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八日,距離複試還剩最後一天。


    陳傳這兩天沒有再去拳之家了,而是在家裏準備即將到來的複試。早上一起來,他就在院子裏一遍又一遍演練著大散手。


    他的動作舒緩有力,動靜合宜,將原本招招侵略性極強的大散手演練的頗具美感。


    於婉圍著圍裙走出來,笑吟吟的看著他在那裏打拳,就算她看不懂,可也覺得陳傳招式之中傳遞出來的力量和節奏讓人心裏很舒服。


    在陳傳的身上,她似乎看到了一個身影,也是像此刻一樣在院子裏打著拳,嘴裏不由喃喃念了聲:“二姐啊……”


    陳傳一連打了幾遍下來後,忽然聞到一股香味,他收了拳腳,說:“小姨,你燉雞湯了?”


    於婉有些意外,這才燉上沒多久,她笑著說:“鼻子夠靈的,和二姐一個樣,明天不是你複試麽,小姨給你燉點雞湯補補。”


    陳傳的訓練說實話一頓雞湯實在補不了什麽,不過這是於婉的一片好意和對晚輩的關心,而且這些日子天天吃黑肉南瓜飯,營養膏,都快忘了正常的飯菜什麽味道了。


    他心情也是不錯,說:“謝謝小姨了。這些天都在外麵解決,小姨的手藝好久沒嚐到了,也怪想的。”


    於婉聽他這麽說,非常高興,“還要燉一會兒呢,你練武的消耗大,要不要先吃幾塊餅墊墊?”


    陳傳笑著說:“我要留著肚子等喝小姨燉的雞湯呢。”


    於婉笑了笑,就往裏走,“我去灶上看著,好了就叫你。”


    陳傳再是一個人練了一會兒,感覺渾身通透了,就迴到了客廳裏。


    因為今天是休沐日,一家人都在,年富力難得也是在家,皮帶解在了一邊,正在那裏看著報紙,旁邊則開著收音機,裏麵正唱著一出璋山小調。


    陳傳來到了屋裏,拿起熱水瓶杯了倒水,見年富力桌上的茶水空了一半,也是拿著過來給他倒滿。


    年富力抬眼看了看眼陳傳,這時想起什麽似的,放下報紙,說:“小傳,那件事已經解決了,有些地方還有牽扯,不過你放心考試,別多問,有什麽姨夫先幫伱兜著。”


    陳傳反應過來,這說的是自己被襲擊的那件事,他說:“謝謝了,姨夫。”


    年富力又問:“怎麽樣,有把握麽?”


    陳傳說:“餘先生是個好老師,我該學到的都學到了,這裏也是多虧了姨夫。”


    年富力看出了他眼睛裏蘊藏的信心,他嗯了一聲,拿起報紙遮住臉繼續看著,隻是翹起的二郎腿的腳尖抖了起來。


    陳傳笑了笑,他端著水杯迴了房間,在桌上放好後把窗戶推開了點,昨天晚上下了一場小雨,這會兒空氣依舊很清新,外麵有鳥雀的聲音傳進來。


    站了一會兒,他迴身從書櫃上拿下了那本《大開拓》,這是他最喜歡看的一本書,已經看了很久了。


    大開拓的背景在距今六十年前的第三次國家開拓時期,那時候的陽芝市隻是一個小縣城,因為做了開拓軍的後勤轉運樞紐,才逐漸發展起來的。


    不過這本書其實主要說得不是軍隊裏的事情,而是以三個開拓團的平民為視角,描述開拓途中所遇到一些離奇故事,更像是一本怪誕傳記和冒險日記。書中對於每一處的風土人情都描述的很細致,他也是看得津津有味。


    其實陽芝市本身就有著各種稀奇古怪的都市傳說,比如裂顱妖,每次案發現場受害人的頭顱的腦袋都是裂開的,裏麵的腦子據說都沒了。


    因為風格比較獵奇,而且受害對象都不是一般人,所以流傳很廣。


    同樣的還有璋山深處的某村整村失蹤事件,焦山魅影,人臉風箏等等傳說。他私下問過年富力,年富力對此嗤之以鼻,說巡捕局對這些事件都做過調查,除了某些事的確很難解釋,大多數其實都有人為的痕跡。


    又說就算有這種邪門東西,在火槍火炮麵前,屁都不是。


    而在客廳裏,還沒有到飯點,就有一陣雞湯香味飄出來,兩個正在玩耍的表弟表妹也都是聞到了,立刻叫嚷了起來。


    “好香哦。”


    “我要吃雞,我要吃雞。”


    “那是給表哥的,不是給你的,你沒有吃。”


    “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你沒有,就是沒有!”


