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闖眉頭微蹙,道:“閣下不知道他是誰?”


    來人笑道:“知道,我一路跟著他過來,又怎會不知道他是誰呢?”


    韓闖道:“那他就不應該死在這裏。”


    來人笑了,道:“可他已經死了。”


    韓闖搖頭道:“可不是死在我的手上。”


    來人笑道:“有人會相信嗎?”


    韓闖道:“隻要抓住你,自然會有人相信!”


    來人沉聲道:“你想抓我?”


    韓闖道:“不錯。”


    一個眼色過去,聶青青將門口封死,而他自己則將窗口封死。


    來人見他這副動作,也不心慌,隻是又笑了笑,道:“你不覺得自己有些不自量力了嗎?”


    韓闖冷道:“是不是不自量力,要試過才知道。”話音剛落,軟劍刺出,劍光突熾,猶如銀蛇一般,眨眼之間,已一連向連人刺出十八劍。


    韓闖之前就是以快劍聞名,此刻用軟劍使出快劍之法,當真當的起快若閃電之名,劍影交織成網,絕不是普通人,肉眼所能瞧見。


    在他看來,來人縱使厲害,但驟然麵對著又快、又準、又怪的劍法,也會手忙腳亂,卻不想來人隻是“夷”了一聲,便駕輕就熟的應付起來。


    沒錯,看他的目光的確是駕輕就熟,一把長劍舞的並不甚快,卻每每都能擋在韓闖出劍的角度上,韓闖隻覺得自己的劍法,處處被人掣肘,心下大驚,暗道:“沒想到除了神秘人,天下間還有這麽厲害的劍客。”


    所謂厲害不是值實力厲害,天下間實力高出眼前這劍客的武者,猶如過江之鯉,數不勝數;但要說對劍道的理解,除了他的半個師傅神秘人之後,就沒人能達到這種程度,驟看之下,來人的每一劍都波瀾不驚,但仔細一看,卻給體會到其中的奧妙。


    就像雕琢著一件完美的藝術品,每出一劍,都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暢快感。


    韓闖心下大驚,暗道:“若不動重劍,恐怕難以勝他。”思忖間,出劍速度又上了一層。


    來人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劍法有些意思,真有意思,不過光是快可奈何不了,我不怕快,你再快也沒用。”


    韓闖冷笑道:“我的劍法可不隻是快。”劍勢一變,猶如連綿細雨一般,潑向來人。


    這一番變化雖然精妙,但也未能逃出快字的範疇,隻是換了一種快發而已,原先韓闖追求的是劍的軌跡快,剛剛出劍,便已落劍,而現在追求的是卻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刺出最多的劍。


    劍鋒猶如一根根牛毛一般的細針,向來人激射而去。


    韓闖沉聲道:“看你這次還如何躲。”


    來人先是愣了一愣,接著大笑起來:“我可不需要躲。”長劍一圈,竟將韓闖的整個劍勢圈了進去。


    這下輪到韓闖震驚了,片刻之後,他冷笑道:“果真有寫名堂。”就在這時聶青青也衝了上來,手中短劍翻轉,猶如一朵綻開的蓮花。


    這是蓮花的劍法,被她偷學而來,用在此處。


    來人冷笑一聲,道:“我還當是誰,原來是邪月宗的蓮花——”話鋒一轉,道:“不,你不是蓮花,蓮花是男的,不是女的,蓮花的劍法可比你高明的多。”說話間,長劍刺出,正好擋住短劍。


    當當當幾聲,聶青青隻覺手臂發麻,不禁心中大駭,暗道:“這人究竟是誰,怎會有如此完美的劍法。”


    沒錯,劍法在這來人手上,就如同一件完美的藝術品,任憑是和韓闖暴風驟雨一般的急攻,還是聶青青蓮花劍技,都無法破壞這種完美的美感。


    來人就像始終按照自己的節奏在催動劍招一般,完全不管攻向他的劍招,卻每每都能將這些招數化解。


    無論是韓闖和聶青青,都是高手,眼力自然異於常人,一眼就看出,想要擊敗這個人,就必須破解他完美的劍意,本來韓闖的玄鐵重劍是最好的手段,重劍一出,誰與爭鋒,再完美的劍意也抵不過重劍的破壞力。


