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關會議室,福田特派員坐在正中,身負刀傷還綁著繃帶的石田芳夫上尉、審訊官河內百源上尉坐在他的兩側。


    日本海軍的小野一郎少佐、中村櫻子少佐、小泉朝一關長,關東軍的濱崎步為少佐、藤野敬二上尉、川口仁和上尉,特高課的野口光子少尉幾人悉數到場,坐在會議桌兩邊。


    福源特派員臉色鐵青,一臉嚴肅地說道:“濱崎少佐,昨晚貨運站倉庫被炸,生化武器疫苗盡毀,作為關東軍駐營川最高長官,我想聽聽你還有什麽可解釋的。”


    濱崎步為聽到特派員的問話,站起身來,低頭說道:“貨運站倉庫生化武器疫苗被炸,是關東軍濱崎中隊的過錯,作為部隊長官,我願承擔全部責任。按理來說,濱崎本應刨腹自盡,以向天皇謝罪。隻是炸毀生化疫苗的真兇尚未抓獲,濱崎心有不甘,待抓獲真兇後,再敬天皇。”


    “你知道就好,一個中隊二百多憲兵看守一個小小倉庫,還能出這麽大的事,簡直是大日本軍隊的恥辱。既然你要抓獲真兇,那你就說說,現在有沒有找到真兇的線索。”福源特派員怒道。


    “川口上尉,昨晚是你親自勘察的現場,你向特派員匯報一下,有沒有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濱崎步為對身旁坐著的川口仁和說道。


    “川口上尉,那你說說吧。”福源特派員目光轉向川口仁和,問道。


    川口仁和有些不情願地站了起來,他心裏很清楚,濱崎步為就是想推卸責任,把難事推給他了。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自己不像中村櫻子,中村櫻子的情報處與小野一郎的海軍中隊是平級部門,中村櫻子的官銜也與小野一郎一樣,同為少佐。自己這個情報組,就是濱崎中隊的隸屬部門,全權由濱崎步為負責,什麽事隻能聽濱崎步為的。


    “報告特派員,火車貨運站倉庫是在昨晚十一點爆炸的,初步探明,炸彈是在存放生化疫苗的樓頂爆炸的。目前關東軍營川情報組正全力尋找線索,待找到有用證據後,便向特派員匯報。”


    “樓頂爆炸的?難道炸彈能自己飛到樓頂不成?”福源特派員怒道。


    “這個?炸彈一定是有人爬到樓頂安裝的。不過到目前為止,並沒有發現陌生人的屍體。我懷疑安裝的是定時炸彈,作案人安裝好炸彈後,便撤離現場了。”


    “定時炸彈?我們駐紮在滿洲的大日本皇軍,除了遠東司令部情報總部配備了幾枚定時炸彈,整個滿洲國都很難找到一枚。在營川這個小地方,怎麽會出現定時炸彈呢?”福源特派員厲聲道。


    “這個,特派員,這個還需要調查。”川口仁和說道。


    “那還在這呆著幹什麽,還不趕緊去查!”


    “駭!特派員。”說著,川口仁和站起身來,快步離開了會議室。


    “中村少佐,在其他情報部門沒進駐營川之前,都是由你的海軍情報處掌管營川城的情報工作。雖然這次爆炸發生在關東軍管轄的區域,不是由你直接負責,不過,我們同屬於效忠天皇的部隊,麵對敵人,要一致對外。中村少佐,你對這次貨運站倉庫爆炸,有什麽看法?”福源特派員向中村櫻子問道。


    中村櫻子沒有馬上迴答,思索片刻說道:“特派員說得對,無論是海軍還是關東軍,無論是海軍情報處還是關東軍情報組或者是營川特高課,我們都是效忠於天皇的部隊,麵對敵人,的確應該一致對外。至於對貨運站倉庫爆炸的看法,畢竟具體情況我不是很了解,隻說說幾點主觀論斷。”


    “中村少佐,無需多慮,有話盡管講。”


    “既然特派員有話,那我就說一說。


    第一個疑點,炸彈的來源。既然特派員都說了,定時炸彈在滿洲國寥寥無幾,若炸毀生化疫苗的炸彈真的是定時炸彈,反而是個好消息,至少我們搜索範圍小了許多。


    第二疑點,安置炸彈的人是如何上到屋頂的。據我所知,貨運站倉庫前身由關東軍重兵布放,後麵又背靠遼水,有觀察哨時刻注視水麵。安防如此嚴密,安置炸彈的人是如何上到倉庫樓頂的?如果能夠查到上到倉庫樓頂的方法,那麽,就會找到線索來查這個安放炸彈的人。


