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囊就在蛇眼的正前方,相比起沙曼碩大的身軀,這些水囊可謂是小巧玲瓏,但它知道,這已經是人類所用的大號水囊,一般是用駱駝背負,或是收在空間玉佩裏。


    木質的軟塞緊緊塞住囊口,但卻堵不住那陣陣誘人的香味,不同花花香的清新,這種香味帶著一種濃鬱的粘稠感,就像糖畫手藝人所用的糖漿。


    沙曼停了下來,它並不急於下手,而是再次顧視起左右。


    遠處的小沙丘後露出幾隻腦袋,見沙曼的視線掃來,立刻縮了迴去。


    丁丁的鼻子上還帶著皺紋,不愉的說道:“它為什麽還不下嘴?不是說它無法抵禦美酒的誘惑嗎?我看它的自製力倒是很強。”


    她斜著眼睛瞥視著韓闖,眼中露出出輕蔑的目光。


    柳青芙碰了碰她的胳膊,開口說道:“或許是謹慎吧。”


    韓闖搖搖頭,說道:“我想也是,能在沙漠裏生存這麽久的妖獸,一定會非常謹慎。”


    丁丁冷笑道:“這麽說我們白忙了?”


    韓闖道:“應該不會白忙,等它確定周圍沒有埋伏之後,應該會喝下千日醉。”


    丁丁冷笑道:“應該?隻是應該而已。”


    就在這時,沙丘對麵忽然傳來了奇怪的響動,韓闖將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緩緩探出半個腦袋,向對麵望去,隻見沙曼用牙齒叼著水囊,一口吞了下去。


    “成了!”他興奮的揮了揮拳頭。


    丁丁也跟著探出半個腦袋,見到這一幕之後,眉開眼笑。


    “真的成了!”


    這一聲聲響並沒有控製,沙曼瞬間扭頭,看到躲在沙丘背後的幾個人,身形如同遊龍一般向這邊撲來。


    韓闖暗道一聲糟糕,軟劍出鞘,大喝道:“你們先走!”縱身一躍,向上迎上了沙曼。


    一人一獸,在空中撞在一起,韓闖的將軟劍舞出無數朵劍花,劍光閃爍,快到極致,就隻當當當幾聲,空中火花四濺。


    韓闖心中暗暗叫苦,這隻沙漠蟒蛇渾身上下覆蓋著黑色的堅硬鱗甲,軟劍不能刺透,也不可能留下任何傷口,唯一可以攻擊的隻有相對柔軟的眼睛,韓闖也確實是對著眼睛而去。


    他的劍法十招中有八招是虛招,而且實招都是對著眼睛而去,可沙曼隻是閉上眼,根本不理會實招虛招,徑直想前,韓闖所布下的劍圈就似紙糊一般瞬間被捅破。


    沙曼得勢不饒人,繼續向前,頭頂皮肉蠕動,從中鑽出一支象牙白的獨角,就如最鋒利的刀尖一般,向韓闖的胸口刺來。


    這一刺又快又極,兼具了速度與力量,絕不下於韓闖所遇到的絕世劍客的一擊,匆忙之下,他隻能抽劍格擋,力透劍身,將軟劍橫在胸前。


    就聽當的一聲,獨角正撞在軟劍的劍脊上,綻出絢爛的火花。


    獨角將軟劍撞成弧形,餘勢未消,正撞在韓闖的胸口,韓闖頓時如同被開足馬力的汽車撞到一般,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似得倒飛出去。


    口出吐出的鮮血在空中拖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線。


    幾女都驚呆了,她們怎麽也不會想到,韓闖竟然連對方一次攻擊都沒接下。聶青青和柳青芙同時躍上半空,一個使劍,一個用掌,一左一右的迎上了沙曼。


    兩人一個擁有青玉舍利,一個擁有碧海潮生,具是卸力用力最好的武魂,可無奈沙曼的力道太大,蛇頭還未打,兩女被四溢的勁風同時震飛,而蛇頭依舊向韓闖的身體撞來,這一下若是撞實恐怕少不了一個腸穿肚爛的下場。


    就連韓闖也忍不住在心中咒罵起了聶妄心,隻當這老家夥是隨口亂說,害了自己的性命。


    倒飛過程中,柳青芙和聶青青對視一眼,具備看出了對方眼睛中的堅決。聶青青心想:“難道她猜到韓闖的身份了?”