    但無奈韓闖即便動用重劍,也感覺未必能將這人留下,若讓他逃了,身份的秘密必將大白於天下,這是韓闖所不願看到的。


    他下意識與聶青青對視一眼,聶青青心領神會的閃到他身邊,兩人一軟劍一短劍,並肩作戰,蓮花劍技加上快劍,一連點出了二十多劍,就算以來人的功力與劍法理解,也不禁有些手忙腳亂。


    他一連擋了二十多劍,突然大聲道:“果真有些意思,我要動真格了,兩位小心。”話音剛落,就見他身後浮現出了一把劍的虛像。


    這是有一把無柄的劍,看起來就像一快鐵片,但劍鋒鋒利,向外滲透著驚人的寒氣,並非說這劍冷,而是鋒利的寒氣。


    聶青青一見這武魂,不禁高聲喊道:“無柄劍顏赤揚,竟然是你!”


    顏赤揚乃是東南域六品宗門赤霞宗的首席核心弟子,實力在也有半步凝神,可他的半步凝神卻絕非楊懷甚至張嘯林所能比擬的。


    丹鼎派的弟子雖然功力高絕,但大多都是依靠丹藥堆積而成,就算服用丹藥較少的張嘯林也一樣,而赤霞宗卻是一個擅長戰鬥的門派,顏赤揚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武魂無柄劍天生就能加他的劍法天賦,他無論學什麽劍法都特別快,無論什麽劍技都一點就通,甚至旁人看起來無比艱難的領悟劍意的過程,在他看來,也輕而易舉。


    顏赤揚被叫破了身份,所想自揭了遮麵黑布,露出了一張極其妖冶的臉,就像一張女人的臉,皮膚用白如玉,眉目如詩,天生就帶著一種優雅;卻又如君王一般,給人以高高在上的感覺。


    “沒想到你竟能看出我的身份,本想留你們一命的,現在看來是不能留了。”他壓低聲音又道:“不過將你們死假貨到丹鼎派的身上也不錯。”


    他露出笑容,他的笑容親切米人。


    忽然間,他眉目之間閃過了一絲厲芒,如黑暗漂移,身子快速搶到了聶青青麵前,長劍揮動,如水銀瀉地一般。


    聶青青何時見過這樣的劍法,隻覺得當初在鐵索橋上與她交手的韓闖,也未必有如此劍法;她甚至分不清顏赤揚刺出的是一劍還是十劍,隻覺得無論是一劍還是十劍她都無法抵擋。


    沒錯,這正是一種必殺必勝的劍。


    聶青青閉上了眼睛,隻聽耳畔傳來當當當幾聲,睜眼一看,就見韓闖合劍而立,擋在她麵前,手中的軟劍已經被削斷。


    不過說,一定是為了擋住顏赤揚的劍法而斷,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韓闖敗了;但韓闖終究是毫發未傷的擋住了這必殺必勝的一件,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他有贏了。


    顏赤揚收劍而立,沉聲道:“你究竟是誰?”


    雲州沒人能擋住他的劍,就算那些成名多年的凝神期高手,也擋不住他的劍,這也是他極度驕傲的一點,凝神高手可以憑借高絕的實力耗死他,但也擋不住他的劍,他的劍法是無敵的。


    ——但這一切,在此刻發生了變化,連帶著完美的心境也就此被打破,因為韓闖擋住了他的劍。


    他的每一劍都被韓闖的軟劍準確無錯的擋住,若不是功力要高出韓闖一籌,現在完敗的應該是他。


    顏赤揚是個驕傲的人,驕傲的人最不能容忍別在自己的最值得驕傲的領域擊敗自己。


    韓闖冷笑道:“我——無名小卒而已,不值一提。”


    顏赤揚搖搖頭,說道:“你這樣的人,絕不是無名小卒。”


    韓闖道:“那你聽過李大柱這個名字。”


    顏赤揚冷笑道:“這是個假名。”


    韓闖道:“真名也罷了,假名也好,有區別嗎?現在我就叫李大柱。”


    顏赤揚沉默了下來,像是在咀嚼著韓闖的話,過了好一會兒,忽然開口道:“說的沒錯,你叫李大柱也好,叫王大柱也好,名字隻是個代號而已,我又何必一定要知道你的代號,反正你必然會死。”


    韓闖冷笑道:“你就肯定自己能殺我。”


    顏赤揚的目光在韓闖手腕掃過,看著那隻有半截的軟劍,冷笑道:“你還能再找出一把像這樣的軟劍嗎?”


