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元神海高空被轟落,一路轟回蘊神殿中。


    此刻撞坐在那張神椅上,司空景客的神魂顯化之身,已明顯的虛弱了許多,竟有一些透明之感。他手中所執的赤符劍靈,也清晰地賠淡了下來。


    轟!殿門驟然合攏。


    他強行關閉了蘊神殿!


    洞金板的餘光,碎在蘊神殿外,終是不能再侵入。


    司空景霄成就神臨,比薑望早了好幾個年頭,這也是他想要出麵教訓薑望的底氣。


    再如何天驕絕世,也必須要麵對時間的差距。且他司空景客又何嚐不是優中選優,力壓同輩的天驕?


    可是在神魂層麵的鬥爭裏,他全無還手之力!


    那扇門…


    那古老的門戶實在可怕。


    劍閣三萬載傳承,當然也能找得到可以與之對抗的神魂秘術,可是要求太高,他並未能夠修成。


    此等級別的神魂秘術,修煉難度有多高?薑望才成就神臨多久?此人的神魂底蘊,究竟何等雄厚?


    這個時候再悔再疑也都是來不及,他必須要贏下這一場勝利,不然個人顏麵掃盡是其次,劍閣威嚴也要受損!


    因而他第一時間選擇封閉蘊神殿


    ,不再與之正麵碰撞神魂。


    而後牙關一借,更是冒著損傷本源的危險,悍然移動了蘊神殿!轟隆隆!


    元神海中,這座雄偉的宮殿,直接拔空而起,卷動風雷呼嘯,引起四海沸騰。在這天地動搖的威嚴中,蘊神殿直接撞向天穹那扇古老門戶,真個有玉石俱焚之勢!


    薑望的六欲菩薩之相本欲踏出天闕,終結神魂鬥爭,在這個時候卻是驟然一收步,將整個朝天闕都拔走,順勢退出了司空景霄的元神海。


    蘊神殿坐鎮元神海上空,總鎮人身四海,不可輕移。


    司空景霄連蘊神殿都拔動了,屬於先傷己,再伐敵,擺明了要在神魂層麵殊死一搏。


    若是兩人今次是約鬥生死,他倒也不懼與司空景霄於此硬拚。但這次隻是問劍而已,殺死司空景霄肯定不行。繼續硬碰下去,誰都無法控製後果。


    所以他選擇先一步撤出。


    反正神魂層麵先勝一子,司空景霄受傷不輕,局麵已是大優。


    整個山台廣場,劍閣弟子所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一他們的大師兄司空景霄,剛剛握住那柄聲名遠揚的赤符劍,剛剛有劍意衝霄,紅符沉劍,說不出的威風凜凜。


    齊國那位武安侯便投來了一個冷冽的眼神,劍也未出,大師兄司空景客竟仰麵噴出一大口鮮血來!


    如何是冷眸如刀?


    這眸光比刀光重!


    薑望竟然一個眼神就重創了他們的大師兄。


    真叫人脊生寒意!


    “是神魂,是神魂之爭有了勝負。”有修為高深一些的師兄出聲解釋。


    但周圍的師弟師妹,顯然並不能從這句解釋裏得到安慰。勝負這個詞讓人驚慌,還什麽交手的過程都沒看到呢……大師兄這就敗了?當然不!


    司空景霄眸中燃燒的,就是這樣炙烈的情緒。


    他不惜強娜蘊神殿,也要把薑望轟出神魂世界,怎甘心就此認負?


    在歸於本軀、仰麵噴血的同時,赤符創那如血的創身之中,就飛出無數古老的劍符,繞此身環轉。


    他不肯強抑吐血的本能,寧可在師弟師妹們麵前丟掉麵子,自是為了第一時間構築起反擊,自是為了爭勝!


    強忍著神魂受創的痛苦,握緊長劍,強化衝霄劍意。


    繞身的劍符於是呼嘯而出,直衝對手,咆哮如龍!


    那是無數血色劍形符文匯聚成的奔流,惠挾著難以想象的鋒銳之氣,一瞬間就填滿了他與薑望之間的距離。


    轟!


    在劍符奔流傾落之前,就有一圈繞身的火光,迅速膨脹開來。


    火域一瞬間在山台廣場鋪開。薑望左手按出畢方印,單足神鳥仰天而歌。火域規則予劍氣以壓製。


    數不清的焰雀在火域中化生,瘋狂地啄擊劍符。焰雀之群,攔擊劍符之河。


    薑望自身則緊隨焰雀之後,倏然拔劍橫出!