    局勢容不得她細想,就聽柳青芙說道:“對掌!”


    聶青青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扭轉身形,雙手拍出一掌,柳青芙同時拍出一掌,迎上了聶青青的手掌,啪的一聲悶響,兩人身形各自後退,聶青青借著反震之力向前,柳青芙則趁機退到了韓闖身邊,以柔和掌力托住韓闖的身體,自然下落。


    另外一遍,聶青青則再次迎上了沙曼,這一次她棄劍不用,純以武魂引動了真氣。


    “青玉舍利,鎮壓!”


    身後青玉舍利的虛影頓時光芒大作,這些青光如同海潮一般,層層疊疊的迎上蛇頭,阻擋了沙曼的衝擊。


    然而聶青青的實力畢竟差沙曼太多,僅僅半秒中,便噴出一口鮮血,從半空墜落下來。


    柳青芙剛托住了韓闖,立刻又去救聶青青,運起掌法,唿唿兩掌,兩道柔和的力道將聶青青托住緩緩下落。


    她趕忙搶過去,一把扶住聶青青,身形瞬轉,一道勁風擦過,刺痛了皮膚,就聽身轟隆一聲,聶青青迴頭看望去,隻見剛才兩人所站位置上的沙石已被蛇尾洞穿。


    “快躲!”


    韓闖的聲音傳來,兩女這才反應過來,開始不斷瞬轉身形,沙曼的催動蛇尾不停的對兩人發起攻擊。


    震動的聲浪就沉睡的武者驚醒,所有人都從帳篷裏轉出來,驟見到狂怒的沙曼,嚇得三魂出鞘,立刻運起身法,向後跑去,唯有蓮花,韋紅瓊、金三富、林絳雪和斬元等少數人向前試圖阻止沙曼。


    韓闖見狀,大吼道:“小心!”


    與此同時,蛇尾向這些支援的武者橫掃而來,蓮花和韋紅瓊仗著身法出色躲開,林絳雪身形竟變得模糊起來,被勁風一掃,立刻消失,人也到了安全的地方;唯有金三富和斬元隻能硬抗,金三富召喚出了傀儡擋在身前,斬元則將就金絲大環刀刀橫在胸前,運起全身真氣,準備迎接著暴虐的攻擊。


    任誰都知道,這不過是騙自己而已,人體的肉體力量又怎能抵擋凝神期妖獸的全力一擊,半天張嘯林的慘狀大家都見到了,此刻不禁為金三富和斬元捏了把汗。


    就連韓闖也情不自禁的閉上了眼。


    一秒鍾,


    無聲,


    兩秒鍾,


    風平浪靜。


    三秒鍾,


    韓闖睜開眼,就見蛇尾停在了金三富和斬元身前,他迴頭望去,就見沙曼眼中那原本兇殘的陰冷的光忽然消失,碩大的眼珠帶著濃厚的迷離之色。


    丁丁拍著巴掌笑道:“成了,成了,真的成了。”


    話音剛落,就見沙曼整個身體如同軟鞭一般垂落下去,重重的摔在沙丘上,激蕩起一片遮天蔽日的塵埃。


    過了好久,塵埃落盡,蓮花等人這才上來,扶起受傷的韓闖等人,蓮花指著沙漠蟒蛇的身軀,心有餘悸的問道:“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韓闖麵色古怪的笑道:“我們請它喝酒,如你所見,它不勝酒力。”


    蓮花隻當韓闖是在說笑話,沒好氣的道:“別開玩笑了,它到底怎麽了?我能感覺它沒死,身上能夠感覺到淡淡的威壓,可它卻躺在沙丘上一動不動。”


    韓闖還未必說話,就聽身旁的丁丁搶先道:“阿醜,我們真的請它喝酒了,喝的是千日醉,他喝醉了,所以不動。”


    “喝醉了?”他用不可思議的目光凝望著韓闖。


    韓闖苦笑著點點頭,道:“沒錯,它確實喝醉了。”


    蓮花目光一閃,說道:“那我去結果了它的性命。”剛想上前,就被韓闖拉住。


    “怎麽了?”蓮花又問。


    韓闖道:“別白費力氣了,你怎麽去打殺它?就算它喝醉了,你想殺它也不容易,而且我告訴你,妖獸對危險的感知可比人類敏銳的多,萬一它醒來了,就不好辦了。”


    蓮花皺了皺眉,低聲道:“那現在怎麽辦?”


