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曆經千難尋來,卻見自家王爺被個女流氓抱著腰舔臉,衛從們集體懵了。


    再看那小院之內,色膽包天的女流氓又攀在他們王爺肩上,正在咬他們王爺的鼻子,那手更是開始往下摸……


    眼看主子被這般那般狎昵褻玩,衛從們哭喪著臉涕淚縱橫:“這,這也太造孽了,五皇子會殺了咱們吧?不以死謝罪,怎麽對得起王爺受的這份苦!”


    他們端儀雅正,清聖般的爺……真是遭大罪了!


    有衛從問統領韋靖:“頭兒,要出手嗎?”


    韋靖兩排牙齒咬得吱吱作響:“都準備著,待我一聲令下,勢必要把那女花賊就地擒拿!”


    韋靖渾身繃緊呈急箭之態,待一切就緒他正欲揮臂之際,卻陡然見那院房之內,景昭朝他們的方向抬起了手。


    麵色遽然一變,韋靖刹住動作。


    王爺竟然發現了他們,還讓他們原地待命?


    所以他們王爺,並非是被挾製強迫?


    ……


    確實不算強迫,但景昭的狼狽有口難言。


    這姑娘上來就捧他的臉,攢著勁兒親了個痛快,活像市井的街溜子作派。


    品呷與品嚐真真不是一迴事,這貓兒似的姑娘有著孩童的嬌橫肆意,對他是又蹭又撓。


    她幹著登徒子的勾當,與其說是討要歡|.愉,倒不如說是在拿他當磨牙的消遣。


    而他被她壓抱著,木頭人一般任她施為。


    可是迎合……好像也不該是那麽迴事兒。


    大暑夏的,兩個人滾得一身汗,她發力纏他,把張榻弄得口支口支作響。這會兒要誰躲外邊偷個牆角,還道是聽了出活|鴛.鴦的戲碼,誰又能料想得到是這麽個場景。


    直白得令人頭疼,言行路數也不按常理,他不敢想的她都能做,偏還不帶什麽故作勾|.引的色氣,


    身為承受方,景昭的聲音卻有些虛軟:“姑娘明日既要出門,不如還是早些用完膳安置?”


    這話將落頸間便倏忽一疼,黑乎乎的腦袋終於從他身上挪開:“要留個印子。”沃檀得意地笑道:“我聽好些男人在榻上都愛說這話的。”


    景昭默然,片刻勻了勻氣息:“粥要涼了。”


    —


    隔天破曉,一眾熬青了眼的衛從眼睜睜看著他們王爺爬起來淘米煮食,與那女流氓用過早膳後,又親自送她到院門。


    騰浮的濛濛晨霧中,一個身如鬆嶽俊挺卓然,另一個則懶懶散散走路揣袖,恁地別扭。


    走出小段路後,女流氓又折返迴來,仰臉笑嘻嘻地說了些什麽,而他們王爺鬆和著眉目似在應承,方得了對方綻顏彎眸。


    末了,那女流氓輕佻地拿手勾了勾他們王爺的下巴,還踮起腳在他們王爺耳垂上咬了兩口,這才踏著散漫的步子離開了。


    未得命令,衛從們都如舊貓著。直到景昭淨碗掃地後負手立於院中,抬眸不偏不倚覷中他們蹲守之地,眾人頭皮一緊,這才下餃子似地躥了進去。


    “屬下救駕來遲!還請王爺恕罪!”衛從們忙不迭請罪。


    景昭並未多說什麽:“走罷。”


    披上披風行至院門時,他吩咐韋靖:“迴頭讓人取些銀票來,這女子好歹救過本王,理應重謝。”


    韋靖順勢問道:“屬下觀那女子應當是識武之人,王爺可知其身份?”


    “六幺門人。”


    “便是此番刺殺王爺的六幺門?!”韋靖鼓圓雙目,立馬請命道:“那該擒迴王府重刑審問才是!王爺,可須屬下帶人去追?”


    景昭攏著披風咳了會兒,麵色有些泛白:“普通門眾罷了,應當是巧合之下救了本王,不必多心。”


    馬車漸漸行遠,很快便駛離了這個短暫待過的巷弄。


    便在景昭歸府不久,沃檀和胡飄飄被領進了陳府的一處宅院。


    陳府本就宏敞華麗,這處院落更是幾乎到了步移景異的地步。


    而二人被領進的房室中熏著上等的香料,牙屏繡簾更是無一不透著奢貴之氣。


    “小姐,老奴把人帶來了。”老管家躬低著身子,惴惴地向正在用膳的人稟話。


    陳寶箏低垂著眼喝了兩口粥,這才慢慢騰騰地抬起頭,斜著雙目去瞥來人。


    不過一眼,她立馬便把臉掛了下來:“是找不到人麽?怎麽挑了兩個這麽不懂規矩的?”


