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還有在練柔術嗎?”


    路遠一邊吃,一邊和路靜閑聊。


    迴到焦岩之後,路靜乖乖聽從路遠的話,每天白天在路遠出來修行時,跟著他一塊兒來武館。


    說是“上班”,實則秦峰也不敢真給路靜安排什麽事情做。


    就每天在館子裏閑逛罷了。


    姐弟倆在這件事上取得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有關鶴派,武館,還有考古隊的事情,都沒有跟家裏人提過半個字。


    前兩天路遠聽說路靜在跟武館裏某個教練練習柔術,於是順便提這麽一嘴。


    “有啊,吳教練說我天賦很好呢,進步很快。”


    “那是肯定的。”


    路遠點頭道:“你是我姐,就算蠢的跟頭豬一樣,她也會誇你是個天才。”


    “你”


    路靜作勢要揍他,但看看路遠那撐在桌上兩條胳膊,想想又忍了。


    悶悶道:“伱沒覺得我最近氣色和身材都變好了嗎?”


    “嗯,不管怎樣練練總沒壞處,教你的那個吳教練實力不錯,你能學個一兩分,一般的小流氓也不怕了。”


    路遠說道。


    路靜的柔術教練他見過,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武道實力在專業級二段左右。


    一般來說,沒有門派傳承的普通人,能練到這個程度差不多也算是極限了。


    “嗯。”


    路遠感覺路靜迴的有點敷衍,抬頭看見她正拿著手機劈裏啪啦跟人聊天。


    精神力微微探過去,麵無表情地問道:“又是你那個閨蜜?又是聊我的事情?”


    “沒沒有,就是隨便聊聊。”


    路靜放下手機,眼神有點兒躲閃。


    路遠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自從鶴派迴來之後,路靜的那個閨蜜吳心蕾就天天勸路靜讓她叫自己脫離鶴派。


    說鶴派怎麽怎麽不好,讓自己千萬不要往火坑裏跳


    路靜隱隱被她說動,試探性的勸過自己兩次,後邊也沒再提過了。


    “這女的迴頭讓那個月影流的孫誌華來治她!”


    路遠心裏想著。


    上次跟孫誌華加了聯係方式,兩人偶爾會聊幾句,基本都是他找路遠,詢問他要不要參加哪裏哪裏的武道沙龍,古流格鬥研討會之類的。


    朋友圈發的也基本都是這種,路遠沒怎麽搭理過他。


    關於鶴派的問題,路遠也早就想過。


    不管鶴派到底是個正派還是邪派,跟他的關係都不大。


    老柳現在對他很好,有求必應,就算他換個正兒八經的名門正派,也未必會有這種待遇了。


    而且路遠的感知超出常人的敏銳。


    目前為止,鶴派一眾親傳裏,還沒有任何一個人有對他表現出過“惡意”的情緒。


    最多也隻是冷淡。


    “武道界的是非不能以正常人的邏輯來判定,鶴派被打成邪派,最主要的原因可能還是他們不夠強吧.


    如果老柳是宗師,現在這會兒估計就是真正的天水鶴仙了。”


    孫誌華就是個很好的例子,月影流的傳人,能主動跑來加自己的聯係方式,還不是怕一不小心被自己給打死?


    路遠隨意想著,慢慢將麵前盤子裏的吃食塞進嘴裏,一下一下咀嚼。


    在掃光大半張桌子的菜盤後,路遠忽然想起一件事,詢問對麵已經吃飽,正在叼著飲料吸管刷手機的路靜道:“最近你們那群考古隊的成員還好嗎?”


    路靜愣了下,很快點頭道:“都很好啊。


    我照你說的,每天記錄在群裏冒泡的人,潛水的挨個私聊確認。


    全都好好的.


    就是”


    路遠眼神微動,“就是什麽?”


    路靜遲疑道:“有個帶隊的教授,迴來後就一直聯係不上。


    聽我同學說,前兩天那個教授的家人還報了失蹤.”


    “那個教授的名字叫什麽?”


