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又跟他扯上關係了?”薑望奇道。


    重玄勝垂下轎簾,慢悠悠道:“剛才這人,是朝議大夫謝淮安的侄子,名叫謝寶樹。謝淮安膝下無子,就這麽一個侄子有點出息,很是看重。”


    豈止有點出息?能夠參與爭奪黃河之會名額,實力絕不會弱。就是腦子好像不太好……


    “然後呢?”薑望問。


    重玄勝忽然狡黠一笑:“你不覺得,謝寶樹這個名字,跟某個名字很配嗎?嗯哼?”


    這個‘嗯哼’,格外的意味深長。


    名字很配?


    謝寶樹……


    薑望心念急轉,忽然想到一個名字:“呃。溫汀蘭?”


    重玄勝哈哈大笑:“謝寶樹自己也是這麽想的!”


    薑望這才理出一個脈絡來:“謝寶樹對溫姑娘有意,但是溫姑娘鍾情於狗……晏賢兄,而且都已經訂了親了。這謝寶樹因愛生恨,遷怒於我?”


    “你走晏撫的路子,上了內府境的名單,別人或許不知道,他叔叔是朝議大夫,不可能不知道。”重玄勝幸災樂禍:“不找你的麻煩找誰?”


    這件事情要是簡單地理解成爭風吃醋式的頭腦發熱,那未免太小瞧謝家的家教了。


    謝寶樹是真覺得薑望虛有其表,靠走門路才上的名單麽?當然也不是。他自己的叔叔就是朝議大夫,他非常清楚這件事的嚴重性。薑望若不是有同境擊敗王夷吾的戰績在先、橫壓近海同輩修士的戰績在後,晏撫就是費再大的力氣,也不可能把他的名字遞上去。


    政事堂一位國相,九位朝議大夫,整個齊國多少皇親勳貴,誰沒有一點拐彎抹角的關係需要提攜?


    但在黃河之會這種事情上,不是誰都能拿得出手。


    某城某郡的第一,那是一點分量都沒有。


    至少也得是個齊國範圍內的天驕起步。


    但他仍要如此挑釁,無非是為了壞晏撫的名聲。換而言之,如果薑望這次表現真的難看,任是晏撫再清白,也變得不清白了。


    重玄勝也正是知道,謝寶樹這因晏撫而起的矛盾,沒有調和可能。總不能讓薑望跟晏撫絕交,又或讓晏撫退親吧?所以索性不給謝寶樹發揮機會,掀開轎簾就撕破臉。


    對方要麽灰溜溜走人,要麽鬧騰起來讓那些大人物評理,到時候誰麵上都不好看,反正他重玄勝沒皮沒臉慣了,又不需要參加黃河之會,無所謂。謝寶樹則未必行。


    最後的結果也未出他意料。謝寶樹趾高氣昂而來,臊眉耷眼而去。


    這些算計都在心裏,但隻稍一點破,薑望就自然能夠想得明白。


    “有點意思。”他輕聲笑了笑,便不再說。


    這種能夠上黃河之會名單的外樓修士,他以內府修為對上,難有勝算。但日子還長著,不妨以後再說。總歸是要給這位愛騎馬的寶樹兄,一個“指點”的機會。


    ……


    ……


    被當頭一罵震在當場的謝寶樹,離開後越想越是慪氣。


    想他謝寶樹如此不凡,差在哪了?


    論家世,他是朝議大夫親侄,叔叔謝淮安無子,他就是謝家少主。


    論樣貌,他是一表人才,英俊瀟灑。


    論修為,他是神通外樓,有資格上黃河之會,是齊國範圍內拔尖的人物!


    再說了,寶樹汀蘭,這簡直天造地設的一對。這兩個名字便是拿到餘北鬥麵前,他也算不出一個“不”字吧?


    結果溫延玉選了晏撫!


    晏家有什麽了不起?


    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嗎?


    放眼望去,也沒誰獨領風騷。全是仗著前相……


    前相當然挺了不起的。


    但他不是“前”了嘛!


    現在的國相姓江!


    謝寶樹有充分的理由對晏撫不滿,對於能夠打擊晏撫的事情,不遺餘力。


    今次見著了轎子上的銘牌,知道是晏撫專門遞帖遞上去的那個薑望,心念稍轉,一拉韁繩就來了,本隻是想來敲打一下,挫挫薑望的銳氣,最好讓他場上失分……


    沒想到重玄家這個胖子!


    當真可惡!


    薑望唱主角的日子,你還跟他同乘一轎。


    姓重玄的果然都是……


    呸!


    謝寶樹狠狠呸了一聲,馭馬而去。


    ……


    ……


    發生在太廟附近的這場小摩擦,並未引起太大波瀾。


    自然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但都裝作沒看到。


    實在是衝突雙方的身份,都不太能招惹。


    一方出自朝議大夫謝淮安的謝家,一方更狠,出自頂級名門重玄家。


    謝淮安對謝寶樹有多好就不必說了。


    凶屠那是多麽護短的人?為了重玄勝這個侄子,甚至都敢去和軍神拔刀!


    洞真以下的人物,在找麻煩之前,都得掂掂自己的斤兩,看看自己能夠扛得住幾刀。


    當然,更重要的是,在這一天,無論什麽事情,都要為“大師之禮”讓步。


    那九十九戶幸運的百姓,男女老少都有,攜家帶口,在屬於自己的位置站著——那是左側臨時搭建起來的階梯高台,這就是純粹的觀眾了。他們站得比文武百官都高,也是人生中少有的時刻。


    當然,說是在報名參與的百姓裏隨機選擇,也都得是祖祖輩輩都清白的齊人才成。


    早就有人教導了禮儀,在這種場合,當然不會有出亂子的可能。


    但凡出一點事情,鄭世的北衙都尉就做到頭了。


    參與“大師之禮”的文武百官,這時候也都到了廣場之上,依官品列隊,俱都站著。


    唯獨是那些沒有修為的、百歲以上的老人,倒是每人一張軟椅,舒舒服服地坐在左側階梯高台上,坐在那九十九戶人家的前麵,在最寬敞的位置,享受最好的視野,還有專人服侍。


    未經修行就能得享高壽,此乃人瑞。便是平日裏,朝廷也是要隔三岔五送米送布的。


    細數來,隻有十五張軟椅。


    倒不是臨淄城裏的百歲老人隻有這些,通知當然是每家都通知到了,但這種年紀的老人,能動彈的已是不多。


    最後到場的,隻有十五人。


    薑望這時候已經被引到一處偏殿外等候,作為今日的主角之一,隻等“大師之禮”開始。


    引他來的侍衛不說話,他也不好說話。


    這裏應該是曆代功臣名將陪祀的偏殿,他未能進去,倒不知這間偏殿裏,祭祀的是誰。


    沒有看到其他參與競爭名額的人,應該是分散在不同的地方……


    總之。


    “大師之禮”還未開始,已見肅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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