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之會上奪得內府天下第一的薑望,可是你?”


    太虛幻境中,寧劍客的信上這樣問道。


    薑望還未來得及回信,便已經收到了挑戰的邀請。


    他自然不會避戰。


    駕馭論劍台,直趨星河中。


    經曆過觀河台上天下之會,再見這兩座論劍台並合的一幕,頗有感懷。


    細看這璀璨星河,又何嚐不是另一種長河?


    隻是,人族以觀河台鎮長河,又以什麽鎮壓星河呢?


    想那浮陸、森海源界、隱星世界……僅一個七星秘境,就勾連這麽多天外世界。天外世界應多如繁星,何以現世稱“現世”?


    按下這些思忖不表,對手寧劍客已縱劍而來。


    其人的絕劍術堪稱絕頂,僅以劍術論,並不輸給黃河之會上的絕世天驕。


    薑望略試了試升華後的得意劍式與相思劍式後,便以一式人字劍,當場結束了戰鬥。


    並非是他的人字劍已超脫絕頂,勝過寧劍客師門秘傳的絕劍術。這一式人字劍,應該是堪堪進入內府這一境界的絕頂門檻,隻是在此境稍勝一分絕劍術的表現罷了。


    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他與寧劍客交手太多次。寧劍客的選擇在他這裏,少有意外。而觀河台後他的實力,讓寧劍客非常陌生。


    靜等了一會。


    寧劍客的挑戰再次發來。


    劍術上吃癟,寧劍客當然不能忍……


    這一次薑望直接鋪開火界,開啟劍仙人,四府同耀,催動絕巔一劍……


    戰鬥立時結束了。


    往日不屈不撓的寧劍客,這一次沒有再發起挑戰。


    隻是飛來一隻紙鶴,展開一看,隻有四個字——


    “果然是你!”


    “見笑了。”薑望很是謙虛地回信道。


    去參與黃河之會的這段時間,他已經從太虛內府第一的位置上掉了下去。


    不過沒關係。


    現在的太虛內府第一應該已經被他打崩潰了。


    他倒也不是有意摧毀寧劍客的自信,隻是也很想試試,黃河之會奪魁後的他,與去觀河台之前的他,差距有多大。


    恰好寧劍客就是一個很好的衡量標準。


    等了一陣,寧劍客沒有再回信,應是已經離開太虛幻境了。


    倒是另一隻水藍色的紙鶴翩翩飛來。


    是左光殊的信。


    若能給安安和青雨也都弄一個月鑰,以後寫信可比雲鶴方便得多。就是怕到時候安安來信來得太勤,自己忙於修行,沒那麽多時間回。


    當然,怎麽才能弄到月鑰,他這心裏還沒有底呢。下次有機會再見,問問虛澤甫?


    這樣想著,展開了手裏的紙鶴。


    信很短,隻有八個字。


    “恭喜你咯,天下第一。”


    薑望摸了摸下巴。


    這聲恭喜早該來了,楚國消息那麽不靈通麽?


    也不知我幫這小子教訓項北,他知也是不知……


    邊亂七八糟地想著,邊回信寫道:“哎,你也知道了?我本來不想說的……”


    洋洋灑灑數千言。


    奮筆疾書,把“不想說”的那些,全都說了一遍。


    沒有辦法,薑安安畢竟年紀小,對天下形勢理解得不是那麽深刻。哪怕他揉碎了講,也很難明白這個天下第一的分量。


    左光殊就無此慮了。這家夥家世好,見識廣,自身修為也夠,很能明白本屆黃河之會的第一有多強!


    水藍色的紙鶴飛回去時,似乎翅膀都沉重了許多……


    飛箋萬裏任誰知,難有荒唐付薄紙。


    此時此刻,遠在楚國的左光殊,看著手裏那一封密密麻麻的長信,有一種當場將它撕掉的衝動。


    路上不太方便,所以他是回楚國之後再寫的賀信。


    今日本來想要聊一聊,拐彎抹角地感謝幾句,現在全無心情。


    什麽叫“你也知道了?”


    我能不知道嗎?!


    我看得清清楚楚!


    好家夥,我親眼看了一遍,你又給我用文字描述一遍。幫我回憶?


    這還從第一招開始描述呢!


    你怎麽不從你出發開始寫!


    不對。


    什麽叫“我隨便一看,就看出了項北那廝的破綻……”


    什麽叫“秦至臻痛哭流涕,求我鬆手……”


    嗐!你當我瞎嗎!?


    左光殊麵無表情,揮筆寫道——


    “太長不看。”


    及至收到突然跳出來的決鬥邀請,這少年才哈哈一笑,得意地退出了太虛幻境。


    東齊南楚,還是很有些距離的。


    好在太虛幻境覆蓋天下,在某種意義上抹掉了距離。


    以往也不是沒人能做到這一點,甚至能做到的人很多,但都是蓋世強者。太虛幻境的意義之一在於,很多修為普通的人,也能通過太虛幻境,勾連千裏萬裏,無視距離的存在。


    或許以後普通人也能如此?


    薑望在心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對著手裏的信搖了搖頭,譴責了一下“現在的年輕人”。


    然後也退出了太虛幻境。


    他當然也不是全為了在小孩子麵前招搖,隻是不想把他在項北臉上按焰花之事,搞得太嚴肅,影響他和左光殊相處時的輕鬆。


    此時薑爵爺正在他位於臨淄搖光坊的大宅中,享受著難得的安寧。


    天子所賜宅邸,就突出一個高貴堂皇。一應格局布設,自不必說。


    搖光坊這樣達官貴人雲集的地方,也遠不是餘裏坊那種地方可比。從一個最簡單的角度來說,輪值在搖光坊裏的衛士,每五人裏麵,必有一人超凡!


    這比例甚至超過了很多精銳軍隊。


    而餘裏坊,可能統共也隻有四五名超凡修士負責——雖然從理論上來說,居住在餘裏坊的人,往往比住在搖光坊裏的人,更需要保護這些衛士的保護。


    在這搖光坊居住的大人物,僅薑望“如雷貫耳”的,就有兩個。一位是朔方伯鮑易,一位是朝議大夫謝淮安。


    朔方伯且不去說,他的兩個兒子,鮑伯昭和鮑仲清,薑望都是見過的。


    倒是跟謝寶樹混成了“鄰居”,是薑望大沒有想到的。


    但是也很正常。


    臨淄雖然很大,但相對於雄霸東域的大齊帝國百姓來說,它仍然是擁擠的。而三百裏臨淄城中,真正的核心區域,那也是寸土寸道元石。


    達官貴人們,難免擠在一處,低頭不見抬頭見。


    當然,說是這樣說。


    坐落在搖光坊邊緣地段的薑府,要想和核心地段的謝府低頭不見抬頭見,還是有些難度的。


    畢竟臨淄很大。


    說是“難得的安寧”,薑望卻也是不會讓自己閑下來的。該有的修行,一點都不會落下。


    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進入太虛幻境。


    今日試劍已畢,薑望又在房間裏探索了一陣內府、細細梳理過天地孤島才作罷。


    然後施施然推開門往外走——


    是該去天子內庫挑選超品道術的時候了,他在天子內庫中,還有一件內府層次的法器未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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