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瞬,孿鞮伊轉過無數念頭,渾身血液發冷變涼。


    絕望升騰間,突聞前方女子清冷嗓音,調子平靜淡然,“我們自然要走,人也不會給你們留下。且試試,你們攔不攔得住。”


    孿鞮伊瞳孔劇顫,豁地抬頭朝前方看去。


    簇簇火林前,女子背影挺直冷峭,如駐於天地間的一柄利劍,冷眼傲視風雪。


    女子身邊白裘青年自腰間抽出軟劍,“好久沒有見過這麽大陣仗了,終於能好好打一場,九兒,待會給夫君留點湯。”


    頭發亂糟糟的老頭貼近月袍男子,壓著嗓子興奮,“百曉風!等會你好好看爺爺大展身手昂!”


    “哼,看你大展三腳貓功夫?你能躲開箭還是躲開刀?待會往安全的地方飛,你打個轉迴來就差不多了。”


    “看不起誰呢?你給爺爺打掩護,爺爺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毒步無雙!”


    還有使軟鞭的女子,“蘇武,你功夫最菜,別離我太遠。要是危險,拿背上的人擋刀。”


    蘇武撇嘴,“明明是你跟毒爺爺功夫最差。放心,背上的人小爺能護好,你,小爺一樣能護好。”


    “……”孿鞮伊傷勢太重,隻將頭抬起來片刻也覺吃力,他趴在蘇武背上閉上眼,渾身放鬆下來。


    嘴角不自覺彎起些許,閉著的眼簾一片灼熱滾燙,有水珠溢出。


    在鬥奴場苦撐七年,從來都是單打獨鬥孤身一人。


    活著是僥幸,死了是技不如人。


    在那個地方,他不敢依靠任何人,更不敢相信任何人,生死麵前,人性的醜陋能叫人變得麻木。


    沒想到有一天,會遇上這樣一群人。


    明明素不相識,卻讓他對人性重新生出希望。


    他孿鞮伊一生際遇,或許並不是全然那麽糟糕。


    他無聲的笑,無聲的落淚。


    不管這幾人此次能不能把他救出去,最後又會不會為了活命終究丟下他,他們對他也已盡了力、盡了道義。


    若真到那一步,他也不會繼續拖累他們。


    “幾位恩義,孿鞮伊銘記於心。若最後無法力敵,就把我放下吧,到時候他們也不會再為難你們——”


    “嘖,話多,閉嘴。”


    “……”


    幾人幾句交談不過瞬息,對麵再次傳來厲喝。


    “蘇九霓,幾位,當真要冥頑不靈,非與我等為難嗎!”阿羅涅沉聲,臉色已然陰鷙,明亮火光也照不亮那張臉。


    甜寶淡淡凝著他,隻迴以一字,“衝。”


    下一瞬,軟鞭從甜寶身後襲出,直卷上阿羅涅脖頸,女子嬌喝聲起,“擒賊先擒王,讓你們站得這麽近,當我們是繡花枕頭呢!”


    鞭子出,緊接又是道道瞧不見實體的虛影前仆後繼,殺招全衝四位場主。


    風雪中凝聚許久的殺機一下被打亂,護主嘶吼此起彼伏。


    伴著老頭桀桀詭笑聲,牆頭上的人跟被折了翅膀的鳥似的,紛紛往下倒頭栽落,“孫子們誒,小瞧爺爺了不是?早料到你們肯定會在城頭布防,爺爺比你們還早一點先於城牆上埋了毒瘴,桀桀桀桀!”


    月袍男子身姿蹁躚,殺入敵陣遊刃有餘,“還得多謝幾位將城中藥材集合到一處,免了我們多跑腿的功夫。”


    蘇武背著個人,跟白彧聯手左右衝殺毫不見吃力,邊打邊縱聲大笑,“說實話,幾位場主,你們今日帶了這麽多人,但是實力比起當年那些在龍元圍殺的江湖高手差遠了,不夠看啊!”


    十數年江湖曆練、邊境伏殺,所有人都不再是當初初入江湖的毛頭小子,小武爺也不再是當初的小武爺,背上馱著個人如無物,出手招招能聽見對方骨響。


    白彧更是拚殺間還能分心替他斷後,沒讓蘇武及他背上的人添一道傷。


    “居士,列陣!”阿羅涅再次厲聲下令。


    他也是大風大浪裏走過來的,今跟個後輩交手卻被打至牆角,險無招架之力。


    這還是當年九國通緝令上沒登上榜的人物。


    倘若對上的是蘇九霓,他怕已經沒命了!


    阿羅涅此刻不僅臉沉,心頭更沉。


    早知跟這些人硬碰硬難討到好處,但是沒想到形勢會這麽不如人意!


    四個場子帶來的好手至少三百來人,還有城門外布置的諸多援手,本以為就算攔不住蘇九霓等人,至少能迫得他們丟下累贅。


    沒想到!


    雙方交手不到一刻,他們這邊已呈潰式!


    好多人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就先倒下了!


    想要挽迴頹勢,他不得不動用夷城護城殺手鐧,啟動城門處隱匿的機關大陣。


    哢嚓哢嚓——


    機械聲響在兵刃交接中響起,地皮顫動。


    又是幾聲轟轟聲,地底下有釘著鐵刺的鐵架憑空冒出,四麵圍合依次往裏突刺,地麵雪沫被掀起,漫天飛舞。


    與此同時城牆處牆壁探出細密箭筒,機關箭細細密密從筒中飛出,頻頻慘叫聲穿透夜空,讓人聞之生寒。


    “幹爹!”甜寶喚了聲,身法詭譎避開箭矢,避不開的拎起地上屍體作盾,容色不變,繼續往逃到牆角的場主衝去。


    百曉風聞音知意,翹唇冷哼一聲,“七星困獸陣,貽笑大方!”


    “此陣以星象排列布局,上三星下三星,以搖光為陣眼變幻陣法,”他取出腰間玉扇,腕間發力,一枚骨刺直取城門上方懸碗,“破陣!”


    當地一聲,懸腕應聲落地,城牆箭筒旋轉兩下後靜止,箭雨隨即消失。


    地麵上樹起的鐵刺架似一下失去了支撐,砰砰砰倒地,失去作用。


    困獸陣剛剛成形就廢了。


    毒老頭逃跑間隙還能抖肩賤笑,“可不貽笑大方麽,玩機關玩到祖師爺麵前來了,笑得爺爺大牙掉了拔你的牙來賠!”


    阿羅涅目眥欲裂,一瞬分神險些被軟鞭絞中脖頸,他奮力一拍身側牆壁,往反方向逃開,“示警!”


    小麥穗沒追,冷眼看著他狼狽逃竄,轉往城門縱去與哥哥姐姐匯合。


    他們的目的是出城,無需戀戰。


    甜寶這時候已經把逃到城門角落的其一場主逮住了,手就掐在對方咽喉,隻要稍稍用力就能捏碎喉頭。


    “蘇姑娘蘇姑娘,我跟阿羅涅不是一夥的!”金博忙不迭開口,趁著紛亂遮掩飛快低語,“出了城門往南走那邊是我的人定不為難幾位!還請手下留情!”


    甜寶淡淡看他一眼,沒動。


    等幹爹跟毒爺爺、小麥穗等六人全部過了城門,她才反手將金博往城裏甩,“我素來命大,敢撒謊,我定殺迴來。”


    金博,“不敢不敢!”


    真不敢。


    趕緊走吧我的姑奶奶我跟阿羅涅真不是一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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