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個沒有力量的孩子被奪取了心愛的玩具,便隻能用恫嚇的方法企圖嚇跑敵人,可有用嗎,自然沒用。


    寧羽自然不是這樣,他是沒有力量的孩子嗎,是的,可從某些層麵上來看,他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所以,他不是在像一個孩子一樣恫嚇別人,他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這是陳述句,不是感歎句。


    讓人奇怪的是,赤胭脂臉上沒有怒色,這很奇怪,至少秦珬與女子身後的三個漢子就很奇怪,殺人如麻的赤胭脂什麽時候這般好說話了。


    當然,寧羽除外,這家夥現在腦袋中隻有吃的,寧羽傻嗎,自然不傻,他早就觀察到赤胭脂那股邪氣,是個讓人看不清的女人,可她沒有殺人的念頭,至少現在沒有,所以他才說了一些白癡的話,可誰若是真把他當白癡,那才是真正的白癡。


    女子小口吃掉彎匕上最後一口鮮嫩的尾尖肉,居然真的就不再去碰那兩根後腿了,輕輕的吞咽下美食,赤胭脂嬌嫩的臉上竟然出現了幾絲醉紅,一時間,美得讓人怦然心動,就是寧羽也不例外。


    嘴角微微翹起,這是高興的表現,說明她這會兒很高興,寧羽也很高興,他忽然又覺得眼前的女子美得像是仙女,至於不知道剛才誰說她是狐狸精,他覺得自己記性不好,所以他忘了,蜥蜴保住了,明天也就不愁沒有吃的了,不知道這裏離劍閣還有多遠,隻有到了人世間才能活下去。


    寧羽覺得傳聞有些不準,這女子殺人肯定是殺了,說她是魔頭自然妥當,可若說她是一個十惡不赦得千刀萬剮的魔鬼就有些過了,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刀子,而是謠言,那東西能殺人,女子雖然危險可他不怕,他似乎沒怕過什麽,隻是覺得眼前的女子還有幾分可愛,至少她吃東西的時候很無害。


    秦珬是鐵了心要打一架,至於打不打得過那得打過了之後才知道,他自然是修行者,朝天闕的捕快其實不算是捕快,這是專門管江湖之人的地方,若是沒有點修為那就是菜,會被人大卸八塊的。


    他是修行者,所以看眼前赤胭脂的時候看的自然就是修為,看不清,所以心中沒底,身後的小王八蛋不要命,可他不能不顧他,若不然會留下業障,這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一旦在心裏落了根,那就是想拔也拔不出來了。


    所以他打算從那個殺了他同僚的人下手,擋住寧羽的手微微將他向後推了推,跟惡人從來沒有道理可講,所以秦珬直接動手了,陌魚刀微微一抬,毫無征兆的抬手重劈而下,那刀鋒上傳來淩厲的刀氣有兩指寬,若是被砍在身上絕對的斷筋斷骨,刀起刀落本就是須臾之間發生的事情,那個囂張的漢子也不是簡單的任人蹂躪的嘍囉,下意識的雙手握刀橫在身前。


    “當……”


    那漢子忽然感到一股氣勁直接透過刀麵竄進身體,雙手被震得發麻,差點就脫手而出,卻是也被狠狠的壓在肩膀上半分不得動彈,寬厚的陌魚刀本就是為了殺人而做出來的,刀刃鋒利直接將那彎刀砍了一個缺口,壓住刀身砍進了漢子的鎖骨上,血花頓時就飆了出來,而且從刀口之下除了金鐵之聲,還有細碎的哢嚓聲,似乎鎖骨碎了。


    其餘兩個漢子當即怒了,那個眼睛像是兩把刀子的刀疤臉沒動,而另一個卻是舉起彎刀便抽身一刀,冷鋒正對秦珬的咽喉,這是最利索的手段,隻要被抹了脖子任你有百般手段你也不能活,秦珬自然不能讓他得逞,一手死死地壓住陌魚刀,又是添了幾分氣勁,不懷疑下一刻那囂張的漢子會落得分屍的下場。