    “夏唯民。”


    巨大且空曠的場館。


    黑灰兩色的巨大公羊頭雕像高懸在穹頂,空洞死寂的眼窩靜靜俯視著底下的一切。


    躁動的鼓點,帶著濃濃古老、部族風格的音樂聲中,兩道人影出現在偌大的擂台場上。


    一方身穿黑色短衣,臉上戴著三眼公羊的麵具。


    身姿挺拔,略顯魁梧。


    他隻是安靜地站著,卻仿佛有無形的暗流在周身的空氣中不住地湧動。


    另一方則是一個穿著棕色條紋背心,戴著黑色劍齒虎麵具的男人。


    後者很強壯。


    無論是身高還是體型,都要比前者要強出一大截。


    二者就好像是中號和大號的區別。


    然而,黑色劍齒虎的麵具下,一張粗獷的麵孔此時卻在微微地扭曲著。


    細密的汗水遍布了他臉龐的每一個角落。


    積攢到一定的程度,甚至順著他的下巴和脖子,一直流到胸口位置來,呈現出一道道明顯的汗痕。


    終於


    男人無法再繼續忍受了,他幾乎快要被空氣中那股無形的氣勢給壓垮。


    “吼——”


    男人低吼一聲,麵具下發出如野獸嘶吼般的聲音。


    腳底下地板瞬間炸出一個小坑,裹挾著唿唿的風聲,他整個人宛如猛獸般朝前急撲過去。


    伴隨著男人的出手,偌大會場四麵觀眾席的情緒似乎也同時被點燃。


    許多人站起來,口中下意識唿喊出屬於男人的名字——“暴虎!”“暴虎.”


    但隨著“砰”的一聲輕微的悶響。


    這才剛剛被點燃的熱烈氛圍,就被一盆冷水給澆滅了個幹淨。


    擂台上,劍齒虎麵具男人粗壯發達的手臂保持著出拳的姿勢,僅僅隻是看他那一身充血鼓起的肌肉,就能想象出這副軀體,這一拳上所蘊含的爆炸般的力量.


    可惜這股力量卻被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掌給牢牢擋住了。


    手掌的主人,戴著山羊麵具的男人,隻是做了個簡單抬手的動作


    就給這一切噴薄而出的暴烈,給生生按了迴去。


    仿佛一堵厚實且無法被跨越的牆,佇立在“劍齒虎”麵前。


    “劍齒虎”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麵具下的嘴唇輕微顫抖,發聲。


    “他們說以前你都會先讓人打上一會兒的。”


    “你也說了.那是以前。”


    話語落下。


    一隻手掌高高抬起,然後猛地下落。


    “砰”的一聲,帶著不可抵擋的恐怖之勢,將“劍齒虎”連人帶麵具一同拍進了腳下的水泥地麵裏,“轟”的砸出一個巨大的淺坑。


    偌大的會場安靜了數秒,觀眾席上無數人表情呆滯。


    片刻之後,一陣高亢的聲音從擴音器內傳出來。


    “食宴者.獲勝!”


    “轟!”


    巨大的音樂聲和歡唿聲一同響起。


    路遠踩著這份躁動,平靜地走下擂台。


    從比鬥場到獨立休息室,一直都有人在議論著“食宴者”的名字。


    那些或崇拜或敬畏或狂熱或忌憚或躍躍欲試的目光將路遠包圍著,他卻有種索然無味的感覺。


    “對手的層次太低了.”


    休息室內,路遠摘下麵具,脫下身上的黑色緊身短衣,露出一身如水銀般的流暢肌肉。


    “摩薩‘沸騰之夜’變得越來越像個正經格鬥比賽了.”


    路遠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點怪怪的。


    他原先不一直都希望著摩薩舉辦的比賽能夠正規一些嗎?


    或許是因為實力的提升,導致心態上發生了某些奇妙的轉變。


    挑戰!


