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發到今日這種地步的疫情,你作為日照郡守不負責此事,那你娘的應該誰負責?”


    薑望很想把長相思架到這個老東西的脖子上這樣問。


    但卻隻能忍耐。


    無他,實力不足罷了!


    日照郡守再怎麽說也是一郡之主,無論實力地位,都不是現在的薑望可以撼動的。


    他隻能趁著這個老家夥還沒有直接翻臉,抓緊時間道:“以白骨道的行事風格,鼠疫很可能隻是開始,他們一定還有後續動作。如果您不提前做出應對,屆時後果不堪設想!很有可能危及全郡!”


    “追溯白骨道的曆史,它最早就是出現在莊國。我在莊國長大,我了解它!”


    日照郡守聞言,眉頭一皺:“你作為重玄家的代表來陽國,本身卻是莊國人?”


    薑望愣了一下,有些弄不明白這人的重點:“我的確是莊國人。所以我更能清楚白骨道的可怕之處。他們……”


    但日照郡守隨即竟然站起身來,一句話也不說,拂袖而去。


    直到這老家夥走出了會客廳,連頭也未回一次,薑望才有些震驚的發現,他居然……被歧視了!


    就因為他出身於一個偏僻小國,高貴的陽國郡守竟不屑跟他再多說一句話。


    齊國頂級世家出身的重玄勝,沒有歧視他是莊國人。天下四大書院出身的許象乾,沒有歧視他是莊國人。


    他很想問一句,你一個出身於在天下列國間連自己政治主張都沒有的屬國裏的人,憑什麽啊?


    他薑望十七歲開脈,短短一年內連跨遊脈、周天,十八歲已是通天境,隨時可開天地門。


    預定了神通內府的位置,有資格爭奪當世最強通天境的名頭,擊敗過薑無庸,擊敗過通天境時的重玄勝……


    這樣的他,居然還會因為自己出身的國家被歧視?


    倘若這日照郡守是一個普通老人也便罷了,偏偏其人是一郡之主。心態是何等傲慢,眼界是何等的淺啊!


    身在齊國的屬國裏,竟然比齊人還要高傲。


    也不等郡府的人驅趕了,薑望憤然離去。


    整個陽國隻有三郡之地,日照郡守就獨占一郡,其地位可想而知。


    但就這麽一個人物,其膚淺貪婪之處,令薑望咋舌。有這樣的郡守,也難怪席家會生出野心。


    便是一頭豬,居於這樣的老匹夫之下,恐怕也心有不甘!


    本想就此袖手不理,靜觀白骨道如何攪得天下大亂,屆時看這個老匹夫如何收場。


    但白骨道是他勢要消滅的邪教,放任其成長,就是為自己將來增加難度。


    一時之氣不可取。


    再者說,這鼠目寸光的老朽或者該死,與之陪葬的,卻是數不清的平民百姓。百姓何辜?


    回到眼前來,從日照郡府這邊,應該是得不到支持了。


    整個陽國,疫情最嚴重的地區是日照郡。而日照郡裏,疫情最嚴重的地方,除了嘉城之外,就是越城。


    越城爆發的鼠疫,究其根源,也是自嘉城傳播過來。


    最早患上鼠疫的人姓李,在嘉城開了一家餡餅鋪。回了一趟越城,把鼠疫帶了回來,出了一趟國,把鼠疫帶去了容國。


    這些情況,已經被容國引光城的靜野查清並公布,薑望也能夠得知。


    老李頭同時還是青羊鎮胡少孟的暗子之一。這一點隨著胡少孟和老李頭的相繼死去,已經無人知曉。自然也沒有人能想到,老李頭之所以會滿世界的跑,竟然是為了吸引薑望追緝。


    包括薑望自己也想不到這點,但是不妨礙他將越城列為接下來要去的地方。


    他很明確的一件事,就是白骨道一定還有人在陽國活動。


    而那人所在的位置,應該就是疫情最嚴重的地方。


    所以哪裏疫情最嚴重,他就去哪裏。


    ……


    ……


    吳飲泉是越城一名獄頭,手下管著四個獄卒。


    這個飯碗其實很輕鬆。


    有什麽危險,都是執行抓捕任務的捕快和城衛軍去承擔了。


    若有承擔不了的危險,根本也進不到大獄裏來。


    再者說,整個齊國的勢力範圍內,都沒有什麽成氣候的綠林豪傑。陽國當然也在其中。


    所以什麽劫獄之類的事情,遙遠得仿佛傳說一般。


    官府力量是絕對的權威,不存在有什麽分庭抗禮的勢力。若不小心觸了黴頭,除了認慫,沒有別的路好走。


    當然,獄裏的油水倒也不少。


    雖然困在牢房裏的,沒有什麽真正的奢遮人物。但在牢獄這種艱苦地方,為了讓自己少吃苦頭,還是有很多人願意付出的。


    但凡事都有例外,也有那頭皮硬,骨頭倔的。


    就好像新進獄裏的那個老人。


    瞧著像是一個富貴文人。


    罪名不是很清楚,寫著造謠生事什麽的亂七八糟。許是家裏使了錢,押他進來的城衛軍給安排了個單間。


    當然,獄裏有獄裏的規矩。這個安排能否一直落實下去,最終還要看他們這些地頭蛇同不同意。


    城衛軍的軍爺吃了孝敬,大獄裏的獄爺們,就不該吃麽?


    以吳飲泉的經驗來看,這等人骨頭硬,大多隻是因為還沒有真正吃過苦。


    幾番明示暗示無果之後,吳飲泉吩咐了一聲,就將他丟進了關著重案犯人的大牢房裏。


    這在獄裏有個名目,叫“地字號包間”,乃是獄裏犯人們聞之色變的地方。


    這裏聚集著整座大獄裏最凶狠的一群犯人,一頭老虎進去,都要被調教成狗。


    至於關押著死罪犯人的“天字號包間”,吳飲泉還是不敢把人送進去。


    因為那裏經常會死人,而這個富貴文人是在城衛軍那裏掛了號的。萬一以後還要提審什麽的,弄死了就很麻煩。


    頭天晚上貪杯,多喝了點,第二天睡到晌午才起。


    吳飲泉一拍額頭,心道壞了。倒不是怕遲了點卯什麽的,獄裏哪有誰管這些,他大小也是個牢頭,遲到早退根本不算事情。


    他擔心的是接人接晚了,那個富貴文人受不住折騰,死在了“地字號包間”裏。


    且不說他寄了厚望的銀子泡湯,萬一那城衛軍回頭找來,就有夠好受的。


    吳飲泉幾乎是一路小跑,趕到了大獄裏,直奔“地字號包間”。


    出乎他意料的是,牢房裏一片和睦。


    那些平日裏凶神惡煞的犯人們,都老老實實地或坐或臥,或發呆,或捉虱子。


    偶有說話閑聊的,也都壓低了聲音,仿佛生怕吵到了誰一般。


    吳飲泉探頭往裏找了一圈。


    左邊第二個床位上側身睡覺的——那是這間大牢房裏正對著通風口,唯一還算清涼的床位——不是那個富貴文人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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