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浩想了想:“那也沒辦法吧。”麵對三日月難以抑製的驚詫眼神,昌浩用手指撓撓臉,“既然是非做不可的事,我當然不能去阻攔,那就隻好陪著一起了嘛……”


    “但是!”他猛地握緊了拳頭,“但是等事情結束了,我一定會好好批評她的!一定要讓她認識到錯誤啊!”


    三日月等了一會兒,發現居然沒下文了,不由提醒了一聲:“然後呢?”


    昌浩茫然地反問:“什麽然後?”


    三日月耐心地重複:“之後呢?”


    昌浩更加茫然了:“之後……什麽?”好像反應過來了三日月的意思,他張張嘴又合上,使勁抓了抓頭,眉頭糾結成了一副很苦惱的樣子,“不行啊……雖然生氣是很生氣,可是我知道這樣的隱瞞一定是因為不想讓我擔心吧……這樣想想,無論怎麽樣,也做不到不管她了啊……”


    “那不就等於把她推開了嗎?”昌浩認真地這麽問道。


    三日月下意識地移開視線,過了好一會兒,忽然搖了搖頭,然後笑了起來,昌浩驚訝地瞅著他,再次被天下五劍的美貌震懾的迴不過神來。


    那振有著明月般高遠疏朗風姿的太刀自顧自地哈哈哈笑了一會兒,沒頭沒腦地對著尚且滿頭霧水的昌浩道謝,咕噥著什麽這麽簡單我怎麽沒想明白之類的話,對呆呆坐著的少年點點頭,雙手往寬大袖子裏一揣,就走了。


    坐在原地的昌浩:……


    等等不是你來叫我聊天的嗎你自己走了是幾個意思?!


    ****


    而源重光那邊,在艱難地解釋完事情的始末後,全場就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這樣的沉默也是源重光始料未及的,這比被抓著問東問西還奇怪,總感覺有很重的負罪感啊……


    “那……那主人為什麽不帶我們呢?明明說好的……”先出聲的是亂藤四郎,這振慣愛撒嬌且撒得一手好嬌的短刀不知何時已經眼淚汪汪,坐在藥研身邊哭的全身都在哆嗦,“我們……我們在那裏等……然後……契約就沒有了……主人……”


    源重光怔住了。


    他沒有想到他們最先問的竟然是這個。


    匆匆一掃,四周的付喪神們眼中都透露著同一個訊息,讓源重光突然感覺喉嚨有點幹澀。他清了清嗓子,急忙組織起語言開始解釋:“我隻是……那畢竟隻是我的事情,把你們都扯進去對你們太不公平了——”


    “您隻是不信任我們。”


    打斷他的話的,是最守禮知節的粟田口大家長,太刀一期一振。


    源重光一下子失語,有著溫柔蜜色瞳孔的付喪神一字一句道:“您隻是不信任我們,不管出於什麽原因。在您心裏,您永遠隻是獨自一人。”


    又是長久的靜默,小短刀的抽噎也低了下去,被周圍的兄弟們輪番安慰著。


    這時就顯得佛刀們撚佛珠的聲音分外清晰。


    江雪和數珠丸盤腿坐在最遠的地方,手裏的佛珠長長地落在膝蓋上,那串剔透的紫色佛珠一晃一晃的,折射出微弱的光芒。


    長發委地的佛刀閉著眼,蒼白瘦削的臉隱藏在陰影裏,像一朵花瓣單薄的蓮花,盛開在冰雪中。


    源重光看著數珠丸,不由得就有點出神。


    數珠丸恆次……那次是陪著他一起去的,之後又被他騙迴了本丸,他知道他們是真的想跟隨他,他們是那麽真摯地相信他,愛戴他。但是他卻不捨得……他們這麽好,怎麽能因為他而消失呢。


    不管起因是什麽,他們是因為得到他的靈力而化形,那麽再保護他們一次,也沒有什麽的吧。


    他當時這麽想著,斬斷了本丸和時政的通道。


    “我……我的確不是很敢相信你們。”他語速極慢地開口。


    “我一點都不好,性格冷漠,猜疑心重,睚眥必報,缺點比優點多,除了靈力強大,還有臉看得過去,說是個爛人也沒什麽問題吧?你們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堅定地對我好啊……”


    “萬一我習慣你們對我好,然後你們又後悔了,那你們豈不是要完蛋。”他眼睛一眯,看著像開了個玩笑,“我會把你們都折斷的喲。”


    還帶著鼻音的亂藤四郎把頭一梗:“折斷就折斷啊!我才不會不喜歡主人呢!我又不是那些喜新厭舊的人類!”


    藥研一拍他的腦袋,輕聲嗬斥:“亂!”


    淡淡鉑金髮色的太刀靠近源重光,輕輕按住他放在腿上的手,琥珀色的眼睛裏像是盛滿了甜蜜的糖,連他的聲音都軟綿的像能拉出絲來:“好人不好人的,對刀劍來說哪有什麽意義啊。”源氏的重寶輕輕描淡寫道,“您是我的家主,這就夠了,就算您是要殺了天皇,也請下令吧。”


    一期一振解下腰間的本體,端端正正地放在源重光麵前,俯身行了個大禮:“粟田口的太刀,一期一振,願為您家臣,假如您對我的忠誠有所異議,請將我折斷。”頭顱叩到了地麵,一個極其馴服恭敬的姿態。


    藥研默不作聲地將本體刀放到一期一振邊上,也同樣俯下了身,一聲不吭。


    隨後是越來越多的刀劍出現了源重光麵前,燭台切光忠笑著放下自己的本體:“上次對您的效忠,您根本就沒有相信吧?這次可是認真的哦。”


    形態各異的刀劍整齊地排列開來,或優美華麗,或線條簡潔,在昏暗的光線下流轉著淡淡的光。


    源重光看著他們,閉上了眼睛,片刻後睜開,笑道:“對不起。”


    ——很對不起上次騙了你們。


    然後是平靜而充滿威儀的一聲應承:“我知道了。”


    ——往後我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的死亡就是你們的死亡,我將賦予你們身為我家臣的榮耀,而你們背叛我的時候,我將給予你們審判,並親手將你們折斷。


    ****


    三日月是在迴廊的拐角處和源重光遇上的,其他付喪神們不遠不近地跟著他,在源重光停下腳步的時候,他們也下意識地停下了。


    然後就看見了對麵的三日月宗近。


    付喪神們對視了一眼,在各自眼裏都看見了相似的情緒和內容,停頓片刻後,就紛紛和源重光打著招唿離開了,被膝丸拉走的髭切一點反抗都沒有,還是笑眯眯的模樣,隻是最後和三日月擦肩而過時,琥珀色的眼眸像是含毒的沼澤般,恨不得能將不動如山的天下五劍溺死。


    “你——”


    源重光脫口而出一個音節,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身形高挑的太刀付喪神緩緩走近,在源重光快要窒息的緊張感裏,伸出手,將他裹進衣袖寬大的懷抱裏。


    “還真是令人擔心的主君啊。”


    悠悠的抱怨聲從頭頂傳來,源重光頓時不緊張了,掙紮著想和他理論一番,再度被那雙胳膊摟緊,“噓……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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