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曜石據說是太陽的碎屑,價格非常高昂。


    阿策不像一個有錢人,天下樓也絕不是什麽能賺得到錢的組織。


    所以他是哪裏來的錢財?買烈曜石又是為了什麽?


    但這些疑惑隻在薑望心中盤旋了一會,終究與他無關,並未多想。


    與其操心不知根底的阿策,倒不如想一想,林有邪為什麽生氣。


    畢竟林有邪能夠極大程度上幹擾到他,真正會影響到他的行動。


    其人在很多情況下都能按捺脾氣,但好像對薑望評價她“武斷”的這一點,特別在意,格外無法忍受。


    是因為青牌傳家的榮譽感嗎?無法忍受能力的質疑?還是另有隱情?


    ……


    ……


    時間一晃,距離那場唱賣會,已是兩日匆匆過去。


    在海門島北麵,有一座島嶼,從空中俯瞰,形如吊斧。


    本來直接被稱為吊斧島,後來因為“斧”字太凶,改名“得樵”。


    取自“漁得魚心滿意足,樵得樵眼笑眉舒”。意為以斧得樵,心滿意足。寄托了島民對生活的美好祝願。


    這座島上有三個小宗門,各據一方,平日裏倒也各自相安,少有波瀾。


    一個戴著鬥篷、中等身量的男人,匆匆走過銀沙小徑,向一處海邊的小院走去。


    這裏是玉蟾宗的地盤,銀沙則是得樵島的特產之一。這種銀色細沙,性質陰涼,用於鑄器一道,別有奇效,南遙廉氏每年都會來此大量采購。


    這棟小院能以銀沙鋪路,其間主人定當不凡。


    及至院前,戴著鬥篷的男子明顯有些緊張,先是稍稍挪動了一下身體,讓肌肉放鬆。於此同時,指縫間有些淺色的粉末灑下,無聲無息地與環境融為一體。


    做了這些準備後,又左顧右盼了一陣,才伸手敲了敲門。


    吱~呀。


    院門自行開了,門後並沒有人候著。


    “投胎有人管嗎?”鬥篷男子出聲甩出‘切口’。


    仍然沒有回應。


    鬥篷男子於是邁步往裏走,他一邊走,一邊左看右看。


    院裏幹幹淨淨,別說花草魚蟲了,連張石桌都沒有。一眼掃過去,空空蕩蕩。


    整個院子都在沉默。


    就連海潮來去的聲音,似乎也遠了。


    這種沉默在他即將踏進堂屋的時候結束。


    打破沉默的,是一個粗糲、沙啞的聲音。


    “你,是,誰?”


    聲音的主人,似乎很不習慣說話,發聲非常艱澀。


    戴著鬥篷的男子一把將鬥篷掀開,露出一張五十許年紀、麵相溫文的臉。


    臉上掛滿了笑容:“是我啊,武一愈!我與貴組織之前有過合作!”


    單看武一愈的外貌,很難相信他是一個可以對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下狠手的人,更不像個叛徒。


    長得實在良善。


    此刻他並不知道這院子的主人在哪裏,所以說話的時候,還在左右張望著。


    倏忽間一張陰冷的臉就湊到麵前來。


    武一愈嚇了一跳,連忙後退拉開距離,並且偏移視線:“我什麽都沒有看到!”


    他既不敢看對方的真容,怕遭滅口,又不敢不盯住對方,擔心受到攻擊,所以整個人顯得非常別扭。


    “沒有,關係。”有著陰冷麵容的人說道:“我、的臉,不、重要。”


    “不不不,很重要,仵官王大人。”武一愈慌張道:“除非我已經通過您的審核,成為咱們地獄無門的自己人。”


    他與地獄無門的聯係,很早就產生了。他醫治過地獄無門的殺手,甚至醫治過很多次。


    當然,這並不是會被金針門所許可的事情,一旦暴露,也會被齊廷追究責任。他貪圖巨大的利潤,私下裏接受這樣的任務已經很多次。


    某種意義上來說,地獄無門在齊境內的隱匿力量,他也算是其一。不過隻能算是外圍力量,不入核心。


    這次找過來,就是為了加入核心而努力。他想要成為地獄無門的閻羅之一,替補那幾個因為死亡而空缺的位置。


    他如果成為了某一位閻羅,自然就可以放心看仵官王的真容。如若不然,他擔心自己會被滅口。


    但武一愈顯然並不理解,仵官王所說,他的臉並不重要,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仵官王也沒有解釋的意思。


    隻定定看著他:“你、說,自己、人?”


    武一愈莫名感覺那眼神投到自己身上,好像野獸在檢查某種食物一般,在判斷哪裏更為可口。


    這感受令他打了一個寒顫,趕緊解釋道:“我跟小鬼說過,想要加入咱們地獄無門。她說近海裏您的地位最高,讓我來找您。她說已經跟您報備過的。”


    ‘小鬼’是地獄無門某位外事首領的代名,最近一直在近海群島活動,早前就是她與武一愈聯係。


    而仵官王自上次從齊境逃離出海後,就一直待在近海群島,恐怕也是很多人沒有想到的。


    “哦,我、想起來、了。”


    仵官王木木地說了一句,停了一下,又道:“我們的確、缺人,之前死了、一些。”


    武一愈吹捧道:“能在臨淄刺殺齊國禮部大夫,咱們地獄無門已經非常了不起!有些死傷,在所難免。而且,您這樣的強者,不也安然無恙嗎?”


    他特意沒有去看仵官王的臉,也就沒有注意到仵官王連臉部肌肉都沒有動一下的木訥表情。


    但仵官王毫無波瀾的聲音,他是聽到耳中的。


    仵官王完全沒有理會他說話的內容,隻說道:“這事,我不能、做主。”


    他右手平伸,那蒼白得毫無血色的手掌,就攤開在武一愈麵前:“一顆,元石。”


    “啊?哦!”


    武一愈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從儲物匣中尋摸出一顆元石來,用一個小布袋裝了,放到仵官王手上。


    盡管肉痛,但卻不敢遲疑。


    道元石是最基礎的修行界貨幣,聚納百顆道元,萬元石是萬顆道元,而“元”乃根本、本源,百萬顆道元聚於一石中。


    一顆元石,就是百顆萬元石,也即一顆甲等開脈丹的價格。


    以此作為加入地獄無門的入門費,倒也不算昂貴。


    隻是……沒聽說加入這樣一個危險的殺手組織,還要交入門費的啊?


    武一愈的疑惑沒有持續多久。


    因為仵官王翻掌收了元石後,便迅速掐動十指,運轉道決,最後雙手合掌,於身前拉開一道銀白光幕。


    光幕微微搖晃片刻,穩定下來,一張清俊的臉,就出現在光幕上。


    盡管從未親眼見過,但武一愈早已知道他是誰——


    地獄無門,秦廣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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