    管家為難地看向沃檀與胡飄飄:“二位……”


    “見到小姐不懂問安,你們兩個是啞巴不成?”搶話的是陳寶箏身邊的大丫鬟,名喚丁香。


    沃檀沒有說話,胡飄飄倒嬌笑著向前走了一步。隻她還未開口,陳寶箏便不悅地蹙眉:“算了,這兩個人我瞧著不順眼,你去換其它的來。”


    先頭被罵啞巴已經讓胡飄飄很是不爽,此刻見這陳府千金連正眼都不瞧自己,她臉上更是青青白白變個不住:“走就走,老娘還不稀得待!”


    管家心頭暗暗叫苦。


    六幺門也不知怎麽迴事,選來的女護從一個身段妖嬈一個眼眉可人,怪不得他們小姐臉色這般難看了。


    這下眼見胡飄飄轉身便走,他連忙過去攔住:“女俠留步啊!”


    胡飄飄翻著白眼冷笑:“我們是來當護從的,不是白給你們羞辱的。既然這樣不滿意,那我們還待著做什麽?”


    “喲,氣性這麽大呢。”丫鬟丁香在後頭怪腔怪調地嗆道:“說話曲裏八拐跟唱戲似的,我還當哪家樓裏的粉頭跑出來現眼了。”


    身形頓住,胡飄飄淩厲的目光射向丁香:“你再說一遍?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給剜了!”


    素來打狗要看主人,胡飄飄的威脅再度惹惱陳寶箏:“這裏可是陳府,你敢動她一下試試?信不信本小姐先讓人剜了你們的眼珠子!”


    丁香是仗勢傲睨慣了的,見主子護著更加做作地拍著胸口:“可嚇死人了,口氣這麽大,我當什麽了不得的人物呢?”


    這般主仆情深,氣炸心肺的胡飄飄正待發作時,聞得有人揚聲而來:“行了!都別鬧了!”


    跟在這話音後頭,進來個戴著金簪的婆子。


    這婆子沃檀倒是認得,就是那天在成衣鋪子裏勸誡陳寶箏的。且她顯然在陳府有些分量,得她出聲,那囂張的丫鬟氣焰都低了下去。


    管家如遇救兵,快步迎上去:“周嬤嬤來了。”


    周嬤嬤朝管家點了點頭,俱從對方眼中看出無奈。


    江湖中人到底和後宅女子不同,脾氣大都直來直去受不得什麽委屈,這點他們夫人早有預料。


    而之所以沒有提前與小姐說,除開試探這兩名女護衛底子性情外,也是故意讓小姐給她們來個下馬威,好使這二人對小姐的脾性有個了解。


    “嬤嬤!這兩個人我要換掉!立馬給我換掉!”消停片刻,陳寶箏便嚷嚷起來。


    周嬤嬤暗自歎氣,這還真不是她們能說了算的。畢竟六幺門雖說效力於陳府,實則陳府話事權也就五成左右。以六幺門的實力來說,將來若脫離陳府,另尋勢力依附並不算難。


    “小姐,夫人說了,您的安危為重,還是莫要任性。”


    與陳寶箏轉述過這話後,周嬤嬤又望向六幺門的兩名女子。


    對比張牙舞爪的胡飄飄,怎麽看都是一聲未吭的沃檀要更好拿捏。


    心中略作度量後,周嬤嬤走到沃檀跟前,正色道:“二位既入了陳府,便該依我們後宅的規矩來。再怎麽樣小姐都是主子,不可跟主子駁嘴,這是最低該守的規矩。”


    胡飄飄在旁似笑非笑:“這位嬤嬤打量我們憨蠢怎麽著?你們後宅奴婢可以隨意打罵發賣,真按這規矩來,我們豈不是要吃大虧?”


    周嬤嬤沒料到胡飄飄不依不饒這麽難纏,擰了眉將想說些什麽時,便聽有脆甜的聲音響起道:“這位嬤嬤,小姐剛才一見我們就說要換人,應該是不相信我們能護她周全?”


    沒想到沃檀竟會主動遞台階,周嬤嬤心內竊喜,立時接話道:“姑娘猜對了,小姐正是這麽個想頭。”


    沃檀黑絨般的長睫撲搧了幾下,笑得極其爛漫:“那好辦啊,我們可以給小姐證明,是能護住她的。”


    “這……如何證明?”