    一劍霜雪明。


    無法計數的霜白劍絲鋪天蓋地而赴,尖嘯著撞上了劍符匯聚而成的洪流。


    無數焰雀碎滅了,火光炸開,猶為火域升溫。


    一根根劍絲貫穿一枚枚劍符,餘勢未絕,仍向司空景霄殺去。


    此時的司空景霄才從仰麵噴血的姿態回轉,燃燒著求勝火焰的眸子盯住薑望,那衝雪的劍意於這一刻展開到極致。


    天邊雲層洞開,一線璀璨得晃眼的天光便落了下來!


    不,它哪裏是天光?分明是劍光!


    司空景霄所主修的絕劍術,無心天劍決!


    它的速度太快,威勢又太淩厲幾乎是在出現的同時,就已經抵達了薑望的火域,並且堅決地將火域貫穿擊穿了一朵青雲的殘影。


    不是薑望的身法快過如此強大的天劍之劍光,而是他在此之前,就已經疾衝向司空景霄。整個人在自己的靈域之中穿梭自如,在焰雀、


    劍絲、劍符的殘像中,驚險漫步,候然折轉。


    司空景霄無法判斷,這是巧合,還是預判。


    但是對手已迫近,對手的靈域已覆落,卻是他必須要現在就麵對的事實。


    於是在他的心口位置,驟然發出一聲劍鳴。


    他的身體仿佛成了一具破碎的瓷器,在毀滅與存續的邊緣徘徊,無數的劍光自他的體內向外射出。


    在那一瞬間,他仿佛成為了劍光所凝聚的太陽。


    靈識糾纏劍氣,他的無心劍域也在刹那鋪開!


    他足尖一點,手握赤符劍,不退反進,麵迎薑望!


    方寸之間,以劍術鬥殺生死,他有何懼?


    但薑望在這個時候,腳步卻夏然而止。


    他像一支已經離弦的箭,卻離譜地停在了半空。


    而與此同時,整個火域毫不留情地向司空景霄碾壓。


    以靈域撞靈域。


    以火域碾壓無心劍域!


    在神魂層麵決出的勝負,得到的優勢,薑望怎麽可能放過?


    為什麽他回歸本驅的第一時間,就是展開靈域來反擊?


    司空景霄若是不動靈域,他就天然占據巨大優勢。


    司空景霄靈域一開,他就直接以靈域對撞。靈識先殺於元神海,再殺於現世,讓司空景霄無可回避。


    或許平時的火域未必能壓過無心劍域太多,雖然薑望靈識強大,可是司空景霄經營日久。


    但是在神魂已經受創的前提下,司空景雪根本無法給予無心劍域足夠的支撐!


    受損的靈識,是他受傷的一條腿。


    而薑望便專往傷腿踩!噗!


    司空景霄再次噴血,卻牢牢地站定了,不肯後退。


    靈識幹涉現世,方有靈域生成兩座靈域的對撞,關乎道途,關乎規則,更關乎靈識根本。通常情況下,兩座靈域廝殺的過程是緩慢的。


    是要逐寸逐地的爭取。不然就算是靈域強大的一方,也很容易在對手精心構築的靈域裏失陷。


    好比兩軍交戰,各自都需謹慎但是薑望在已經獲得絕對靈識優勢的前提下,直接盡起大軍,蜂擁而上。司空景霄卻是根本來不及回避。


    在這場毫無花巧的對撞中,司空景霄的無心劍域直接被壓碎了!他的靈識再一次受創,此時已經有些目眩,眼中竟然出現了殘影!


    不!豈可如此?司空景霄心中怒吼。


    他的心髒部分無聲裂開,一種古老的氣息自此勃發。


    那是他最為倚仗的神通,已經補完遺憾,完成開花,他要以此反奪生死!


    嘭!


    但是他的整個人在半空,弓成了蝦狀,神通之光繞身流散。


    卻是薑望毫不留情的一腳,正正瑞在了他的心口位置,以天府之軀、五輪神通之光,將他的神通之光生生踩碎了,使他的神通之力一時未能爆發!


    “死!”司空景霄的眼神已經恍惚,神通之光又已換散,劇烈的痛苦使得他無法把握本驅,但仍然強撐著往前一指!


    無心天劍決所化出的恐怖天光,倏然自高穹而落!


    這是如此凶很,如此強大的劍式。


    是他司空景霄奮起餘力的恐怖的掙紮。


    可是在現場這麽多人的視線裏,薑望隻是從容地漫步向前。


    那天劍劍光根本就失卻了準頭,自薑望身側落下,貫入山台地麵


    ,留下一個小指粗細、深不見底的幽洞。


    連一根發絲都未傷著。


    薑望大步而行,顯得自信、強大、無畏,動作卻謹慎,遙遙一按,在司空景霄靈識散亂、身形不穩的狀態下,還加以五識地獄,封閉其人的五識。


    司空景霄這時候已經進入無知無感的絕望境地。


    他把握不了天創劍光的軌跡,聽不到任何聲音,也捕捉不到薑望的身影·…但是感覺得到差望正在向他迫近。


    他頑強地捕捉戰鬥可能,繼續凝聚神通之光。


    嘭!