    這兩點既是疑點,也是突破口。如果能夠查清楚的話,貨運站倉庫被炸的始末就會水落石出。”中村櫻子不急不緩地說道。


    “嗯,中村少佐一番話,確實為查找爆炸案的元兇找到了方向。野口上尉,你怎麽看?”福源特派員問道。


    “我覺得中村長官的思路是查找爆炸案真相的最佳思路,如果能找到炸彈的來源,或者找到安放炸彈者登上樓頂的方法,這個安放炸彈的人就不難查找了。”野口光子也是老奸巨猾,不想把這事往自己身上攬,便附和說道。


    “那就按著中村少佐的建議,盡快找到線索。中村少佐,最近營川城事故頻發,海軍情報處要責無旁貸,擔負起整個營川城情報工作的重擔。之前營川情報係統有些混亂,各自為戰,現在我宣布,營川情報組、關東軍情報組的情報工作都由海軍情報處全權負責,中村櫻子少佐是營川情報係統的最高長官。大家有意見嗎?”


    “沒有意見。”眾人異口同聲說道。


    中村櫻子心裏很清楚,這是福源特派員沒轍了,想著法把她推到前台。可畢竟特派員見官大一級,就算不很情願,也隻能接受。想到這裏,中村櫻子說道:“中村櫻子定不負特派員的重托,將營川城潛伏的間諜一網打盡。”


    “好!給養船被炸案、監管庫龍骨丟失案還有貨運站倉庫被炸案,這三個大案全靠中村少佐了。”福源特派員說道。


    “特派員,這三個案子除了監管庫龍骨丟失案之前海軍情報處參與過,其他兩個案子都是關東軍直接負責的。我海軍幹預關東軍的事,於情於理都有些不妥。我提議給養船被襲和貨運站倉庫被炸還是由關東軍情報組為主,我海軍情報處為輔,共同偵破這兩個案子為好。”中村櫻子何等聰明,怎會背這個黑鍋,連忙說道。


    “這個。濱崎少佐,你說呢?”福源特派員向濱崎步為問道。


    “我覺得中村少佐有的有道理,這兩個案子還是我們關東軍情報組為主,海軍情報處為輔更好。”


    濱崎步為自然有他的想法。這兩個案子都是關東軍出的事故,這麽長時間了沒有一點進展,如果中村櫻子介入,一舉破獲的話,關東軍將顏麵盡失。所以他順水推舟,同意了中村櫻子的提議。


    福源特派員也有他的打算,來營川城這段時間,非但寸功未立,反而又出了這麽大的一樁事故,自己也不好向遠東司令部交代。思來想去,如果把中村櫻子推到最前麵,會為他擋下不少非議。卻未想濱崎步為如此看不清形勢,沒有領會到他的意思。心裏雖不滿意,也隻能如此了。ъimiioμ


    想到這裏,福源特派員說道:“既然濱崎少佐沒有意見,那就按中村少佐提議去辦,給養船被襲和貨運站倉庫被炸依舊由關東軍情報組負責,海軍情報處和營川特高課全力配合,敵人已經囂張到這個地步,不能再分你我了。至於龍骨丟失案,就由海軍情報處全權接手,爭取盡快有所突破。”


    “駭!”眾人應聲道。


    ……


    在浴池泡了個熱水澡,身體裏的寒氣被滾燙的熱水逼了出來,耿直覺得輕鬆了許多。身體雖然還有些虛,精神狀態卻已經完全恢複了常態。


    穿好衣服,耿直整理隨身的物品,走出了浴池。


    浴池離通訊商行不算遠,耿直沒有開車,溜溜達達往迴走。走著走著,敏銳的第六感令耿直察覺,他已經被人跟蹤了,而且跟蹤他的人,身手應該十分了得。


    耿直倒不急於知道跟蹤他的人是誰,依舊晃晃蕩蕩走在西大街上,時不時與他熟識的人打著招唿。


    突然,耿直迅速轉到了臨街一條小巷裏,側身躲到了一處門垛後麵,摸出了懷中的匕首。昨晚行動用的物品,包括皮褲、皮衣、蛇皮袋,都被耿直拿到寶和堂的灶台燒掉。隻有中村櫻子送他的這柄匕首,帶在了身上。今天身體有些虛弱,耿直不敢保證一定能將跟蹤的他人製服,便把匕首握在了手中。


    不大會兒功夫,一個身材精廋的男子轉進了小巷,耿直聽著漸進的腳步聲,屏住了唿吸。


    腳步聲越來越近,馬上就到了他的身前。說時遲那時快,耿直一個箭步竄了出去,右手緊摟住來者的上身,另一隻手將匕首搭在了來者的脖頸。三下五除二,便將跟蹤他的人擒住。


    “你是誰?為何要跟蹤我?”耿直問道。


    跟蹤他的人似乎早已預料到耿直的出現,並沒做出任何反抗,背對著耿直說道:“耿少爺,是我,張一手。”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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