    沃檀抬手指了指胡飄飄:“她劍法很好,可以舞一段給小姐看。”


    胡飄飄先是愕然一瞬,但在與沃檀對視幾息後,驀地自她沁沁的眼波之中讀出些什麽。


    “既然如此,那我就獻醜了!”


    話畢,胡飄飄“鏘”地抽出佩劍,瞬間化身鬼魅一般,在那室內遊走起來。


    她砍劈撲襲,直把柄劍舞得寒光陣陣,嚇得滿屋子人麵容悚然慘白。尤其是在成衣鋪子裏險些被傷到的陳寶箏,雙手索索發抖不說,一顆心更是突突亂跳。


    將近一盞茶後,胡飄飄挽了個利落的劍花,反手將劍收在身後,再朝陳寶箏挑眉:“不知我這套劍術,小姐可還滿意?”


    陳寶箏還停留在張惶之中,看她大有意猶未盡的意思,忙不迭點頭:“滿意滿意,你快把劍收起來!”


    “撲嗵——”


    有人直愣愣地摔倒在地,發出這聲悶響。


    眾人注目過去,發現丁香不知怎地,竟如爛泥般跌在地上,仿佛整個下半身都沒了力氣。不但如此,她還不停指著自己的喉嚨,滿目驚恐。


    “她中了軟筋散和閉口霜。”沃檀眼笑眉舒地歪了歪頭:“我會解毒,也能使毒。”


    “你,你幾時下的毒?不對,你快些給她解毒啊!”陳寶箏駭然不已。


    沃檀翹著嘴角:“放心,我沒給她下太狠,過兩天毒性消掉自然就恢複了。”


    丁香一聽沃檀不打算給自己解毒,立馬拿手撐住身子爬近陳寶箏,扯著她的裙角發急地哀求起來。


    周嬤嬤怎麽還不知道自己中了沃檀的套,隻她經了這場鬧劇心頭也有些怵,便不欲多生事端,走去跟陳寶箏說道:“小姐,適才老爺派人捎來口信,說是九王爺被尋迴府了,太子殿下遲些會往王府去。”


    “什麽?嬤嬤怎不早說!”陳寶箏埋怨地剮了周嬤嬤一眼,早膳也沒心思用了:“快!我要重新梳洗!還有娘親昨兒送我的新頭麵,全給我取出來!”


    “小姐,那丁香……”


    “拉走拉走,別讓她在這礙事!”


    —


    從陳寶箏房裏出來後,沃檀和胡飄飄被帶去了院中的廂房,並每人得了一套灰璞璞的圓領袍衫。


    換好那袍衫出來後,胡飄飄心情鬱鬱。


    穿上這破衣裳,她最引以為傲的上半身倒成了顯壯的元兇。


    “吱呀——”


    旁邊廂房的門打開,換好衣裳的沃檀也走了出來。


    胡飄飄側頭去看,頓時幹瞪起眼。


    明明都是同樣的穿著,自己因為胸腰豐腴而受連累,這小毒鬼卻身量輕盈,活脫脫一個唇紅齒白的俊俏小郎君。


    從留出的革帶長度來看,她係的是最後一個扣眼,可腰間卻瞧著還有餘裕,真真讓人好不平衡。


    “我還當你是個隻會窩裏橫的包子,倒是又看走眼了。”胡飄飄悻悻然地搭腔。


    她原本還記著沃檀訛靈芝的梁子,轉眼二人卻領了同樁任務,而且自己剛剛還借勢出了口惡氣,倒隻能主動示好了。


    沃檀不知胡飄飄心裏拐了這麽多彎。她惦記早點下值,念著早晨臨走前跟病秧子說粥煮軟和點,等她晚上買點醬鴨肶迴去佐粥的事。


    她還說了,如果粥煮得香軟,就給他買套文房四寶,讓他閑了可以練練字。


    “想什麽呢?怎麽不說話?”


    被胡飄飄喊迴神,沃檀撣了撣下擺:“一會兒去哪裏?”


    “……”胡飄飄盯她半晌,發覺她是真沒把自己說的話聽到耳朵裏,便沒好氣地答道:“你聾的嗎?太子要去九王爺府,陳寶箏要去偶遇他。”


    應著這話,馬上便有人來傳話,說是陳寶箏差不多梳洗停當,讓她們可以出府侯著了。


    二女往府外走去,走到半途時胡飄飄無聊地咂嘴:“田枝心心念念要睡那九王爺,大好的機會在前她倒跑別的任務去了。嘖嘖,真是緣薄。”


    沃檀彎腰撿了倆石子拋著玩,聽了胡飄飄的話後,她腦子略微轉了轉。


    九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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