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妄在襲來的刀光之中不斷穿梭躲避著,他發現陳傳的刀勢力量和速度兼具,可是技巧上有所缺乏,這也讓他可在一定程度讓他可以利用自身的經驗去遊走躲閃,而不是去硬抗。


    隻有在實在躲不開的時候,才會選擇以肢體和身體去對抗,勁力的作用下,肌肉和上麵附著的鱗片在一陣蠕動後就能將刀上的力量消解到最低。


    由於兩個人都是在以極快的速度移動著,兩邊的攻擊招架碰撞聲仿佛是無有間隔般傳出,浩大的雨幕不斷被撞開一個又一個破散的缺口。


    有時候一個方向上轟爆開來的雨水還未迴落,另一邊就又是炸開了一圈,並在彼此間還可看到被強行撞開的,此起彼伏的一道又一道的移動路徑。


    而天上雷霆震動,閃電不斷跳躍,上一刻才映照出兩人身影,下一瞬又是不見,唯有地麵上的泥水和著草莖齊齊炸開。


    在這樣高強度的對抗持續了有十幾分鍾後,譚妄感覺有點難受了,他需要不間斷的用勁力去對抗刀劍,這就要他集中注意力,一點疏漏都不能有,這對自身的精力和體力是個極大的負擔和考驗。


    現在時間短還好說,時間假設再長一些,隨著體力的下滑,肯定難以維持住,那時候就難免會出現失誤。


    心中不由暗叫失策,因為這次腺體植入手術沒有完成就出來了,否則他就能在鱗片表麵分泌一種油脂,能夠有效的滑開各種利器的斬刺切割乃至子彈的攻擊。


    並且上顎的毒腺手術如果提前做了,戰鬥時隻要把握時機噴出一口毒霧就能解決對手了,哪裏用得著這麽麻煩?


    而陳傳的刀勢穩定得可怕,一開始是這樣,到了現在仍是這樣,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生過任何變化過,好像他能這麽一直持續的揮斬下去。


    他現在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了,什麽藥能堅持這麽長的時間?


    還是說……這就是他本身的實力?


    不,沒有這種可能。


    他自己沒有留意到,在他開始出現焦急、疑慮這種情緒的時候,往往也就是注意力無法集中,體力開始下降的初兆了。


    陳傳專注的看著眼前的敵人,僅僅是十幾分鍾而已,此前他在坑洞之中潛遊,對抗無邊黑暗和壓抑的環境都要起碼一個小時以上,這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那一場突擊訓練讓他抗壓能力大幅提升,至少眼前場麵上的爭鬥無法撼動他的意誌哪怕一分一毫。


    哪怕是


    又再次對抗了十來分鍾後,譚妄感覺有點不對,身體似乎有些時候會跟不上反應,雖然都被以經驗彌補過去了,可仍是覺得出現問題了。


    他知道這應該是植入體的原因。


    植入體往往會因為和主體不匹配造成戰鬥力下降,本來密蛇教有自己專門植入體醫生,自己的植入體培養室,每個人都有與自己相對應的植入體。


    隻是他原先的植入體幾乎都被何嘯行給破壞了,尤其損毀嚴重的是進攻性肢體。這導致他不得不換一套。


    而為了提升戰鬥力,這次幹脆上了升級版,可因為適配原因,那套還在培養之中,所以隻是臨時配上了一套通用型湊合用。


    通用植入體短時間運用自然是沒什麽問題的,可現在長時間對抗下來,就開始有了一種滯澀感。


    或許此時服藥能夠權且克服,可別說藥不在身上,就算在現在也不容許他做出這個舉動。


    雙方此刻處於激烈交手的狀態中,對於每一個細微動作都是十分敏感,他這裏的問題一出現,陳傳立刻就感覺到了不一樣的地方,他發現譚妄的節奏出現了些許的紊亂,再沒有最初的那種穩定感。


    這無疑說明了一件事。


    對手的狀態在下滑!