    年富力被兩個小家夥吵的腦殼疼,放下報紙,對著灶房那裏說:“我說於婉啊,那就再燉一隻。”


    “我就要吃這隻,我就要吃這隻……”


    “這孩子,一點都不聽話……”於婉從灶房跑了出來,一把拎住年默耳朵,順手拍了兩下屁股,年默嗷嗷幹嚎了起來。


    陳傳在房間聽到聲音,不覺一笑。


    這一天中午和晚上,都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飯。


    在晚飯前,年富力對陳傳說:“明天不用太緊張,當年你姨夫我第一次上戰場,就不知道是什麽叫怕的。”


    於婉說:“你姨夫還真沒說大話,他那時是挺勇敢的,就是後來迴來總說有顆子彈再打偏一點,就不是頭盔上一個洞了,而是見不著人了。”


    年富力摩挲頭上的青茬,感歎說:“當兵前我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愁,用不著想太多,後來成家了,膽子就小了,總覺得年輕時候太莽撞了,不過年輕時候不拚一下,老了又難免後悔。”


    他看向陳傳,說:“小子,認真考,說句大白話,到底是喝酒吃肉,還是吃糠咽菜,就全看明天了。”


    陳傳微笑著說:“姨夫,小姨,我有信心。”


    “好,不多說了,吃飯,多吃點,吃飽一點,休息好,明天才更有精神。”說著,年富力拿起筷子,一家這才動手開始吃飯。


    晚飯過後,陳傳在外麵走了一圈,迴到房間後,把鬧鍾放在了案上,念動一動,第二我瞬間重合入身軀之中,他開始默默計數。


    直到睜開眼時,看著秒針,已是過去了兩分鍾的時間,這是他這階段的努力成果。


    真正論生死的格鬥,其實也就是幾秒乃至十來秒也就分出結果了,所以若隻是應付一場單對單的格鬥,那已經算是夠了。


    無論如何,過去三個月,他已是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好,如今就等著明天的檢驗了。


    他又檢查了一下明天所需要帶的東西,就很是放鬆的迴去翻書了,等到座鍾敲了十下,他就像往常一樣熄燈睡覺,很快進入了深睡眠。


    一夜過去,到了早上五點左右,他精神飽滿的起了床。不過於婉比他起的更早,早早就給他弄好了早飯,還對他說不要緊張。


    陳傳倒是真沒怎麽太緊張,這也是來源於對自身實力的自信。


    因為複試沒有通知過具體的考試時間,隻是要求考生在八點以前到來,不過未免到時候顯得太倉促,所以他決定還是早一點到學校。


    出門之後,他見天色青蒙蒙的,太陽才剛升起,路上行人還不多。


    他一路騎行,過了市中心廣場,順利轉到了通向武毅大學堂的大路上,卻看見道路兩邊全是維持秩序的安保人員,腰間都是插著短棍和匕首。


    這應該是武毅大學堂派出來維持秩序的,畢竟這麽多學生匯聚在一起,還都是一群年輕氣盛,擁有武力的一群考生,如果不作妥當安排的話,那很容易出現問題。


    他再騎一段路,已經能看到校門,但是大門前的空地上已經架起了阻攔索,有一個站在街口的安保站出來向他揮手,示意他把自行車停到指定地方。


    他翻身下車,推著自行車往已經停了好幾排車的空地上過去,把車停好後,就從阻攔索預留的通道裏走進去。


    前麵已經有不少早早到來的考生在排隊了。考生是需要逐個核對身份,沒有學生證的是不會讓你進入學院的,損壞了、忘帶了、遺失了,一律阻攔在外,根本不會接受你的任何解釋。


    守門的是兩名學院教師和三名助理老師,每一個都是神情嚴肅,再加上來迴巡邏的安保,氣氛非常緊張。


    陳傳這次依舊是從側門道進入,在門口對照了下編號和照片,確認是本人後,檢查隨身物品,除了飲食用水,手紙,還有擦洗的毛巾之類的東西,其餘東西一律不準帶進去,最後還需本人簽字,才被放行進入武毅大學堂。


    在他們排隊進入校門的時候,有一輛小轎車緩緩開過來,老師主動上去問詢了幾句,裏麵的學員並沒有下車,隻是拿出學生卡示意了下,立刻就被放行了。


    兩邊從側門進入學府的學生沒人覺得有什麽不對,反而投以羨慕向往目光的人居多。


    這時這時頭頂上聽到了幾聲鳥鳴,陳傳抬頭看去,借著那已然明亮起來的陽光,澄澈的天空下,能看見幾隻雀鳥正在那裏盤旋高飛。


    “同學,你的學員證。”


    陳傳迴過神,說了聲謝謝,接了過來,收妥之後,緊了緊肩上的挎包,就舉步邁過了武毅大學堂的大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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