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


    項北是一個高大魁偉的年輕人,穿的是一身黑金兩色的華麗武服,被肌肉崩得極緊。


    他總是高昂著頭,重瞳之中溢滿驕傲。


    八強之中,有五個霸主國天驕。


    因而在八進四的對決裏,至少會有兩個霸主國天驕提前碰撞。


    齊楚兩國剛好就占據了這運氣不好的一場。


    剩下三個霸主國天驕,對上的全是霸主國之外的對手。


    牧國鄧旗,對上了雪國的謝哀。


    荊國黃舍利,對上夏國觸憫。


    秦國秦至臻,對上的則是雍國北宮恪。


    項北抽到的,無疑是不好的簽。但他隻覺得,“有意思”。


    所謂“強者運強”,其實就是真正的強者,足夠抵抗任何風險,即使是在厄運之中,也能靠實力贏得好的結果。


    那麽厄運自然也就不成為厄運了。


    項北無疑是極具自信的人物,在看到對陣名單之後,就一步踏上了演武台。


    垂眸而立,麵無表情。


    從始至終,並不多看薑望一眼。


    可以稱得上驕狂了。


    他倒也不是針對薑望,是一貫如此。


    黃河之會內府場的選拔賽他就不屑一顧,在楚國的時候,也是素以驕狂聞名。


    他在楚國內部較選中,親手擊敗了左光殊,並且說了這樣一段話——


    “吾有三大恨,一恨未有早生九百年,不能一見凰唯真;二恨河穀慘敗,大楚萬戶哀聲;三恨左光烈早死。恨左氏名門凋落,恨人間不見焰花!空負天下之勇,放眼卻無英雄!”


    凰唯真是楚國先賢,是演法閣的創造者,也可以說,是此人開啟了大楚術法甲於天下的時代。


    河穀之戰則不必說了,是楚國百年未有之痛。也不止項北一人“大恨”。


    而他的第三大恨,儼然是在同境之中,隻視曾經的左光烈為對手。


    也不知在這一次的外樓絕世之爭結束後,他有沒有改變看法。重玄遵且不說,同在楚國的鬥昭,應該不至於讓他還說放眼無英雄才是。


    但他有沒有改變看法,也並不重要。


    薑望隻知道,此人對左光殊的不屑一顧,把那孩子慪得幾天幾夜都沒離開太虛幻境。


    在八進四的戰鬥裏,能碰上項北,薑望也同樣不覺得是什麽運氣不好。


    恰恰他十分滿意,覺得自己心想事成。


    與項北的“目無餘子,天下群雄皆草芥”不同。


    薑望倒是好好地打量了這個對手,從他的脖頸,一直看到胸腹要害。


    看得很認真。


    從走向演武台的時候,他就在看,踏上演武台之後,還在看。


    看得項北終於無法垂眸了。


    任是誰,被人一直盯著要害打量,也很難始終保持目空一切的狀態……


    他隻能抬起眼睛,用那雙神秘的重瞳,與薑望對視。


    得益於薑望的認真,應該說占據甲字號演武台的齊楚兩國天驕,是四強爭奪戰中,最快進入狀態的一組。


    如果不是餘徙的清光阻隔,大概戰鬥已經開始。


    鄧旗看了薑望的背影一眼,也順便看了一眼項北的脖頸要害,才慢慢走上演武台,麵對自己本輪的對手,來自極寒之地的雪國謝哀。


    謝哀很美。


    美到什麽地步呢?


    已經站上丙字號演武台、與觸憫遙遙相對的黃舍利,還頻頻往丁字號演武台看去——


    那正是謝哀和鄧旗的戰場。


    其人膚色冷白,細眉瘦臉,麵上沒有什麽表情,但天然會讓人覺得心疼。


    她實在是有一張太淒冷的臉。


    人如其名,美而哀。


    黃舍利之所以沒有把全部精力都放在這張臉上,是因為她還要偶爾盯一下薑望……


    總之時刻關注著,很不希望被這家夥搶了風頭。


    至於對手……


    觸憫這種打選拔賽都要衝著敗者賽去努力的人,也能夠算對手嗎?


    當然,這隻是黃舍利本人的看法。


    她瞧不上這種行事風格,卻並不妨礙觸憫一路走到了八強。


    對於“被忽略”這種事情,完全不同於耶律止的暴跳如雷,觸憫隻有開心,甚至是求之不得。


    不過麵上還是佯裝憤怒的。


    同時……他也免不了關注一下薑望。


    齊國天驕若能在這一輪被楚國天驕淘汰,那就是再好不過的結果。至少在內府場,夏國所獲的成績就不輸於齊國了。而若是他能抓住黃舍利大意的機會……


    這屆黃河之會,說不得就是夏國反超齊國的開始!


    霸主國天驕之戰,自是全場最受矚目的一戰。


    性情驕狂的項北,也有與其驕狂相匹配的實力。


    在前一輪的八強爭奪戰中,他是輕鬆碾壓了越國天驕白玉瑕。賴以成名的武器都未動用,隻靠一雙鐵拳,三拳就把白玉瑕打得瀕死。


    白玉瑕可是一路碰著硬茬子打過來,實力有目共睹,絕不能算弱。隻能說碰得太凶,根底早就被人瞧透了,在黃河之會這樣的場合,注定無法走得多遠。


    而齊國天驕薑望,更是一個笑容,就嚇得對手血鬼反噬,昏厥離場。創造了黃河之會曆史上,最快獲勝的記錄。


    讓人不由得會想,能把對手嚇成這樣,此人究竟有多可怕?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一戰都精彩萬分,令人期待。


    所有的這些關注。


    站在演武台上的薑望,已經全然摒棄了。


    現在是戰鬥的時候,他隻盯著他的對手。


    隻想著如何勝利。


    他和他的長相思,已經做好了全部的準備。


    他沒有盯著項北的眼睛,而是盯著其人的肩膀。


    生就重瞳異象,沒可能不修瞳術。


    他雖然習得乾陽之瞳,且神魂之力強大,但並不打算攻敵之長。


    說起來,因為林正仁的棄賽,他還是第一次近距離感受餘徙的清光。


    這光看似飄飄渺渺的,全無威能。


    卻有一種不容逾越的堅決。


    靜靜流淌在那裏,纖薄得好像一口氣就能吹散。


    但他知道他衝不過去,對手也衝不過來。


    當戰鬥開始的宣聲響起,這清光如水流去。


    薑望手搭在劍柄上,眼前已經暈過黑影。


    那黑影俄而鋪開,於是四處皆暗,滿目無光,見得長夜。


    他已經中了瞳術!


    項北的瞳術太可怕,薑望已經全神戒備,並且不去看他的眼睛,但還是中了招。


    通天宮內傳來告警,那強烈的危機感、和道脈真靈傳遞的不適……


    說明有外敵入侵。


    還在內府層次,就能把神魂攻擊作為常規手段,甚至能夠入侵對手的通天宮——這可不是薑望神魂匿蛇那種一進就撤的騷擾戰術。


    從入侵的強度來看,這是真正神魂層麵的戰鬥!


    項北的可怕,隻這一眼,就已分明!


    但是……


    薑望順勢閉眼。


    很好!


    歡迎到訪!


    我的通天宮裏,死過當世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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