    韓闖笑道:“還能怎麽辦?收拾東西走人,趁它酒醉的時候趕緊離開。”


    夜,墨色一般的夜空裏,月光羞答答的躲進了浮雲中。


    不可和尚和胡丁山正借著一盞昏黃的油燈喝酒,聶妄心已不見蹤影,此刻隻剩下他們兩個。


    不可和尚抿了一口酒,笑了起來,說道:“成了。”


    胡丁山惑道:“什麽成了?”


    說話間,還不忘灌一口美酒,這酒到口中就顯得有些苦,到咽喉裏卻又甜了起來,甜的就像蜜糖一樣。


    不可和尚像是吃了蜜糖一般笑道:“他們越過了那隻沙漠蟒蛇。”


    胡丁山惑道:“你怎麽知道?”


    不可和尚指了指自己的腦門,笑著說道:“你忘記我能掐會算了?”


    胡丁山笑了起來,指著不可和尚說道:“我倒真忘了這一點。”


    不可和尚搖了搖頭,笑著說道:“忘記了反而好,像我一樣記得就總會去使用,到頭來卻發現自己什麽都無法改變。”


    胡丁山夾了一顆花生米:“話不能這麽說,要是我,即便明知道什麽也改變不了,也希望能知道一切。”


    不可和尚搖頭道:“那是你從不知道,等你知道了,就發現知道並非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胡丁山小心翼翼的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凝視了很久,才微笑道:“說的也是,我什麽都不知道,所以不明白你的痛苦啊——酒的味道怎麽樣?”


    不可和尚抿了一口,沉思著,道:“味道不錯,可惜沒開始的好。”


    胡丁山大笑道:“再好的美酒,也隻是喝第一口的時候感覺驚豔,喝的多了也就平淡如水了。”一仰頭,將杯中的琥珀色的酒液一飲而盡。


    “對了,你為什麽這麽信任聶妄心?”胡丁山開口問道。


    不可和尚道:“我為什麽不相信他?”


    胡丁山道:“因為他是聶妄心啊,聶妄心根本就不值得相信。”


    不可和尚目中帶著笑意,說道:“是因為他泄露你們胡家的秘密的事情?”


    “不是!”胡丁山老臉一紅,“你看我像這麽記仇的人嗎?”


    不可和尚認真的盯著胡丁山,看了半晌,慢悠悠的道:“我看挺像。”


    胡丁山原本鼓足的氣勢立刻一卸,哭喪著臉,說道:“原來我老e胡在你眼中就是這樣?”


    不可和尚微笑道:“你在我眼中是怎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同樣值得我相信,不是嗎?”


    胡丁山明白了,卻還是道:“同樣這兩字用的不好,我可不想與聶妄心這個家夥並列。”


    不可和尚微笑著道:“但他確實幫助韓闖解決了一次危機,不是嗎?”


    胡丁山嗤之以鼻:“不過是一隻凝神期的妖獸,老夫也能解決!”


    “但你卻無法指導一切半步凝神的武者解決妖獸,”不可和尚看向胡丁山的眼睛裏,帶著促狹的笑意,“好了,胡大長老,別想的太多,至少到此為止,聶妄心是值得相信的,我們真正應該在意的是韓闖進入寶塔之後,畢竟心魔可不好對付啊。”


    胡丁山點點頭,道:“不錯,沒想到僅僅是外圍,心魔就開始影響某些人了。”


    不可和尚沒有說話,他的眼睛閃爍不定。


    連夜走過沙丘,順便去綠洲裏取了一些水,這一次所有人都吸取了教訓,將能裝水的瓶瓶罐罐都裝上了水,反正大多數都有空間玉佩,放在玉佩裏就行。


    韓闖站在黑暗裏,站在星光射不到的陰影中,就像一個石頭,冰冷的石頭。


    在他身邊,同樣站著一個女人,白衣如雪,人也如雪一般冰冷,不是林絳雪又是何人。


    林絳雪是自己走過來的,瑤琴用白布包著,負在身後。


    她站在韓闖身邊,沒有說話;韓闖也沒有說話,這個時候,任務語言都是多餘的。


    他隻除下了長衫,披在林絳雪的肩頭。


    又是一陣沉默,韓闖終於還是開口了:“你看出來?”


