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遲鍾鼓,耿耿星河,蛐蛐遙唱、鳥兒低鳴。


    除卻帶著熱意的輕風低吟,這個夜晚,似乎靜得有些格外。


    素帛的帕子在盆子裏換了一次又一次,李世民額頭上的溫度終於有些降下來了,可是卻仍然昏迷未醒。


    案上的更漏細微的滴滴答答,如輕煙一樣彌散在寂靜的夜色裏。


    靜靜地注視著眼前那雙再也熟悉不過的眸子,手裏握著那雙修長有力的大手。這樣恬靜如水的夜晚、這樣近在咫尺的相伴相依,心裏,也不由得靜了下來。


    仿若又迴到了從前那些個歲月靜好、溫馨如水的日子裏——


    忽而記起晏殊的那首《浣溪沙》: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閑離別易**。酒筵歌席莫辭頻。


    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是啊,不如憐取眼前人!說得多好!這樣想著,不由得把那隻手握的更緊了。


    “咚咚咚咚咚咚——”一陣陣鼓聲連綿不絕地響起。


    仿佛很遠,又仿佛很近,夾雜著成千上萬的呐喊聲、廝殺聲、腳步聲,仿佛萬丈洪流席卷而至,又仿佛獸群齊頭並進唿嘯而過。


    心跳一下子慢了半拍,“唿”地一下站了起來!


    正要出去問個究竟,卻見黑虎一掀簾子走了進來,腳步很重,情緒裏仿佛還帶著一抹怒氣衝衝。


    “黑虎將軍,怎麽迴事?”心有餘悸地問道。


    “混蛋!這個狗娘養的劉文靜、殷開山!王爺千叮嚀萬囑咐不許出戰不許出戰!******,趁著王爺生病,卻命令軍隊全速應戰!還******說什麽——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看根本就不是戰機的問題,分明就是要搶頭功!”黑虎一把拳頭攥地緊緊地,一邊說著一邊生氣地捶打著自己的額頭,那樣子簡直就像一隻被困在籠中的獅子!


    “將軍不要著急!也許他們能贏呢!”我也有些心慌,卻不忍看見他一副抓狂的樣子,終是輕聲安慰了一句。


    “哼!他們怎麽會贏!”黑虎冷冷一笑,無限淒涼地說道:“薛舉那邊千方百計想要引蛇出洞,如何不做到萬無一失!況且,薛舉的騎兵,那簡直就是銅牆鐵壁啊!——王爺!你醒醒!王爺!我們該怎麽辦?——”說到這裏,黑虎一副欲哭無淚的神情,一把跪倒在李世民的麵前,額頭一下一下撞在榻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音,這種場景,真叫人有些不忍直視。


    “黑虎將軍!——”不知何時,彩蝶和流霜已然呆呆地站在帳口,齊齊的盯著這一幕,顯然也是被嚇到了!


    腦海裏拚命地搜索著,卻是沒有任何有關這場戰爭勝負的印記!說實在話,就是這個——“薛舉”的名字,我也是來了之後才聽說的!


    唉!此時此刻,也唯有隻有靠自己了!


    “黑虎將軍,我大哥程咬金可在營中?”心思一動,迴頭問道。這時候才問起大哥來,心裏卻是有些愧疚的。


    雖然已在軍中待了幾日,可是因為有平陽公主的交代,因為此時頂著“彩蘋”的身份,故而步子並未敢走得太遠,對於大哥他們的消息,更是不敢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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