    而他同時意識到,連自己也察覺到了這種事情,譚妄自身沒有理由不知道,那麽一定會想辦法挽迴或者設法破局的。


    變化或許稍後到來,但也許就在下一刻。


    他不由得提高了自己的注意力。


    譚妄卻並沒有立刻進行改變,他顯然有著豐富的戰鬥經驗,很有耐心的應付著,想先拖拖看,說不定還有可能讓對手不耐而露出破綻。


    可是在麵對一個幾乎不存在急躁、冒進等狀態的對手時,他久久沒法等來轉機,也隻能選擇先一步做出改變了。


    他的手臂這時又架住刀刃的一個劈斬,以往會設法通過肌肉蠕動和鱗片本身的堅硬讓刀勢偏離出去,可這一次有了新的變化。


    在接觸刀刃的那一個瞬間,手臂之上有青筋一陣蠕動,那裏皮膚驟然破開,裏麵出現了


    一條條蛇鞭一樣的肢體,紛紛的纏繞至刀刃之上,並將其牢牢纏繞住。


    陳傳見到之後,神情一凝,可他沒有立刻選擇去搶奪,反而鬆開了刀柄,人往前走,霎時欺到了內圈,奔著譚妄一陣猛攻,後者隻是以單手相迎,對於那些遭受打擊部位幹脆以身體硬抗。


    陳傳盡管力量不錯,甚至於還高過他一點,可是他自身擁有著高韌性異化筋肉,對於這種拳腳的擊打是可以輕鬆卸散開來的,難以對他造成太大威脅,關鍵隻要是能將這把刀給控製住,那就好打多了。


    陳傳見幾下攻擊並沒有太大用處,馬上改變了進攻方式,在一拳攻擊麵門的招式被擋開後,立刻化拳為掌,一下扣住了譚妄的手腕往後扯動,後者感覺一股勁力往裏滲透,當即肌肉一繃一轉,將其手指崩開。


    而在這時,陳傳左手下沉,啪的一聲抓住刀刃中端,轉腰拽動的同時,右手手掌張開,直奔譚妄麵部而去。


    譚妄感覺本已纏繞住的刀身被他扯動,他自然不肯放脫,掙拔之下重心也向前傾斜,眼見著那手掌過來速度極快,幾乎要貼到臉上了。


    他蛇瞳一縮,似乎感到了危險,這時候他卻是往後一仰頭,頸脖肌肉一陣蠕動,竟是憑空拉長了一截,整個腦袋幾乎是折疊到了後背上,從而躲開了這一擊,緊跟著又起手一格,架開了陳傳的手掌。


    要是此時有人站在後麵,就能看到他後仰的頭臉上咧開了一絲笑容。


    他現在已經不急了,等到陳傳這輪攻勢一結束,他立刻會使出密蛇教的密蛇擒纏術,利用肢體的高柔韌性以及部分改造關節來擒抱對手,一旦被他得手,除非對方力量高出他太多,否則隻會被他纏抱至死。


    陳傳這邊也是感覺出來,這種纏鬥對自己十分不利,因為他空手狀態下他對譚妄沒有足夠的殺傷威脅。


    後者隻要挺過他的這幾下緊逼,隨後一定會用經驗豐富的近戰搏殺技巧來與他對抗,這樣他就不免陷入被動,再也難以主導戰局的走向。


    這個時候,他並沒有一頭撞到底,而是迅速做出應變,提膝起腳一蹬,在被對麵擋住的時候,他也是借力往後退開,身形微俯,雙手下探,齊齊握住刀柄,腳下踏動之際腰間同時一轉,猛地就是向上一個挑甩。


    這一次渾身異化組織層層推動之下,使力之大,腳下泥地都是為之沉陷。


    譚妄感覺到一股沛然強勁力量傳遞過來,神色微變,如果他不放開刀身,極有可能整個人都被挑動起來,就算能定在原地,兩相對抗下,那些通用型蛇肢也多半會被挑斷。


    他發現可能鎖不住這把刀後,幹脆直接放棄,一下鬆開了蛇肢,而則他原地一轉身,身形如蛇一般盤旋,再是往前一竄,猛地撲到了陳傳的近前,雙手張開,準備去摟纏他的腰腿。


    這時陳傳雙手上挑,空門大露,根本來不及遮擋,隻要上前纏抱住,他一樣能達成原先的目的。


    可沒想到,陳傳這時候猶有餘力,及時往後撤了一步,手腕向後一板,同時身往下沉,將那狹長的刀柄對準了下方就是一戳,譚妄眼睛一眯,隻得側行躲開,而陳傳腰間轉動,帶動手臂後,手腕再轉,跟隨著他躲避的方向就是一個橫斬。


