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勢力合力追查,那四個神秘人卻似曇花一現,自那次刺殺後便銷聲匿跡。


    轉眼十一月末,甜寶過完六周歲生辰,時節進入仲冬。


    氣溫降得很快,早上起來已經需要穿上薄襖子。


    孩子們上完早課,迴家再灶房裏盛一碗冒著熱氣的飯菜,往院門口一字蹲開,邊曬太陽邊閑嘮嗑。


    “咱上次去內城是啥時候了?我都快忘了,再有一個月過新年,到時候咱叫上毒爺爺,一塊進城看熱鬧去?”蘇武嘴裏塞得滿滿的,口齒不清。


    今天姑姑做了一大鍋臘肉白菜,味道香得讓人垂涎三千尺。


    白彧現在中午都不肯迴家了,一天天的擱小蘇家蹭飯,從長京迴來後一個多月時間,愣是養出兩層下巴。


    他邊嚼臘肉邊道,“怕是不成,外麵形勢緊張,到處都有些不太平,最好先別往外跑。”


    小子們腦袋立刻往他跟前湊,“還沒查出來?連風叔叔都沒有眉目?”


    甜寶叼著塊臘肉也瞧了過去,太過專注,小嘴都不動了。


    “我幹爹說,連他都掌握不到消息的,必是他情報網覆蓋之外的勢力,他已經開始著人往那邊查了,但是範圍不小,一時半會的沒那麽快有迴音。”白彧這次說得詳細確切不少,“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急也急不來。在此之前,我們最好小心謹慎為上,對方突然殺出來,這次倒黴的是大胡子,下次倒黴的就不定是誰了。”


    幾人身後院牆上方,突然冒出個腦袋,滿臉絡腮胡,自上而下睥睨幾個孩子手裏的碗,揚聲,“我的飯呢?臘肉白菜!誰要吃燉豆腐,一點味兒都沒有!”


    這話明顯不是跟孩子們說的,是跟某個灶房裏正吃飯的婦人說的。


    孩砸們自下而上瞧,“……”


    大胡子你能不能正常點?


    餓著你了咋地?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大胡子對孩子們狐疑目光視而不見,就盯著他們碗裏色香味誘人的肉,饞。


    他忍了一早上了,吃著清湯寡水淡而無味的燉豆腐,聞著隔壁院裏飄來的臘肉香,邊吃肚子邊咕咕叫。


    身為一幫之主,打從兜裏有銀子後他就沒委屈過自己的肚子,就連出遠門跑船,船上廚房備的也盡是好食材。


    現在擱徒北山養傷呢!傷口好得也七七八八了,憑什麽還不給他好吃的?


    他交了夥食費的!


    隔壁院子灶房,一個小身板閃了出來,一頭鳥窩的老頭捧著大瓷碗,裝滿滿當當的臘肉,二八步踱到牆腳下,就在大胡子注視下大口大口吃,“誒呀,你看你這性子急的,是不給你吃肉嗎?就是不給你吃桀桀桀桀!想吃香喝辣迴你自個狗巢,到時候誰敢忤你的意?你說是不是?”


    大胡子牙齒咬得哢哢響,冷笑,“有句話叫請神容易送神難,老子就不走,哼!”


    “什麽神不神,腦子咋這麽不記事呢,你是魚肉,啊,魚肉。”


    老頭話畢,牆頭落下一把土,要不是他閃的快,一碗臘肉就被霍霍了。


    老頭立刻跳腳罵出一串精粹。


    可惜牆頭上大胡子已經閃沒了影兒。


    後方灶房,蘇秀兒這才往外探出腦袋瞅了一眼,頭疼得不行。


    “秀兒,我瞧大胡子真要惱了,還不給他吃點有味道的啊?”何大香替她著急。


    能當十二碼頭幫主的,能是什麽好性子人?光是他做的那些事,外麵罵他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大胡子幫過忙是一迴事,但秀兒要真把人惹惱了,轉頭不定他能做出什麽事來。


    要不是家裏有甜寶坐鎮,她敢拍膝蓋打賭,那大胡子怕會衝進來搶吃的。


    劉月蘭也憂心道,“要不……給他做點肉吃?”


    蘇秀兒無奈,“不是故意不給他吃,毒老說大傷的人至少三個月內隻能吃清淡好吞咽的東西。我私下還特地翻過毒老給的醫書,也是這般寫的。大胡子傷口現在才剛剛愈合好,肚子裏的腸子能不能正常用還不一定呢……”


    劉月蘭,何大香,“……”突然有點吃不下。


    蘇老漢跟蘇老婆子也皆嘴角抽抽,勉強才能保持住麵色如常。


    蘇大,“秀兒,你現在膽子真大!”


    蘇二,“都敢給人縫腸子了!”


    老漢跟老婆子一人賞了兩人一鍋貼。


    虧得他們當時趕過去晚了點,要不得好長時間吃不了飯!


    大胡子躺堂屋簡陋小木床上,心情不好的時候木板都胳骨頭,翻來覆去睡不好。


    直到太陽快落山,又是一陣肉香噴來。


    大胡子,“艸!”


    吃又吃不上,搶又不敢搶,還得見天受毒不侵那老東西擠兌,這日子沒法過了!


    他翻身坐起,長眸兇光戾戾,聽到門外動靜時抬眸,眼底兇光把正要進來的小娘們嚇得打了個抖。


    四目相對,大胡子視線落在婦人手裏捧著的大碗,一點興趣也沒有,“豆腐青菜鹹粥素麵條,端迴去,不吃!”


    蘇秀兒無聲歎了口氣,低眸走到他旁邊把碗放下,碗裏裝的一大碗米飯,上麵覆著蒸得軟爛的腩肉,掛一層清透湯汁,味淡卻清香。


    “我問過毒老了,腩肉燉爛些你能吃。這是我爹托白彧特地從內城捎來的,你先將就吃,等傷養好了,你想吃什麽便不會有人管了。”她輕道,“你莫要怨怪毒老,他隻是嘴上不饒人,攔著你胡亂吃實是為了你好的。”


    大胡子低眸看著那碗飯菜,眸光明晦跳躍,不語。


    屋外殘陽光暈紫紅,堂屋裏也被染上一層暖色,飯菜熱氣可見,香氣可聞。


    婦人轉身準備離開。


    大胡子頓了下,從腰間抽出塊腰牌扔了過去,故意看婦人手忙腳亂的接。


    “吃過這頓我就迴去了。”他道,抬起長眸迎著暖光,幽暗深沉,眼底依舊澱著常年累積的陰鬱,似有若無湧動,“拿著這塊腰牌,日後在外城可隨意走動,十二碼頭的人不會為難你。算是還把老子當衣裳縫的人情了。”


    蘇秀兒,“……”


    她把腰牌還迴去,“我一個婦人家,平日除了待在徒北村,少有去外頭的時候,這個東西我用不上,你收迴去吧。”


    “別跟老子推推搡搡,煩不煩?東西我既給出去了你就拿著,用得上就用用不上最好,老子隻是不想欠人情。你也別太放在心上,我給的麵子就這麽點,多了沒有,別太貪心。”


    氣得蘇秀兒轉身就走。


    大胡子立刻端起碗大塊朵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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