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很簡單,一盤豆瓣紅燒的豆腐,一盤油光滿麵的迴鍋肉,兩碟素菜,一鍋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菜式被紫竹和尚做的美味異常,以至於連韋紅瓊都忍不住多盛了一碗飯。


    可菜雖然好吃,但飯桌的氣氛並不濃烈,眾人好像隻知道吃,並不說話,更給人一種飯桌的安靜是理所當然的感覺。


    ——食不言本身就是理所當然的。


    紫竹和尚沒有在大廳裏,沒人知道他去哪兒了,他就像一隻來無影去無蹤的幽靈,所有人都在找他,但沒人能找的到。


    在客棧大廳裏吃飯的人隻有韋振業他們這麽一桌,還有一桌擺滿了飯菜,可人還未到,應該是為傳說中同樣參加玲瓏盛會的那一桌人準備的。


    他們是誰?


    韋振業一直都在猜。可僅憑那一樣的菜式,根本無法辨別對方的身份,所以他吃的有些心不在焉,即便味覺帶來的美味是不可抵擋的。


    如果這一隊人是敵人會怎麽樣?韋振業努力的將這個不幸的想法拋出腦外,可它就像在腦子裏生根發芽了一般,怎麽拋也拋不出去。


    這是自然的,所有來參加玲瓏盛會的武者,彼此之間都是敵對的身份,毫無意外。


    一想到這裏,韋振業就有些惴惴不安了,他的異常很快被人發現。


    “在想什麽?”金三富問道,這個本應沉迷於美食的胖子,此刻看起來竟是最冷靜的一個人,他發覺了韋振業異常,於是開口問。


    韋振業用憂慮的眼神看了金三富一眼,說道:“我在想來的會是誰?”這並非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所以他如實相告,隻需要說出來之後,有人能為他分擔憂愁。


    金三富擺了擺手,說道:“管他是誰,都與我們無關,我們不去招惹他們,他們也不會來招惹我。”


    這話說的一點也沒錯,在玲瓏盛會之前,任何一支隊伍都不想惹出什麽大事情,如果不幸的遭遇到減員,那就不美了,可能之前的所有準備都付之東流,所以沒人想惹麻煩,至少金三富不想。


    但有些時候,麻煩是會自己找上門來的。


    門口傳來了一陣吆喝聲,喧鬧的就像鬧市街頭的鶯聲燕語。過了一會兒,大廳裏走進幾個人,幾個年輕人。


    年輕人不要緊,這世界上有很多年輕人;但如果是熟悉的年輕人,就要了命了,金三富認識很多年輕人,有仇人也有朋友,但他的朋友不會出現在沙漠的中心,出現在這裏的隻可能是仇人,真正的仇人。


    一看到這些人,金三富不禁臉色一變,接著苦笑起來。


    “冤家路窄。”他的嘴巴裏蹦出了這麽一句。


    你說來的是誰?


    真是冤家路窄,來的正是在邊陲小鎮上與他們有過過節的丹鼎派,其中領頭的,正是丹鼎派的首席核心弟子張嘯林。


    他陰沉著臉,被眾人簇擁著走了進來,一看到韋振業等人,目光連閃,冷笑一聲就向這邊走來。


    他也沒想到在這裏能碰見仇人,一般來說,就算碰見了他也會克製,不想惹麻煩,理由和金三富一樣。但這一次,他選擇直接走過去,因為在他看來,這些仇人根本不可能對他構成任何威脅。


    金三富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一聲不好。


    但此刻又不能走,隻能強裝鎮定的待在原地,就像韋振業輕聲說的那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這不是雲州的隊伍嗎?怎麽少了兩個人?”張嘯林冷笑著說道。他的語氣並不客氣,是一個標準的挑事的開頭。


    公正、嚴謹、點水不漏,不愧是宗門子弟!


    韋振業道:“不勞張兄弟費心,李大柱和郭翠花兩人有些私事要處理。”


    “私事?”張嘯林的鼻腔裏發出一聲冷哼,“我看是去殺人了吧。”


    韋振業眉頭緊蹙,沉聲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張嘯林臉上的冷笑笑聲,代之以嚴肅的冰冷,“楊懷是不是你們殺的。”


    “楊懷死了?”韋振業裝出一副驚訝的模樣,“張兄弟還請節哀吧,但此事真與我們沒什麽關係,就算給我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刺殺丹鼎派的人。”


    這話說的順理成章,他們幾個確實不敢殺丹鼎派的弟子,除非他們不要命了。


    張嘯林很清楚這一點,更清楚楊懷是死於顏赤揚的劍下,但同時他也不會忘記,楊懷死時,是有別人在場的,這個別人是誰——不言而喻了。


    一想到這裏,他緊握了拳頭,冷哼一聲,說道:“可楊懷卻是來找你們的時候死的,就在發生衝突的那天夜裏。”


    “哈哈。”韋振業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這就更不對了,楊懷怎麽可能會在衝突的那天夜裏來找我們呢?我們所有人從那之後都沒見過他。”


    語聲稍頓,又對眾人說道:“你們見過楊懷嗎?”