    譚妄不得不一個橫翻,躲開了這一擊。


    陳傳單手蕩開長刀,將譚妄逼退後,又一次將刀緩緩收迴,並以雙手穩穩持拿住,刀尖遙指對手。


    譚妄臉色微微難看,這就又迴到了之前的節奏中了。這樣的話,就隻能選擇他本來不想用的方式了。


    通過一定的唿吸方式刺激異化組織,使得戰鬥力短時間有所提升,隻是他自己能夠承受,通用植入體未必能承受。


    不過就算不這麽做,植入體也未必能堅持多久,而且他認為剛才已經摸透了陳傳的上限了,戰鬥力隻需要提升少許,就足夠他解決戰鬥了,於是他雙手一張,身體的氣息閥門驟然打開。


    陳傳忽然看到,譚妄的背部和胸膛忽然在加快起伏,並且雙目開始充血,馬上意識到對方這應該是采取刺激異化組織的方式。


    這應該就是對方最後的殺招了,既然如此,那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他長長吸了一口氣,轉運起了烘爐唿吸法,霎時間,這月以來積蓄起來的所有能量在內外唿吸的共同作用下,從異化組織中全部釋放出來,傳遞到了他四肢百骸之中。


    他的身軀瞬間變得滾燙了起來,身上大量的白氣蒸騰而起,與雨水混合了在了一起,在大風吹動之下,仿佛在旋轉上升!


    他重心微微下壓,往前驟然一衝,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道劈開雨幕的刀光!


    譚妄悚然一驚,因為陳傳此時的速度比剛才還要暴漲一截,他幾乎要看不清楚了,隻能憑借著感覺閃躲,去拉開距離。


    然而那刀光如滾雪一般追逐而來,不得不以手臂加以遮擋,可在兩者接觸的那一瞬間,忽然感覺身體某處一輕,他眼瞳急縮,身體往後急速倒退。


    陳傳則是站在原地未追,隻是一振刀刃,隨後便聽到“啪嗒”一聲,便見一隻手臂從空中掉落了下來。


    剛才這一斬,他配合烘爐唿吸法,使出了之前從未用過的重斬刀勁,此刻勁力在灌入雪君刀中後,這把刀也是微微震動了起來。


    譚妄唿吸急促了起來,傷口在肌肉蠕動下迅速收合,可是少去一條手臂,不止戰鬥力大幅下降,連平衡都受到影響,而植入體還因為剛才一連串劇烈運用變得愈發不合契了。


    此時天空中一道閃電閃過,天地驟然亮如白晝,模糊的視線中,就見陳傳持刀踏步走來,其整個人似乎籠罩在繚繞的白氣之中,臉部已然看不清晰了,無數雨點砸落在刀身之上,撞碎為點點更為細小的水珠。


    此時此刻,他腦海裏不由萌生了逃離這裏的想法,隨即那一道人影又一次從原地消失,他急忙後撤,可是平衡性的缺失,體力的下降,導致速度比剛才更慢。


    噌的一聲,胸腹前被斬開一個巨大的豁口,落地時不由蹌踉了一下,再是彎腰蹲下,而大量的鮮血和組織液則是噴灑在了地麵上。


    他撐了下地,然後捂住肚腹,勉強起身,跌跌撞撞向外跑動。


    陳傳將雪君刀往地上一插,大步走了上去,伸手一把拽著譚妄了頭發,往後一扯,令其麵孔上仰,他一手握拳,緩緩高舉,說:“譚老師,記得當初你問過我,是否願意以仆從的身份跟你去中心城……”


    高舉的拳頭猛然下落,重重砸在了譚妄的臉上,幾枚牙齒和著血水飛了出去。


    “這就是我的迴答!”


    譚妄此時嗬嗬嗬的笑了起來,似乎在嘲弄著什麽。


    陳傳見此,拳頭又一次砸下來,一拳之後再是一拳,他不停的揮擊著,打的譚妄的麵骨和牙齒俱都碎裂,隻剩下了一團爛糊,徹底失去意識之後,才是一鬆手,任其栽在了一團由雨水混合成的爛泥之中。


    他站在那裏,緩緩調和了下唿吸,隨著一縷白氣吐出,滾燙的身體也是漸漸平複了下來,他仰頭看向天空,感受著逐漸弱下的雨勢,這一場暴風雨,就快要到結束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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