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安平的心神出現在一片璀璨星河之中,在身前身後,有古老斑駁的石台來回穿梭。


    盡管都隻是驚鴻一瞥,田安平還是捕捉到了微小的信息。


    在戰鬥。


    那些石台上有人在戰鬥。


    璀璨星河中的每一顆星辰,都在沿著某種玄妙的軌跡在運行。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有著複雜豐沛的訊息。


    某些規則,某種元素。貫通虛幻與真實,勾連現世及此地。


    演化宇宙星河,萬物生長……永恒存在或寂滅的一切。


    何其瑰麗的想象,何等繁複的構建!


    有趣,太有趣。


    遠非那些庸俗的堆砌所能企及,這裏就是太虛幻境?


    無怪乎曾引起那樣巨大的喧嘩。


    田安平流連忘返。


    一直以來,他都對這個地方充滿好奇。


    作為齊國的頂級世家之一,大澤田氏對太虛幻境並非一無所知。


    事實上現世頂級勢力,未必都能對太虛幻境有什麽詳盡的了解,但肯定都至少清楚太虛幻境的存在。


    就像當初齊陽大戰的時候,太虛幻境直接就被遮蔽了,或者說太虛幻境有意避開了齊國的軍事行動,以免於被針對。總之,薑望那時根本無法溝通太虛幻境。


    一方麵頂級勢力完全可以做到遮蔽太虛幻境,另一方麵,如齊國這樣的當世強國,沒有任何勢力,能夠在不經過齊庭的同意情況下,就把影響力鋪設至此。太虛幻境的輻射範圍也不例外。


    除非他們想要戰爭。


    太虛幻境的名額是隨機開放的,並沒有一個確定的名額分配。當然,這種“隨機開放”的公正性,必然也得到了監督。


    絕對公正,是太虛幻境之所以能擁有廣闊前景的前提。


    而運氣不那麽好的是,田安平就是沒有獲得名額的人。


    太虛幻境至今仍隻在小範圍裏開放,沒有獲得進入名額的人才占絕大多數。


    沒有得到名額,沒有月鑰,就無法參與太虛幻境。


    這本也沒什麽可抱怨的,因為它是事實本身。而且這世上大部分人,甚至本就不知道太虛幻境的存在。


    無知者不僅無懼,無知者什麽都沒有。就連嫉妒之類的情緒,也是無根之水,生長不出。


    但在今晚之後,情況被改變了,規則被挑戰……甚至顛覆。


    田安平僅憑自己,觀察到了太虛幻境的波動,破解了太陰星力運行的軌跡。


    並且借助七星樓開放,七星之力大盛而太陰星力被壓製的時機。截取磅礴星力為己用。直接洞穿太虛幻境的存在,親入其間!


    在璀璨星河中遨遊,田安平臉上又有了歡喜的笑容。


    論劍台是跨越星河、連接太虛幻境各地的“橋梁”。


    而他是以自身渡星河,每時每刻都要獨自付出巨大的消耗,並不能維持太久。


    但他左顧右盼,閑適極了,半點也看不到時間有限的緊迫感。


    從容自在,像回到了自己的家裏,而不是闖入一個陌生所在。


    視線轉過無數光怪陸離,徜徉璀璨星河,感受這神秘之地的氣息,將浮光掠影的匆匆數瞥印入心裏。


    田安平笑了笑:“明天再見。”


    身形於是化為光點消散。


    璀璨星河繼續湧動,論劍台仍然呼嘯來去。仿佛星河中這個突兀的身影從未出現。


    但他田安平——畢竟已來過。


    如果說持有月鑰的修者進入太虛幻境是得到邀請後的拜訪,那麽田安平就是那個踹門而入的人。


    他不可能每次都踹門而入,因為七星樓不是每天都開放,不是每次都有這樣磅礴的星力供他調動,而且同樣的方式未必能在太虛幻境再成功一次。


    這種不算“漏洞”的“漏洞”,必然會得到“補救”。這是規則本身所允許、並且一定會延續的事情。


    但對田安平來說,隻要他進來了太虛幻境,洞察到更多的運行規律,所謂月鑰就不再是問題。


    下次進來,他就會帶著鑰匙,大搖大擺。


    ……


    而同樣在此時,在某個神秘所在。


    一個嚴肅的聲音問道:“要不要幹涉?”