    聶青青的軟劍自然是上品,若不是上品也擋不住顏赤揚的劍勢,可越是如此,顏赤揚就覺得自己越是勝券在握,畢竟像這樣的上品軟劍,可遇而不可求,他自信韓闖不會有第二把,可他卻能發出第二劍。”


    “無影無痕!”


    身後的無柄劍化作了漫天虛影,與手中的長劍糾纏在一起,形成一個有序的劍圈,長劍一指,劍圈便向韓闖激射而來。


    聶青青已經緊張的牙關緊咬,直恨不得以身代韓闖,承受這同樣必殺必勝的一劍,就在這時,韓闖的聲音響起:“借劍一用。”


    聶青青下意識的一鬆手,手中短劍立刻飛入了韓闖手中,韓闖看了她一眼,眼神裏盡是平靜與溫柔的笑意,就好像在說“不用擔心,我會沒事”一樣。


    短劍在手,韓闖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脊背挺得筆直,眼神變得如手中的短劍一樣銳利。


    短劍銳利,足以刺破任何一個人的咽喉,但韓闖用短劍,卻不是用來刺的,他是用來畫圓,就像小孩子在街角用墨石畫畫一樣,他畫的更加簡單,僅僅是圓,一個又一個的圓。


    顏赤揚原本平靜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波瀾,就像石子墜入的江心,泛起一圈連綿不斷的漣漪。


    “太極十八劍式!你究竟是誰!”


    東南域誰不知太極十八劍式的威名,作為太極劍最精髓的十八招劍招,顏赤揚又怎會沒有研習,可無奈這劍法流傳下來的招式太少,他根本無法窺得全貌,沒想到今日竟在這樣一種情況下,見到了太極十八劍式的真顏。


    如夢如幻,似真似家,虛虛實實,叫人捉摸不透,所謂一通百通,領悟過劍意,又創出了重劍劍法的韓闖,早已將太極十八劍式練到了極深的境界,隻是平常沒有機會使出,此刻使出,對上了佛劍金剛伏魔圈竟然全不落下風。


    要知道韓闖的功力可沒顏赤揚深厚,想要不落下風,必須要在劍招的精妙程度上超過對手,顯然,他已經做到了。


    無聲無息,就像細針掉進了水裏,沒有波瀾,沒有動靜,水麵平靜的仿佛鏡麵一般。


    太極圖落,金光散盡,聶青青看到的,隻有韓闖那張微笑的臉。


    “啪!啪!啪!”


    三聲斷開,分明的掌聲在房間裏響起,就算作為對手,顏赤揚也不得不震驚與韓闖的劍法之精妙,當然更多的還是因為太極十八劍式的威力而震驚。


    那果然是一種與當世劍法迥異的劍法,他想,嘴上卻道:“看來我奈何不了你。”


    韓闖笑道:“我也奈何不了你。”


    顏赤揚道:“你是我第一個奈何不了的人,今夜無聊說出來透透氣,沒想到遇到了你這個有意思的人。”


    韓闖笑了,看著地上楊懷的屍體,說道:“如果說殺死一個人,再嫁禍給我也算是無聊的話,那你這人真的很無聊。”


    顏赤揚擺了擺手,道:“你看出來了?”目光在韓闖臉上遊走,若是平常,他已經出劍了,但麵對對麵這個不知深淺的敵手,他沒有必殺必勝的把握。


    雖然他有所保留,但同樣能感覺到,對手也有所保留。


    這樣的保留讓他的對手,有種深不見底的感覺。


    恐懼嗎?