    “恩,”


    “為什麽不告訴其他人。”


    “不需要。”


    “你變了。”


    “人都會變。”


    幾句簡單的交談讓韓闖發現了林絳雪的變化,比之前更冷了,之前的冷隻是外表的冷,而此刻韓闖卻能清楚的感覺到,一股由內及外的寒意,包裹著林絳雪的身體。


    她的聲音甚至她的身體,仿佛都被這種寒意凍結一般。


    韓闖皺起眉頭,一字一字的道:“我還是喜歡以前的你。”


    林絳雪沒有迴話,之前韓闖說一句,她會迴幾個字,但這一次,她一個字也沒有迴,並不是惜墨如金,而是真的沒有開口,連一點開口的意思也沒有。


    韓闖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你恨我,恨我不告而別,但當時的情況我別無選擇,如果我不走,對於青竹宗,對於三宗聯盟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林絳雪還是不理他,看也沒看他一眼,她雙眼平時著前方,仿佛在凝望著那片綠洲,但韓闖卻知道,她看的絕不是綠洲,而是天邊的一片浮雲——一片正好擋住月光的浮雲。


    韓闖也沉默了下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應對這個問題的辦法。


    就在這時,小白的聲音在心中響起:“主人,林姑娘好像有些問題。”


    韓闖心中疑惑道:“什麽問題?”


    小白道:“現在還不清楚,但她應該不會用這種態度對你才對。”


    韓闖心中苦笑著道:“小白,你不明白,人類有些時候——是這樣的。”


    “是嗎?”小白的聲音裏多少有些疑惑。


    “是的,”韓闖道,“人類是一種複雜的生物,生物越是複雜,變大情感的方式也越是多樣,有時你看到的,感覺到的並非是對方真正的想法。”


    小白低聲道:“可我依舊覺得有些奇怪。”


    “沒什麽好奇怪的,”韓闖道,“如果是我,也會這樣。”


    兩人正在心裏交流時,忽聽得聶青青的聲音傳來:“李大哥,過來一下。”


    韓闖抬頭一看,就見聶青青正對他招,他低聲對林絳雪說道:“我先過去了。”說完,緩步向聶青青走去,他並沒有注意到,林絳雪眼中閃爍著晦澀的淚花。


    他走到聶青青身邊,問道:“什麽事?”


    “去看看她吧。”聶青青用下巴指了指,說道。


    韓闖順著聶青青的目光望去,隻見柳青芙獨自一人坐在綠洲的水塘旁,星光灑在她上,就像為她披上了一層潔白的薄紗。


    韓闖一時有些猶豫。


    聶青青說道:“你不打算告訴她嗎?”


    韓闖道:“告訴她又如何?我已經不是青竹宗的弟子了,更加不是——更加不是她的韓師弟了。”


    聶青青搖頭道:“她可不這樣想。”


    韓闖苦笑一聲,道:“不這樣想又能怎樣,一切都會不到從前了。”


    聶青青道:“她已經看出了你的身份。”


    韓闖道:“我知道。”


    聶青青凝望著韓闖,輕聲說道:“那你知道她在等你親自告訴她,自己的身份嗎?”


    韓闖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聶青青歎息著道:“無論結果怎樣,你都應該親自告訴她自己的身份。”


    韓闖凝望著聶青青,眼睛裏露出猶豫的光。


    “你怕我吃醋?”聶青青笑了起來,“我在你眼中就是這麽不通情達理的人?”語聲稍緩,繼續說道:“放心吧,過去我能和她分享你,現在也能,去吧,去告訴她。”


    韓闖點了點頭,握緊拳頭,向著柳青芙走去,聶青青看著韓闖過去的背影,不禁微笑起來,隻是這笑容中,多少有些苦澀。


    “我能坐下嗎?”


    柳青芙正愣神時,忽聽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真正的韓闖的聲音,而不是那經過偽裝的李大柱的聲音。


    她微微一笑,說道:“坐吧。”


    韓闖在她身邊坐下。


    “你猜到了我的身份,對嗎?”韓闖問。


    柳青芙笑道:“你也猜到了我猜出了你的身份,不是嗎?”


    韓闖搖搖頭,笑了起來:“師姐,你還是這樣。”


    “怎樣?”柳青芙原本憂鬱的眼睛裏,閃爍著明媚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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