    另外一個髙渺的聲音回應:“本來就是隨機生成名額。他能夠進來是他的本事。”


    嚴肅的聲音似乎非常不滿:“我們的屋子,主人可以進,客人可以進,小偷強盜怎麽能進?”


    “無論小偷還是強盜,又或主人客人,你或我。對於這天地而言,誰不是過客呢?誰來誰去,天地從不關心。”


    髙渺的聲音告誡道:“一定要對太虛幻境的規則保持敬畏,我們沒有幹涉其間的權利。當你生出幹涉之心,我們的危險也就開始了。當你付諸行動,我們的覆亡就已來臨。”


    鐺~


    天外鍾聲,悠長一鳴。


    ……


    卻說七星穀中。


    那被突然截斷的星力再次恢複湧動,仿佛一層星沙,在七星樓表麵滑落。


    淅淅瀝瀝,如夢似幻。


    七星樓穩定下來,那過分虛幻的外觀也凝實許多。


    在某個時刻。


    七星樓一閃而逝,嵌在天穹的那隻“玉勺”也隨之消失。


    此方之夜空,漆黑如墨,再不見半點星光。


    田煥章的心終於放下,他甚至找了一把躺椅,身心疲憊地仰躺下來。


    帶著一種死裏逃生的虛脫感,仰望七星樓消失的地方。


    等待它歸來。


    ……


    這是一片林中世界,仿佛無邊無垠。


    踩在厚厚的腐葉上前行,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


    目之所見,到處是高達百丈的巨樹,延伸向遠處,好似天穹的支撐。


    又像一把把撐開的巨傘,遮天蔽日。


    但天光還是頑強的從枝葉縫隙中投射下來,讓這裏不至於完全淪入黑暗。


    環境昏暗,但畢竟有光。


    薑望曾經在從雲國到齊國的漫長跋涉中,見識過一顆號稱有七百丈高的巨木,被當地百姓當做神祇來供奉。


    但在這個地方,似乎也並不罕見。


    所謂七星樓秘境進入之後,並不出現在某座樓的某一層,而是出現在某個廣闊的世界裏。關於這一點,薑望早在資料裏得知。


    四海商盟的資料和李鳳堯基於摧城侯府情報的補充,已經是相當完備的一份資料。


    隻不過七星樓秘境世界每次少有相同,過往的經驗通常無法直接沿用。


    李鳳堯更是直接標記有“隻能參考”的字樣。


    擇其適者而用,若把那份資料當教條,反而是取死之道。


    雖然是在掌握一定信息的情況下進入這裏,薑望的態度還是和第一次進入天府秘境時沒什麽不同。


    小心無大錯。


    進入這個地方以來,薑望還沒有遇到任何一個其他的修者。


    獨自行走在昏暗的林間,除了腳踩枯枝落葉的聲響外,就隻剩風撞過樹葉,發出嘩嘩的聲音。


    並不浪漫悠閑,在巨大的林海中,反而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森感。


    “陰森”這個詞,本就是描述在森林裏那種陰暗的感覺。


    走了約莫有半炷香的工夫,單調聲音的世界終於發生變化。


    薑望聽到的第三個聲音,是從極遠處忽然響起的,一種極其怪異的嘯叫。


    令人驚懼!


    ……


    ……


    ps:一百萬字了!


    如釋重負。


    在最開始那些失眠的夜晚,我的想法就是,不管怎麽樣,寫一百萬字吧。給我自己,也給一直支持我的讀者一個交代。


    現在這個目標已經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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