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星辰一出來就說,“任何術法上的問題,都可以問。”


    薑望雖然知道對方的身份,但其實也是將信將疑的。


    真人未見得就能夠萬法皆通。


    計昭南和重玄遵且不說。他自己就所學頗雜,五花八門的術,學了一堆。


    易星辰還能全部了然於心?


    事實證明,他還真能。


    這位朝議大夫掌握的術法之廣博、之繁雜,簡直駭人聽聞。幾乎無所不包,如淵如海。給薑望的感覺,就好像是麵對一位人形術庫。


    比術庫更優勝的是,這位朝議大夫還有自己的理解和認知,每言必中,發人深省。


    除了仙術和如夢令有所保留之外,術法方麵,神魂匿蛇、八音焚海,包括剛學的乾陽之瞳,薑望都一一做了請教。


    易星辰的任務是指點,而不是收徒。傳授獨門術法不可能,但幫薑望梳理一下術法體係,指點一些術法思路上的不足,還是沒有問題的。


    這已是極大的幫助。


    三天的時間過得很快……


    太快了。


    薑望正如饑似渴地學習,感覺自己還有許多方麵需要補足。


    一個恍惚,計昭南和重玄遵已經出現在眼前。


    高高的點將台上,他們又一次看見彼此。


    從意猶未盡的表情來看,每個人都有不少收獲。


    重玄遵當然是在稷下學宮裏進修過,但每個人的修為、境界、角度,乃至教導的能力都不同。


    計昭南的師父當然強大,但軍神大人日理萬機,也不可能巨細無遺關心他的每一個術。


    而易星辰對術法的理解,或許在整個齊國,都能排得上號。


    政事堂讓他來指導,自然是有道理的。


    不過,得到最大收獲的,還是薑望。


    他的基礎最不牢靠、問題最多,也最少有這種被當世真人指點的機會。


    事實上,在三分三麵同時進行的指點中,易星辰也的確在他身上傾注的心力最多。當然,這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好了,三天時間已至。剩下的課,換一個人來上。”易星辰大袖一揮,便瀟灑轉身而去。


    真是一點也不耽誤時間。


    身為朝議大夫,每日不知要參與處理多少國事。能夠專門騰出三天時間來教導他們,的確是非常難得。


    隨後登上點將台的,是一個麵目和善的矮胖老人。


    “叔父!”


    “大帥!”


    “侯爺!”


    三聲稱呼幾乎同一時間響起。


    來者正是兵事堂的秋殺軍統帥,重玄褚良!


    人稱凶屠是也。


    叫叔父的當然是重玄遵,而齊陽戰爭時,薑望曾在其人麾下征戰,此時又正好在點將台上,所以口稱大帥。


    計昭南的關係較另兩位都更為疏遠,因而隻稱爵位。


    出身軍伍的重玄褚良,行事作風更幹練。


    視線淡淡掃過,就算是回應。而後開口:“今日我來,隻教你們一件事。”


    他笑眯眯道:“殺人。”


    他明明笑得如此和藹,麵容也這樣和善。


    但最後這兩個字一出口。


    三位國之天驕,頓覺金戈鐵馬,仿佛見得眼前血紅一片,是屍山血海!


    重玄褚良以神臨絕頂的修為,來為三位國之天驕上這一課,自然是因為,在“殺人”這件事情上,凶屠才是行家!


    比政事堂的任何一位朝議大夫,兵事堂裏任何一位九卒統帥,都更懂得如何殺人。


    哪怕他隻有神臨,說起來,好像才與計昭南同境!


    他的東域第一神臨之名……是殺出來的。


    “殺人怎麽教?說千遍,不如殺一人!”重玄褚良一步前踏:“來,殺我!”


    他的聲音並不高亢,但很重,是那種踩在你心髒上的“重”,壓得你喘不過氣來。


    有一種血淋淋的感覺,不知怎麽,就悄然蒙上了眼睛。


    以薑望自己為例,他非常的清醒,完全知道自己在哪裏,要做什麽,但麵對重玄褚良,突然有一種暴烈的殺意衝出。


    他知道這就是重玄褚良想要的,所以並不遏製這種殺意。


    因而此時此刻,他很想殺了這個人!


    人影動,長劍已出鞘!


    一劍便是名士潦倒。


    十年落魄,以死來勾仇!


    在此之前他已經聽到呼嘯風聲,那道白衣勝雪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抓住日輪,向著重玄褚良當頭砸下!


    而與此同時,眼角餘光已見寒光一點,那是韶華槍忽如其來。


    三位國之天驕,同一時間,被點燃殺意,向重玄褚良發起了進攻。


    此三人,無一弱者。


    但強和弱,從來隻是相對的概念。


    重玄褚良仍在說話,意態從容:“你們都是天驕,也都經曆了大小無數戰鬥。想必都覺得,殺人很簡單。”


    他一巴掌往上,直接將日輪掀翻。


    “你們一路廝殺,想必也自認做到了能力範圍內的最好。但!什麽才是最好?”


    一巴掌回抽,竟當場把薑望斬出來的那條橫線抹去。


    像抹掉沙堆上的一道劃痕般,輕易將其抹消。


    “是爆發了最強的殺力嗎?”


    “是揮出了最有威脅的一擊嗎?


    “你們所以為的、所追求的,能力範圍內的最好。就真的最能殺死對手嗎?”


    他反手一巴掌,將計昭南的韶華槍打歪。


    “收一收你的槍,殺人,不必那麽用力!”


    其人再往前一步,已與重玄遵貼麵而立。一把抓住他的日輪,按住他的手,撞回他的胸膛!


    “你在掄大錘嗎?殺人不是打鐵!”


    又一轉身,直接一巴掌。


    剛剛踏碎青雲來此的薑望,整支長劍幾乎被扇得脫手而出。


    “我很難想象,現在的年輕人,居然把這叫做劍術!”


    他後撤一步,合肩一撞,直接撞進計昭南的槍勢中,將他整個人撞飛:“一寸長一寸強,你守不住你的強,你就一寸比一寸弱!”


    老實說。最開始計昭南是有些不忿不服的。


    大家同為神臨境界。我是後起之秀,國之天驕,也是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你就算比我強,又能強出多少?


    我尊重你的身份地位和戰績。但是你過來就像教訓三歲小孩一樣教訓我,是不是不合適?


    但交過手後……


    還真的不服不行。


    重玄褚良令人拜服的地方,並不是他以絕強的武力輕鬆壓服三人。


    而是他在麵對每一個人的時候,都隻展現與對方同層次的力量。


    正在被“虐打”的三位,都是國之天驕,完全能夠感受得到,重玄褚良所做到的一切,是以他們目前的力量層次,絕對可以做到的。


    也就是說,這是絕對的、戰鬥技巧上的碾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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