    繼續被那一隻凝聚天府之光的靴子瑞碎。


    “死啊!去死!


    他放棄了所有對自身的保護,奮起餘力,再次引動他一開戰就埋在天穹的伏筆——


    本該是他瀟灑漫步,從容欣賞對手在無心天劍決下的狼狽。


    可是現在卻隻有恐怖天光一次次失去了準頭的落空。


    不停地被瑞碎神通之光,不停地劍光落空。


    一路後退,一路踉踉蹌蹌,一路不肯倒下。


    他不甘心!


    他一身劍術手機根本沒來得及施展,無心天劍決的真正威能都未能盡顯,他的神通都未能展現。


    可是神魂層麵輸了一著,整場戰鬥竟如山崩!


    他明明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夠撐挽,卻還是不肯放棄。


    有些劍閣弟子看著這一幕,已經忍不住的流淚。


    或許是冥冥之中的靈光,或許是老天也不忍司空景霄如此努力,於是給了他一線機會。


    終於有一道天劍劍光落準了方向,筆直地洞向薑望銷!


    天地之間開出一條橫線。分割生死,了斷恩仇的橫線。


    是薑望的一線天!


    此道天劍劍光為長相思所格擋此為人道劍式,而在一次次的演進之後,有了一絲了斷因果的鋒芒。斬碎區區一道劍光,不在話下。


    太多次了。


    司空景霄落下太多次天劍劍光了。


    以薑望的知見捕捉能力,此時來判斷它的落點,已經沒有半點懸念。


    這隨手一劍


    ,斬碎的是司空景霄僅剩的希望。


    很多劍閣弟子已經不忍再看。薑望卻是大步而前:


    “給我跪下!”


    抬起一腳,直接掃向司空景霄的腿彎!


    劍閣大師兄也罷,積年的神臨修士也罷,說要打到你跪,就要打到你跪下為止!


    就在這個時候,一股恐怖的威壓驟然降臨。


    司空景霄整個人憑空後那十餘丈,一瞬間與薑望拉開了距離。


    “小兒輩,你不要太過分了!


    隨著這個聲音落在山台廣場的


    ,是一個背負方鬥笠,身穿黑蠶衣,左臂袖口空空蕩蕩的人。


    “見過劍主!“


    山台廣場上的劍閣弟子紛紛拜倒。


    會於此時出現在此地,救下司空景霄的人,當然是劍閣五大劍主之一的無心劍主屠岸離。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眉骨。


    像兩座險峰凸起,有一種隨時要破眉而出的銳利感。


    這使得他的眼睛,也極具壓迫力。


    此刻他站在司空景霄身前,目光冷得要殺人一般。


    這一位是當世真人,且是相當強大的當世真人。要捏死現在的美望,並不會太費力。


    但薑望斜眼看著此人,卻隻是笑道:


    “打了小的來老的,原是劍閣傳統!敢問這位劍主,若是你也被打退了,是不是就該閣主出麵了?


    “妙啊妙!”靠躺在白牛背上的向前,雖然還有些虛弱,卻是撫掌讚道:


    “好一個劍閣,竟是一個還能接一個,真無窮匱也!內府來此戰神臨,神臨來此戰洞真,罔極天門,原來是這個意思!“


    岸離眉頭一沉,殺意頓時勃發,壓得白牛都一下四蹄跪倒:放肆!


    “你放肆!薑望卻戴指戳向岸離的臉,毫不客氣地道:“區區老宗,坐困枯山,將為天下棄!敢將霸國虎須?!"


    “給你體麵,本侯才來問劍。不給你體麵,直接大軍傾山!"


    此時跪地的白牛,眸中滿是恐懼,向前也已經狼狽地滾落下來。白玉瑕麵色慘然,褚麽眼神惶惑。唯獨薑望。


    他不但不退避,反而大步往前走,他像是提著他的劍,刺向對手的心口。


    直與這無心創主岸離正麵相對:


    “我乃大齊帝國食邑三幹戶武安侯,受飲天監監正阮泅之命,來此拜山問劍!借你個膽子!今日你動本侯一下試試?!“


    此時整個山台廣場,一時失語。


    越國名門白氏子弟白玉瑕,也算是眼界極高,見識不少。此刻卻是呆慣愣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昔日觀河台上冠絕天下的薑青羊,今日戟指當世真人,破口大罵何為霸蠻?


    何謂器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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