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大道上,一輛越野車正向著中心城的方向行駛著。


    大道兩邊是荒蕪的曠野和仿佛沒有盡頭的防護欄,無遮無掩的陽光照得車身上的金屬部位閃閃發光。


    陽芝市位於城東的國家大道通向兩個方向,一條去往東麵的遠望港口,另一條就是他們現在走的這條,可以直接去往中心城。


    這條路上很少有車輛往來,因為中心城的人很少去外麵,而外麵的人想進去,如果沒有正式的身份,也不會選擇從這裏走。


    成子通開的很穩,速度也是剛剛好,他們是早上出發的,五個小時後,已經接近了中心城所在的區域,並來到了一處中心城外沿檢查站前。


    成子通在此緩緩停下了車,說:“小傳,過了檢查站,就是中心城的地域了,老師我就送你到這裏了,總院那邊會有人來接你。你在那邊等他就好了。”


    陳傳說:“好的,老師。”


    他從車上下來,從後座上拿過雪君刀,又從後備箱中拿出行李箱,成子通這時也是下了車,他仰麵看了下,說:“哎,這陽光還是這麽晃眼。”說著,就將墨鏡給帶上了。


    他走過來,拍了拍陳傳的肩膀,“小傳,到了那裏落腳後,別忘了給老師報個信。”


    陳傳點了點頭,又說:“老師,學生走了。”


    成子通衝他一揮手,說:“去吧。”


    陳傳對他鞠了一躬,隨後直起身,就向著檢查站方向走過去。


    來到移動式隔離護欄前,就有兩個站點巡員上來查詢他的過站文件,見是一切齊備,就讓護欄移開,放了他過去,而直到他從另一端走出來,才是聽到後方車子往迴開的聲音。


    此時他抬起頭,見麵前的公路筆直通向前方,現在他已經能夠依稀看到盡頭處的中心城了。


    灰色且深淺不一的城市建築矗立在地平線上,無數參差不齊的高大建築筆直的挺立在那裏,去往海上的高橋如飛虹一樣劃出一道弧線,漸沒入海霧之中,與已被遠遠拋在身後的陽芝相比,那仿佛就是另一個世界。


    蔚藍色的曠闊天空下,他提著雪君刀和行李箱,如今就麵對著這個世界,而腳下的道路是唯一連接兩者的線。


    他看會兒後,放下了行李箱,看了下手表,現在是下午兩點鍾,按照成子通告訴過他,那個來接他的人,大概在兩點多鍾會到。


    不過中心城出入程序複雜,不是有身份的人會感到很不方便,所以有可能會耽擱,讓他耐心等下,反正檢查站邊有電話有電報,還有簡易的住宿點,隻要出錢就能用。


    他一個人靜靜站在那裏,默默引導著烘爐唿吸法,到了快要到三點的時候,道路上有車聲傳過來。


    聽到聲音,他抬頭看過去,就見一輛半舊不新的武裝越野車朝著這裏開了過來,到了距離他還有五六米的地方,車子緩緩停下,裏麵探出一個腦袋來,“陳傳學員?”


    陳傳打量了下,這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戴著偏光鏡,頭發有些淩亂,口鼻兩邊的法令紋比較深,胡須看去不久前刻意修剪過的,嘴唇則略微有些幹裂。


    隻是和想象中不同,這個人身上沒有半點格鬥者的痕跡,並不像是校方的老師,有可能是教職員工之類的人?


    想想也正常,因為現在正在過年期間,那些老師和自己又沒有什麽交情,沒必要特意跑出來接他,能派出來的,通常應該都是地位不高的一類人。


    他說:“我就是陳傳。”


    “是就好。”男子也沒讓陳傳做什麽驗身份之類的事,把頭往後一個示意:“上車吧,坐後麵。”


    陳傳走過去,來到車後方,打開車門坐了上去,等關門坐穩後,他注意到男子耳朵到頸脖後麵有條刻線,那是植入了植入體的痕跡,他撇了一眼後,問:“這位老師怎麽稱唿?”


    “唉,別叫我老師。”男子連忙擺手,“我可不是你們武毅的老師,這不在過年麽,你們武毅學院下了一個委托,讓我來接一個學員,我以前信用還行,也跑過幾次陽芝,所以就讓我來了……你坐好啊。”


    男子等他帶上保險帶,這才啟動車子,利索無比的倒車掉了個頭,就往中心城方向開過去。


    開了一會兒,他說:“我叫齊高,叫我老齊就行,我說同學,伱身份證件都帶齊了麽?城裏檢查嚴,帶不齊進城可難進著呢。”


    陳傳說:“帶齊了。”他又問:“這麽說,沒證件也是能進城的?”