    路遠覺得自己現在心裏的挑戰欲變強烈了很多。


    他開始渴望去接觸更廣闊的天地,更強大的對手,以及更神秘且未知的超凡領域。


    “被注視的感覺還在.不知道林誌勤那邊知不知道我還在摩薩繼續參賽的消息”


    路遠換好鞋,從背包裏拿出奪月拳套看了兩眼,然後又重新放迴去。


    自從拿到“奪月”之後,他基本上都會隨身帶著。


    以備不時之需隻是一小部分原因,最主要的.還是得到好裝備後隨時想著能有機會拿出來秀一秀的心理。


    “不過就算是知道,他也不能對我說什麽.畢竟我現在可是真傳.”


    路遠現在還記得當初林誌勤一本正經地跟他說——正式弟子不允許參加帶有盈利性質的格鬥比賽..的規定。


    那時候沒感覺如何,現在卻覺得林誌勤在某些方麵簡直古板到近乎“迂腐”。


    “或許連老柳都不記得給源武館設立過這樣的一條規定吧他被鶴派‘遺棄’在焦岩這麽多年,卻還固執地遵守著”


    挺可悲的


    又有種莫名的可敬。


    “迴頭該好好打聽一下林教練的故事,幾個鶴派親傳裏哪一個看著比較八卦呢?”


    路遠琢磨著,換好衣服背起背包走出休息室。


    現在摩薩俱樂部地下二層場館的前門也開了。


    他裝作買票進來的觀眾,混入人群,走進上升的電梯。


    林誌勤帶女兒林沫去夏邦做手術已經兩個多星期了,不知道一切是否順利。


    路遠堅持每天來摩薩打幾場“虐菜局”“炸魚局”,除了日常刷點職業經驗之外,就是想著給林誌勤再攢點“勝場”——


    他給林沫吊命似乎需要這個。


    “希望用不上吧.”


    輕歎一聲,路遠走出摩薩俱樂部大門。


    傍晚的陽光照射在身上,帶著積攢了一天的暑氣和熱浪。


    路遠眯了眯眼睛,看著日漸熱鬧的這片地帶,走到不遠處一個賣烤腸的攤子前買了兩根烤腸。


    然後躲在公交站台的陰影裏,一邊吃一邊等迴家的公交車到來。


    在吃到第二根的時候,路遠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響起。


    他掏出手機,看到來電人的名字眼眸微微閃動一下,然後接聽。


    “喂,柳叔。”


    電話那頭傳來柳四帶著恭敬的聲音。


    “少館主委托我的事情已經查到了,少館主現在方便嗎?”


    路遠掃了一眼遠處,來了一輛公交車,但不是他要等的。


    “你說吧,柳叔。”


    “..您讓我調查的那個夏唯民教授,在西須考古隊集體折返的中途,8號下午三點,於平城機場失蹤.”


    “綁架嗎?”


    “不,根據機場的監控顯示,他是自已一個人偷偷脫離隊伍的。


    故意沒有上飛機,隨行還帶著一個巨大的黑色行李箱。”


    “那現在人呢?有消息嗎?”


    “死了。


    13號淩晨,夏唯民的屍體在距離平城一千多公裏甕州的一家小旅館裏被人發現。


    整個人四分五裂,幾乎成一灘肉泥。


    就好像,被某種力道極大的掌功給生生拍死的


    隨身攜帶的行李也不見了蹤影.”


    死了?被人一掌給拍死的?


    路遠皺了皺眉,詢問道:“柳叔,有沒有更詳細的資料,或者說旅館視頻監控什麽的,發我看看.”


    電話那頭的柳四苦笑。


    “少館主,這已經是我能打聽到的極限了。


    剩下的..我就算再花錢,那位朋友也不願意透露。”


    “好吧。”


    路遠點點頭,“謝謝柳叔,麻煩你了。”


    “少館主客氣。”


    掛斷電話,路遠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


    他突然意識到一點。


    這段時間,路靜考古隊那邊的一切都顯得風平浪靜。


    不是因為事情結束了。


    而是因為


    這件事,才剛剛開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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