    “沒有。”韋紅瓊第一個迴答,“誰知道他去幹什麽了?總之我們沒見過他。也許他是自個人出門尋姑娘去了。”


    韋紅瓊深恨楊懷,所以說出的話都帶著調侃與嘲諷的語氣。


    女人說謊的時候可以做到臉不紅,心不跳;更何況韋紅瓊說的還未必是謊言,她確實沒見過楊懷,見楊懷的是李大柱和郭翠花,楊懷也不是這兩人殺的,而是顏赤揚殺的。


    張嘯林冷笑一聲,道:“還想狡辯,莫非我會冤枉你們嗎?”


    韋振業笑道:“冤枉不冤枉隻有您知道,總之我們沒見過他,這件事情也與我們無關。”


    “還敢狡辯,”張嘯林冷哼道,“郭祥出來。”


    一個丹鼎派的弟子應聲而出。


    “說說當時的情況。”張嘯林道。


    郭祥是個普通的丹鼎派弟子,相貌普通,實力普通,就連穿著打扮也很普通,是那種被丟在人群裏就找不出來的人,這樣一個人此刻竟站了出來,筆直如標槍的站著,盯著韋振業,一字一字的說道:“那一夜我和楊懷一個屋,親耳聽到他要來找你們,後來他就出去了,一直都沒有迴來,再之後發現了他的屍體,不是你們幹的又是誰?”


    韋振業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轉頭望向張嘯林,又道:“我看你們是找不到兇手,故意栽贓到我們頭上。”


    張嘯林冷笑道:“是又如何,你又能拿我怎樣?”說話間,腰刀出鞘。


    張嘯林本不用刀,但自從和顏赤揚交手一次之後,便用了刀;不是因為他在刀法上有什麽頓悟,而是覺得,自己的烈火掌根本勝不了顏赤揚的劍。


    他下毒不成,雖然沒有被顏赤揚擊敗,但那凝而不發的劍氣卻擊碎了他的信心,他開始懷疑自己。


    與其繼續使用不可能擊敗對手的烈火掌,比如換一種兵器,刀與掌在很多方麵都近似,所以張嘯林選擇了刀。


    現在他用刀,一口好刀,赤金礦打造,通體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澤,真氣凝於刀上,散發出一種驚人的熱度——他竟用烈火掌的手法來催動一口刀,不可思議。


    韋振業可沒心情感概這樣的不可思議,首先他不知道張嘯林的武技特點,以為他雖善掌,但最厲害的還是刀,其次他正麵對著這口散發著驚人熱量的刀,那撲麵而來的淩厲氣勢,讓他根本不敢分神。


    刀法重勢,如果在對手揮刀之前便氣勢所壓,那後果是不堪設想的,所以韋振業也不管身份有別,立刻運起全身真氣相抗。


    韋振業是那種典型的依靠破障丹突破凝神期的高手,對付普通化元巔峰的武者那是不在話下,但對付像張嘯林這種核心弟子級別的武者,就有些力有不逮了。


    他所放出的氣勢在對手的刀勢下節節敗退,勝利的信心,仿佛隨時都會崩塌。


    韋紅瓊、金三富兩人立刻站到韋振業身旁,三人的氣勢合在一起,堪堪抵住張嘯林的氣勢。


    韋紅瓊不禁看了斬元一眼,作為硬實力最強的一元,斬元沒有動,隻是自顧自的喝著酒,一杯接著一杯,沒有絲毫出手的意思。


    張嘯林冷笑道:“韋振業,連你的手下都不願意替你出手了,我看今天在劫難逃。”


    酒杯停在了唇邊,斬元抬起頭,冷笑著道:“我不出手是因為你不值得我出手,你的刀不正,不是好刀,不是好刀的刀,不值得我出刀。”


    張嘯林愣了一愣,冷笑道:“我看你是不敢出手!”氣勢又猛烈了幾分,一舉打破了固有的平衡。


    金三富和韋紅瓊兩人,一個有傀儡壓陣,一個有異寶護身,若是拉開場麵一對一,未必會輸給張嘯林,但次惡口張嘯林卻不給他們使用異寶和傀儡的機會,隻是瘋狂的壓製他們。


    在這種強烈的壓迫下,兩人根本分不出心神,更不用說使用殺招了。


    外物終究是外物,比不了真正的實力。


    張嘯林沒有再說話,他也不笑話再說話,因為和將死之人說話,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他不說話隻不過是他沒有動嘴,也沒有出聲,並不是說他沒有動。人的動作不需要任何言語,也不需要發出任何聲音,尤其是揮刀的時候。


    他的刀揮出,化作了一團烈火,有行而無聲,給人一種無從抵禦的感覺。


    這是必勝必殺的一刀,一刀揮出,對方的性命就已岌岌可危,一刀迫近,哪裏還有命來。


    從張嘯林揮出這一刀開始,他就認為麵前的三個人已經死了,沒有三個人中,沒有任何一個能擋住他的刀。


    夜風拂過,卷動門簾。大漠的夜晚不但能,而且幹燥,燥的連這灌堂中的風都沒有任何水氣。


    這是一個殺人的好天氣,一個殺人的好地方,一個殺人的好時間,一個好的殺手。


    天時地利人和,這一刀都占據了,也就以為著這是一個必殺之局。


    張嘯林的臉上已經露出了猙獰的笑容,他仿佛看到了對手被他一刀削斷三首的模樣,仿佛看到了那如泉湧一般,從斷裂脖頸處噴出的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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