏的與世無爭,是他難覓的淨土。


    但是,李承禮不相信孫姨娘會安心呆在這兒,肯定鬧了不少幺蛾子。


    養才見主子望著半山腰的院落出神,便細心的解釋道:“半山腰的平房是佃戶居住,姨娘住的院子是那處有翹簷的院落。”


    上次送孫姨娘過來,李承禮沒有跟著一起過來。


    這會兒他問道:“父王怎麽在如此偏僻的地方置辦了一處田產?”


    養才知道一點詳情,“聽嚴管家提過一嘴,此處的田莊是當初抄婁家所得,因地勢偏僻,王爺覺得賣不上好價錢,便一直沒有處置。”


    李承禮聽到這裏,心裏才好受一些,若是這處農莊是父王為他姨娘特意購置,心裏說不怨怪是不可能的。


    兩人說話間,馬車已停在了半山腰的宅院前。


    農莊管事早已在門口迎接,見馬車停下,他立馬向最豪華的馬車快步走了過去。


    “小人農莊管事田文見過三爺。”


    “不用多禮,起吧。”


    李承禮進了院子,田文問道:“小人已為三爺安排好房間,三爺是先洗漱還是先用午膳?”


    李承禮看了眼養才。


    養才笑著和田文並肩行走,他笑問:“我們姨娘是住在哪?三爺想先去看看姨娘再說。”


    田文沒有想到李承禮會如此重視這位被貶來的姨娘,心下有了計較,便迴道:“孫姨娘住在後院的一處偏院,三爺要和孫姨娘一起用膳嗎?”


    李承禮點頭:“嗯。”


    “那小的讓人去準備膳食。”說著他招來一位路過的小廝。


    後院一處偏院。


    位置雖比主院偏了點,但勝在一應用品還算過得去,與在王府相差不大。


    孫姨娘從一早知道李承禮要來看望她,就一直眼巴巴地望著院門口。


    李承禮的腳剛踏進院門,就對上一雙期盼的眼神。


    他心裏微微一震,這是期盼他來看望她嗎?


    隨即這雙期盼的眼神變為驚喜。


    “禮兒,你終於舍得來看為娘了!”


    孫姨娘快走幾步,倚在門框上一臉欣喜,一瞬不瞬地盯著李承禮,似乎她一眨眼,李承禮就會消失一樣。


    “姨娘,你怎麽站在門口了,快進去休息,別被山風吹起著涼了。”李承禮這一會兒有瞬間動容。


    母子連心不是說說而已。


    難得聽到兒子關心的話語,這會孫姨娘心裏的觸動可想而知,她一時激動的竟然不知該說些什麽?


    隨著丫鬟將午膳一碟碟端進來,孫姨娘的心情也慢慢平靜了下來。


    “禮兒,你這次過來是你父王讓你來的?”


    李承禮聽了這話,剛才的那點孺慕之情瞬間消散,“姨娘總是惦記著父王,就沒有想過我來看你,隻是我想來看看?”


    孫姨娘勉強的扯了下嘴唇,“姨娘當然知道你孝順,隻是我來了這山裏也有一兩月了,你父王不可能不想我。”


    李承禮聽了孫姨娘這自信的話,嘴角抽搐,真的想撫額。


    “姨娘就這麽自信父王會為了你與王妃對著幹,讓他們夫妻失和?”


    這話孫姨娘不愛聽,“他們夫妻失和關老娘屁事,你別總向著夏氏說話!”


    李承禮懶得和她掰扯,示意丫鬟布菜。


    “剩下的事等會再說,我們先吃飯!”


    孫姨娘將麵前的飯碗推開,慈母形象維持不到半刻鍾。


    隻見她不悅地說道:“吃什麽吃,如果不是你父王讓你來看我的,再香的飯菜也如同嚼蠟!”


    李承禮剛進來的那點耐心也耗盡,不管不顧地拿起筷子自顧自的先吃了起來。


    今日天不亮他就出發了,趕了一上午的路,他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這會兒就是有天大的事,他也得先填飽自己的肚子再說。


    孫姨娘看他大快朵頤,如此的不管不顧,心裏生起一股無名火。


    站在旁邊的丫鬟見孫姨娘又想對三爺發脾氣,忙不迭地給她布菜,嘴上說道:“姨娘,三爺趕了一上午的路,又累又餓,我們有什麽事,吃完了再好好和三爺嘮叨嘮叨,有什麽困難也和三爺好好提提,讓三爺為您想想辦法。您現在也趕緊用膳。”


    孫姨娘想到這個兒子平時的叛逆,以及對她的態度曆曆在目,一時也不敢玩得太過火。


    丫鬟見孫姨娘聽勸,坐下乖乖吃飯,心裏鬆了口氣。


    要是孫姨娘不聽勸,惹火了三爺,以後三爺再也不來看她了,那就是真的得不償失。


    姨娘現在能依靠的也隻有三爺,若沒了三爺的照顧,農莊的管事都能欺負到她們的頭上來。


    機靈的丫鬟引得李承禮側目。


    丫鬟的目光不期然的與李承禮的目光對上,她對他微微一笑,恬靜又乖巧,這樣的笑容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備。


    兩人的眉眼官司,孫姨娘沒有注意到,她見李承禮吃飯的速度放緩,知道他肚子裏有了食,便又開始喋喋不休起來。


    “你父王在我離開這段時間就一直沒有提及過我?”


    李承禮將吃到一半的飯碗推開,用手帕擦了擦嘴:“沒有!”


    順便又接過丫鬟遞過來的茶盞,喝了口茶漱了漱口。


    “這怎麽可能,以前王爺一日不見我都想念的緊。”孫姨娘不敢置信。


    她不甘心的又問:“你今日過來時,你父王知道嗎?”


    李承禮撫額,“父王不知道,你也別想父王了,如今父王可不在嶺南。”


    孫姨娘急切地問道:“王爺哪去了?”


    “建康被圍困,父王領著兵馬前去勤王了!”說著,李承禮盯著孫姨娘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所以你別惦記他了,等他迴來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孫姨娘張了張嘴,拍了下自己的額頭說道:“你父王領著兵馬出了城,那嶺南這片邊境之地誰管?”


    “姨娘,勿多操心,父王自有父王的安排,他帶著兵馬走了,王妃的五萬兵馬還駐紮在城外呢!”


    “這怎得了,沒了王爺的約束,還不知道那夏氏會幹出什麽事呢!”


    孫姨娘想象著在嶺南這片天地,任由夏婧當家作主,她就慪得慌!


    王爺他怎麽敢?


    他怎麽敢丟下嶺南這片土地,丟下王府這一大家子,獨自跑去建康勤屁的王啊!


    謝謝被黑的書友不停的重新簽到、心如止水、a!紫葉、?-bd、chaoqiong、晨曦舞語、愛念魚、淼淼紫的支持~


    感謝?-bd的月票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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