    “進也能進,那就得繞路了,還得擔風險,我要擔你也要擔,能少點麻煩就少點麻煩唄。”


    老齊看了看


    後視鏡,“陳小哥,


    這沒什麽好諱言的,陳傳說:“是,


    老齊笑了笑,臉上略帶點神秘,“前麵那裏,就是入城的檢查點,到了那裏要用到證件,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沿著道路行駛了半小時不到,距離前方的城市也越來越近了,在一些靠的比較近的地方,已經能夠看到在藍天下呈現出銀灰色的高樓大廈。


    路邊早就沒有了防護欄,前方取而代之的一個個覆盆狀的墩台,有點像是沒有柱子的柱礎,人好像能走上去,但看不出有什麽用途。


    老齊說:“就這,下車。”說著,他拿過一個箱子,自己先推門下去了。


    陳傳看了看外麵,這裏依舊非常空曠,沒有其他任何人,這裏不太像是一個檢查站,他同樣推門下車。


    老齊把那箱子放地上,然後蹲下身打開,哢的一聲,頓時有冷氣冒了出來,裏麵全是冰塊。他伸手拿了幾塊遠遠扔了,正當中埋著一個封袋,他拎出來拆封了,把裏麵的東西拿了出來,往陳傳處就是一拋。


    陳傳一把接住,發現這是一個遮住上半部臉的麵具,這東西好像是骨質的,但感覺很輕,眼睛部位好似是一層鏡片般的透明薄膜,在麵具的兩沿邊緣處還有兩條白色的小蟲,正微微蠕動著,看著就是長在上麵的。


    “戴好麵具。”老齊在那邊說著。


    陳傳將麵具往臉上一扣,感覺這東西很容易吸附在了那裏,麵具的兩側在耳廓上方形成一個彎弧,正好架在了那裏。


    這東西戴上後,外麵強烈的光芒就被擋住了,雖然隻是眼臉等部位周圍被遮罩,可此刻卻有種與外隔絕的感覺。


    而在此時,那兩條小蟲則慢慢往下伸展,並往耳道裏鑽去,不過隻是前端進去一點,並且還自我調整般的微微縮小了一點,很快就變得貼合了許多。


    同一時刻,他看到


    就在他選擇這麽做之後,眼前先是一黯,然後再是跳躍般的閃爍了下,耳邊則傳來了嘶嘶的聲響。


    而等他再度抬頭往前看去的時候,整個城市驟然以另一種形式呈現在了他的眼前,那些原本蒼白,灰色的建築上,忽然飄逸起一層層的七彩霓虹,以及迴旋舞動的光帶,它們躍動著,伸展著,伴隨著光幕延伸到了雲層內,一直衝入了天穹之上!


    炫光上麵浮動著各式各樣的巨大人物投影和晃動閃爍的場景,舊時代的,新時代的,現實的,怪誕的,它們仿佛被從時間尺度上抽離了出來,再在錯亂空間之中交融混淆。


    而他耳邊此刻也變得嘈雜無比,充斥各國語言和細碎紛擾的聲響。


    無論光影還是聲音,這一切一切的,一時間全都是往他這裏投入過來,包裹著他,圍繞著他,每一個似乎都想盡力擠占他的注意力,可每每試圖停留,就被隨後到來無數信息流衝刷帶走,轉瞬即逝。


    “喂喂,陳小哥,你還能聽到我說話麽?”


    這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但是唯一連貫可辨的。陳傳轉過頭,看到老齊正在對自己大喊大叫,一隻手在他麵前不停揮舞著,而另一隻手放在耳邊,對他不停著做著一個輕輕拍打的動作。


    他那縮著脖子貼合手掌外加閉眼的動作,就像是在哄小孩子睡覺,顯得略微有點滑稽,但是傳遞的意思卻很明確。


    陳傳抬起手,輕輕對著耳邊拍打了兩下,耳畔那個蟲子忽然蜷縮了一下,而就在這一刻,麵罩之中又一次黯了下來,之前所見到的一切都是退去無蹤,那些龐雜的聲音也一下全數消失,世界又重新恢複了原來的樣子。


    他伸出手,將麵罩慢慢拿了下來,遠處的風吹過來,帶著些許塵土,吹拂著過他的發梢,周圍寂靜又曠闊,對麵的建築群依舊靜靜的矗立在那裏,好像剛才那些隻是某種虛幻。


    老齊盯著他左看右看,眼裏不由帶上了一絲驚異:“陳小哥,你沒事吧?一般人


    陳傳將手裏的骨質麵具舉了下,問:“老齊,這是什麽?”


    老齊聳聳肩,說:“大順官方管這個叫‘界憑’,我們平時習慣叫它‘陰陽儀’,還有個專門的名字叫啥來著……”


    他眼睛裏似乎有某種光芒閃爍了下,“哦,這個,‘生物場域交互鏈接技術’,還有其他公司有專門的叫法,總之很多,你剛才應該看到了中心城了吧?”


    陳傳點頭。


    “那麽……歡迎來到真實的世界。”


    老齊攤開雙手,他神情之中有著興奮和癲狂,語聲中似乎糅雜著恨意和喜愛,他看向中心城方向,感歎說:“你來時所看到的,隻是被掩蓋的殘缺的一麵,而你剛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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