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卻隨手劈下一劍,一道華麗的熾焰落下。


    雲淡風輕的一劍。


    卻攜有恐怖的炙熱陽炎之意。


    紫胤瞳孔微縮。羲和斬!


    是,除了玄霄,世間還有誰能用出此招。


    百裏屠蘇一劍迎上來,被炙烈的劍氣逼得倒退了數步,餘下的劍氣被反應過來的紫胤消解。焚寂越發紅了,那火焰之氣歇下,手上傳來一陣刺痛。百裏屠蘇低頭一看,握劍的手已發起水泡,甚至有些泛黑潰爛。


    紫胤旋身擋在他們麵前,防備著薑晨下一次出手。


    薑晨笑著,甚至堪稱溫文爾雅,“紫英可是好奇,為何我還用著玄霄的招式?”


    紫胤真人:“……”


    薑晨道,“當年你們似乎都很怨憤他呀……”


    他垂眸望著那把羲和,體內陽炎亂竄,腦海記憶紛雜,原本都是極為痛苦之事,他卻好像毫無所覺,唇角掛著一抹微笑,“其實也不為何,我不過是覺得,死在最恨的人手裏,一定比死在歐陽少恭的手下更爽快。”


    “當然,百裏屠蘇一定是死在歐陽少恭的琴曲之下。不,成為焦冥也許是更合適的選擇。讓天道的寵兒,正義的化身成為焦冥……嗬……”


    “少恭!”風晴雪秀眉清目間滿是寒意。


    “天意一向讓我夙願難成。不過滿足一下你們這樣的願望,我一定不會不舍得。”


    又提及百裏屠蘇,風晴雪當即忍耐不住,有些勸誡但更多卻是怒火,“少恭!你不是神,為何總這樣將奪走他人的性命說的這樣輕描淡寫!我們都不過一介凡人,根本沒有資格去掌控他人的命運!蘇蘇與你,經曆著同樣的痛苦,他卻依舊赤子之心,世上固然有惡,卻也有善。為何你總是囿於黑暗,卻不去多看看光明?!”


    薑晨似笑非笑,“少恭?”他隨手一指,一道血紅的鎖鏈憑空生出,捆在風晴雪身上,百裏屠蘇反應過來時,焚寂一劍砍上,竟然毫無阻礙地穿了過去。他平平淡淡道,“你最好安靜一些。”


    囿於黑暗,盼望光明。


    他的確盼望過,也試著期待過有人救贖。但他卻不像百裏屠蘇那樣幸運,能真的得到救贖。


    世上如花滿樓之人終究不多,何況他每每都落得如此境地。他痛恨這命運,卻免不得也去憤恨原主,遑論他人。


    百裏屠蘇虛弱地握著焚寂,“歐陽少恭!你對她做了什麽?”


    “不不不,別叫我歐陽少恭。”薑晨偏了偏頭,所有的記憶在他腦海中翻覆。他的意識好像都與言行分離開來。腦海和眼前都是累世記憶千萬年痛苦的幻覺,耳朵偏生又能清晰地聽到他們的話語。風晴雪看他言行順暢,恐怕也全然料不到薑晨眼裏其實全沒有他們三人,而隻有那些血色,那些黑暗,和那數不清的怨恨。


    薑晨臉色蒼白的不像話,對百裏屠蘇道,“我死了那麽多世,又活過來那麽多世,其他也許非我所長,但是偏生,我本人對拘束迷惑魂靈很有研究……你便說說,你是想要她的命魂,還是想要負載記憶和感情的二魂七魄?”


    百裏屠蘇臉色鐵青。沒有命魂,就會死。沒有二魂七魄,幾乎與癡兒無異。什麽選不選,他才不要做這樣的選擇!“你在胡說些什麽!”


    “太子長琴一分為二,都能活著。正巧風晴雪是女媧後人。”薑晨頓了頓,這才好像反應過來百裏屠蘇的擔憂一般,不輕不重說道,“放心,無論哪個選擇,都與性命無礙。不過是一個經曆你的命運,還是經曆歐陽少恭命運的有趣選擇罷了。”


    百裏屠蘇拿了仙靈命魂維係性命,而原主卻是隻擁有長琴記憶和感情的短命之人。


    反而要依附他人的命魂才能生存。


    可笑。


    他也可笑。


    連獨立的靈魂都無法脫出,隻能借用別人的皮囊才會有五官六感!


    百裏屠蘇已不想與他多言了,他撐著劍掙紮著站起來,冷冷道,“我知道,打敗了你,就能救她。”


    薑晨橫劍在前,習慣性的禮讓了下,“隨時奉陪。”


    百裏屠蘇怒從心起,卻被紫胤一手拉住,紫胤皺著眉,盯著薑晨一言不發。


    他張了張口,卻沒有問出那句話。時隔了千年。


    風晴雪卻睜開了眼,冷冷嘲道,“既然你說你不是少恭?你又是誰?”


    “我是誰?”她的醒來沒有讓薑晨驚訝,但這個問題讓薑晨沉默了一瞬。


    “我是誰?哈哈哈……”他又重複了一遍,長笑起來,目色沾染上些許瘋狂之色,“問得好!問得好!”


    他忽然收了笑意,扭頭看向紫胤,“你也一定在好奇,是不是?”


    這驟然長笑驟然冷靜,風晴雪都覺得他已是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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