    右腳微微一沉,左腳重重踢在另一人的胸口,他當即飛了出去,這兩人並非修行者,隻是殺人殺的多了,那份融入骨子裏的嗜血比常人要厲害許多,所以不論手段還是心性都要厲害的多。


    刀疤臉一手接住倒飛而出的那人,臉上閃過一絲冷笑,沒用刀,而是直接揮出雙拳,雙拳帶風,摩擦空氣有金鐵之聲,這人似乎是個體修,秦珬神色一怔,雙手沉沉用力重重抽出刀刃,那囂張的漢子左半邊臂膀比生生扯了下來,血像是泉湧,似乎活不成了。


    電光石火間,秦珬一手握刀一手扳住刀刃,重重一蕩,一股無形的氣勁直接迎麵而上,與那刀疤臉的拳頭瞬間交鋒,似乎蹭起了一陣花火,這刀疤臉的筋骨著實硬實,被阻了半息的時間,可卻是夠了。


    一刀無果,又是一刀,可是迎來的卻是刀疤臉的一雙大手,死死的握住,刀疤臉拚的是力氣,秦珬拚的的氣勁,一時間,秦珬的刀被固定住了,可他不能放手,跟體修者硬拚身體是不明智的,所以隻能僵持。


    被踹飛的那個人再度衝上來,這是個好機會,彎刀腰間,他想要攔腰斬斷秦珬的身體,這是個好想法,可僅僅是個想法而已,僅有一步之遙,可忽然他腳下一滑,帶著力道重重的摔在地上,這家夥氣運真是背到家了,居然臉著地,真慘。


    自然不是秦珬所為,除了寧羽怕也沒人了,寧羽咧嘴一笑,他真的沒幹什麽,真的,這次沒騙人,隻不過他將烤蜥蜴吃剩下的一節骨頭扔了出去,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寧羽笑得人畜無害,誰知道他會衝過來,又好死不死的踩在躺在地上的骨頭,這是什麽,這是人算不如天算,讓寧羽來說,這是活該。


    沒去理會那個傾城的女馬賊,這女人根本就沒打算動手,連看都沒看一眼,隻是在火堆旁,似乎那堆火和火堆旁邊的蜥蜴都比打架好看的多,也對,寧羽也覺得打架很沒意思,可賞心悅目不是,他以為女子是不是得病了,那就好了,最好就這樣一直病下去,雖然她很好看,可她也很危險,安靜的做一個病美人不是很好嗎?


    寧羽笨拙的蹲下,手中抓著一塊菩薩座下受了千年佛光熏陶的石頭,笨拙的舉起來重重的落下,心中默默念了一句阿彌陀佛,然後石頭就砸在了那笨賊的腦門上。


    或許是受了太多的佛光,這石頭竟然碎了,可能是這塊石頭也有了慈悲心,寧羽是這樣想的,笨賊灰頭土臉,卻灰頭土臉沒了動靜,寧羽狠狠的踩了踩那破石頭,還是菩薩的石頭呢,怎能這般不禁打,怎麽說佛門還有金剛一說呢,你不比金剛,你就做一塊平常的石頭也不成,幸好那笨賊暈了,不然怎麽得了。


    秦珬一邊跟刀疤臉角力一邊看到了寧羽的動作,嘴角抽了抽,這小子真狠,不是修行者,那有什麽,武術怕菜刀,你敢上,一磚拍倒,這時機,這角度,這力道,絕了。


    雖然有些陰險,不過他很喜歡,可忽然看到那邊篝火旁的胭脂女子,心中一沉,頓時眼睛一睜,袖口一抖,一招袖裏風使出,正正轟在刀疤臉的胸口,刀疤臉微微悶哼一聲,嘴角流出了一抹血絲,這一招可是跟朝天闕中的老人學得,很管用。