    或許是吧,顏赤揚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恐懼的感覺,就像有一把刀在切割著他的身體,緩緩的,不著痕跡的。


    韓闖冷笑起來,道:“我若再看不出來,就是傻子了。”


    顏赤揚笑道:“想你這樣的人,藏身在雲州城主隊這支雜牌軍裏,本來就是一件很傻的事情;團隊戰可不是一個人的實力就能扭轉乾坤的。”


    韓闖笑道:“既然不看好我們,為什麽還要陷害我們。”


    顏赤揚道:“誰讓你們住在他們旁邊。”


    他們指的自然是丹鼎派的人。


    韓闖不以為意的一笑,道:“沒想到赤霞宗的人,也會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


    顏赤揚不以為意,笑道:“功夫在番外,能在番外解決一個對手,為什麽還要玲瓏盛會上呢?”


    韓闖盯著他的眼睛,卻大笑道:“你沒有必勝丹鼎派的把握,真是奇怪,依你的實力居然沒有必勝丹鼎派的把握。”


    顏赤揚搖搖頭,說道:“告訴你也無妨,丹鼎派為了這次玲瓏盛會用大批丹藥向外域求得了一門陣法。”


    韓闖問:“什麽陣法?”


    顏赤揚道:“不知道,隻知道是由身具金木水火土五行屬性之人布置的陣法,端是厲害無比。”


    韓闖緊蹙眉頭,指著楊懷的屍體道:“所以你提前幹掉了他?因為他是布置陣法中的一人?”


    顏赤揚搖頭,道:“他還不夠格,最多隻能算的替補而已,我隻能肯定張嘯林是其中一人。”


    韓闖道:“那你殺他幹什麽?”


    顏赤揚冷冷的一笑,毫不避諱的道:“殺了他,張嘯林不就會來找你的麻煩嗎?”


    韓闖啞然失笑,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原來你是打個這個主意。”


    顏赤揚笑道:“殺一個楊懷沒有什麽,但若殺了張嘯林可是天大的事情。”


    韓闖麵色不愉道:“所以你想到了借刀殺人。”


    顏赤揚道:“你有這個實力,不是嗎?而且楊懷死在你們的房間裏,你就算滿臉是嘴也解釋不清。”


    韓闖冷哼一聲,道:“現在你的目的達到了。”


    顏赤揚笑道:“可我又改變了主意。”


    韓闖盯著他的眼睛,冷笑道:“為什麽?”


    顏赤揚道:“因為你比他更加危險。”


    韓闖眼中閃過一片殺機:“你不怕死嗎?”殺氣瞬間將顏赤揚鎖定,他已打定主意,就算暴露身份也要將顏赤揚當場格殺。


    ——這個人,太危險了,危險到讓他不寒而栗。


    顏赤揚視那縈繞在身邊的殺氣如無物,微微一笑,道:“善劍者死於劍下,也算死得其所,但你殺不了我。至少今天不能。”


    話音剛落,就見他從懷裏掏出一物,擲向韓闖。


    這一手用上暗器的技巧,端是又快有急,韓闖捏出劍訣,一道劍氣激射而出,迎上了那顆圓溜溜的東西。


    隻聽“撲哧”一聲暗響,那圓球本斬成兩段,同時綻出了大量白煙。


    顏赤揚的身形猶如掠過的一陣風,竄出窗外,韓闖眼疾手快,對著那背影就是一道劍氣,劍氣破空而出,發出一聲尖銳的聲響,而顏赤揚的人影卻已經消失不見。


    聶青青走了過來,問道:“怎麽樣?”


    韓闖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跡,搖頭道:“避過了要害,隻傷不死,可惜了。”


    聶青青歎了口氣,道:“那現在怎麽辦。”目光落在楊懷的屍體上。


    韓闖笑了笑,道:“放心吧,顏赤揚這樣的人是不會說謊的,先將屍體處理好。”


    然後對小白藏在玉佩中的小白說道:“小白,是時候幹活了。”


    “幹什麽活?”小白疑惑的聲音響起。


    韓闖道:“背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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