    秦珬瞅準時機,手腕一抖,陌魚刀輕微一蕩,兩人頓時分了開來,看了一眼少了半邊臂膀的馬賊,心中的戾氣少了不少,再瞅瞅被寧羽一磚拍暈的可憐笨賊,這戾氣就沒了,山不轉水轉,總有機會報仇的,所以當下要考慮的那便是逃跑,打不過啊,那邊還有個女魔頭,這邊兒還有個累贅,這怎麽打,不跑怎麽辦。


    悄然迴到寧羽的身邊,悄無聲息的對寧羽說道:“瞅準機會,咱們逃!”


    寧羽眉頭一皺,瞅了一眼那剩下的蜥蜴,似乎有些舍不得,秦珬嘴一歪,這小子有多吝嗇,簡直就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還在惦記那隻蜥蜴,當即低聲說道:“等去了劍閣城,我請你去醉樓,隨便你吃!”


    雖然心疼,醉樓一頓飯那就是一個月的俸祿,可為了性命不這樣不行啊,這小子明顯一根筋,保不準就為了兩根蜥蜴腿就趕去拚命,他可不敢冒險。


    寧羽眼中頓時閃過一絲光彩,那蜥蜴立馬就在他眼中失去了蹤跡,有更好吃的東西,誰還會在乎那隻破蜥蜴,原本戀戀不舍的臉便被笑顏所代替,秦珬很心疼的無視這小子的醜惡嘴臉,緊緊握了握刀柄,說逃就得逃,晚了就出不去了。


    寧羽拉了拉藤簍,然後背在身後,想著腳底抹油開溜了,他早就想走了,倩女幽魂的故事還是不要發生的好,可忽然眼前一花,怎麽就在眼前多了一抹嫣紅,這才發現原來是赤胭脂。


    等等,她怎麽就出現在了這裏,似乎秦珬也有些呆滯,女子仍舊掛著笑顏,纖細的手指做了一個拈花的動作,這個寧羽有見識,像是佛門的拈花指,不過說真的,他真的不能想象一群老和尚做著拈花指的扭捏樣子,還是女子手上的拈花指更好看。


    拈花指如此好看,可為什麽身邊的秦珬為何飛了出去,似乎是被這女人打飛了,心口一提,抬頭看著女子,他恨死自己的身高了,一米七還不到,足足比跟前的女子差了半個頭,他還得仰視她,這讓他的自尊心有些難以接受,女子一雙眸子很漂亮,可醜的寧羽心裏發毛,她微微一笑,終於開口說話道:“你不怕我?”


    聲音很好聽,像是風鈴卻又帶有一絲淡淡的沙啞,可寧羽哪在乎她的聲音好不好聽,點點頭,他確實不怕她,隻是心裏有些發怵而已,這不是怕,至少寧羽的腦袋裏這兩個詞不一樣,對,不一樣。


    “我長得可好看?”女子的話轉得很快,聲音卻依舊好聽。


    寧羽很呆,他呆呆的像隻木鳥,一時沒接上了話,女子眉頭一皺,問道:“難道不好看?”


    寧羽下意識點頭,這是他的真實感覺,這女子真的好看,這不違心吧,她本就很好看。


    “那你娶我可好?”


    寧羽剛要下意識點頭,忽然僵住脖子怎麽都點不下去,猛地抬頭,女子卻是正在捂著肚子笑彎了腰,寧羽很生氣,從來都是他調笑別人什麽時候被被人調戲過,這讓他很受傷,所以他要討迴來。


    剛要說話,忽然發現眼前多了一雙精致的眼睛,甚至能看到那微微顫抖的睫毛,很漂亮,嘴邊忽然一涼,柔柔的,糯糯的,很舒服,香風襲來又吹去,寧羽的嘴角多了一抹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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