瞠目結舌了半晌,沈晨東被打偏的腦袋,才一點點的轉迴來。


    “喬沝華。”他緊緊攥著拳頭遏製那倍看的憤怒,咬牙切齒的一字一頓:“你信不信我告你暴力襲擊?”


    “雖然你這種地位的人專橫些無可厚非,但還不至於到能無法無天的地步吧!喬博淵老先生在商界裏德高望重,你真要這樣毀他名聲?”


    喬沝華皺了皺眉,沒迴應他,隻是直勾勾盯著我,薄唇微張:“我隻再說一遍,上車!”


    心底一顫,那持續發酵的怨氣,在我心中愈發肆無忌憚的膨脹起來。我看看喬沝華,再掃眼沈晨東,緊緊的咬住下唇。“走開…”


    “你們都離我遠點,好嗎?!“


    ”沈晨東,你憑什麽逼我原諒你?喬沝華,你又是我的誰?你憑什麽用這種口氣命令我!”


    我做錯了什麽?我欠誰了?


    一步步後退,直到感覺再看著他們腦袋會炸開來,我扭過身狂奔而去;沈晨東下意識追了過來,喬沝華紋絲沒動,他斜倚著車門,緊緊蹙眉。


    我跑出小巷,出了街區,立馬搭了輛的士,近乎嘶喊著讓司機帶我快點離開這裏,直到沈晨東落寞的臉龐在路燈下漸行漸遠,心情才得以平複。


    但依舊那麽混亂,就好像本便無從下手的荊棘,更多了喬沝華這黑玫瑰的毒,亂上加亂。


    我住進酒店,找了邢丹丹來陪伴,既然爸媽已經知道,就沒什麽忌憚了,而且我一個人也的確是再也無法承受;那一晚,一向大嘴巴的丹丹一句話也沒說,隻是在我講時靜靜聆聽著,在我哭時將我抱進懷裏,十幾年分分合合過的姐妹,有時候會比任何人更加體貼;


    我們由婆媳之爭,到丈夫出軌,從財產分割再到離婚後要麵對的迷惘,長久以來的積怨,全部如洪水決堤般宣泄而出,飯吃不下,酒卻是連著瓶去喝,等到月朗星稀的時候,人早已不省人事了。


    等我再蘇醒時,看到的,卻是沈晨東那張憔悴許多的臉…


    他很罕見穿著休閑款的黑色襯衫,胡茬也沒有刮幹淨,搭配略微淩亂的發有幾分憂鬱的味道。他就坐在床的側邊,用那種夾雜著心疼,擔憂,無奈…很複雜的眼神看著我。


    “你怎麽在這?”我立馬翻坐起來,用手扶住隱隱作痛的額稍,這樣能躲開他的視線:“是丹…”


    “不是。“他搖搖頭”是我記下了的士的車牌,去計程車公司打聽到的,你朋友跟誰也沒說,你別怪她”


    我抿了抿唇,疲倦的掃向掛鍾:“已經三點了?我睡了這麽久…不對!”旋而猛地一驚:“九月十八?我睡了一天兩夜??”


    “不,你醒過,隻是不記得了。你朋友說這在中醫上是肝氣鬱結太嚴重引發的嗜睡症狀,但休息好也就沒事了。”


    沒事?


    這兩字那麽刺耳,跟說男人出軌了道句對不起也就算解決了,有什麽區別呢?


    我掙紮著靠在床頭,渾身軟綿綿沒半點力氣,眼睛自然而然瞥到床下後,心底立時酸楚起來


    那裏擺著我黑色的高跟鞋,好像連位置都沒變過,但已經變得非常幹淨,顯然剛被洗過,正如我跟沈晨東生活過的那九百多個日日夜夜。他作為男人,自然不會跟我爭搶家務,但我要是病了累了,睜開眼來,家裏一定是幹幹淨淨,他站在陽台拍打晾曬的被褥,側臉有陽光的味道…


    越想,心裏越難受,我就越是想把這些已被燒毀了的廢墟從腦海裏推出去!沈晨東察覺到不對,緊忙上前將我的手攥住:“別趕我走,小月…”


    那眸底,竟帶著從未對任何人有過的絲絲祈求…


    我嘴張張,又合住,我想,我要對自己負責任,於是使勁將他手指一根根掰開;他看著我眸底無言的倔強,眼神越來越黯然,最後自己鬆開來,聲線嘶啞:“我是來談離婚的…”


    什麽??


    他…同意了?


    雖然早就決定了心意,但從他嘴巴裏聽到,感覺卻截然不同。就好像一個一直舍不得丟得舊玩具,自己還對怎樣處置猶豫不決,它終於還是自己碎了。


    也好…


    也好…


    “那謝謝你了。”我不著痕跡擦拭掉眼角的淚水,強顏歡笑:“還以為我們真要對簿公堂,那對出錯方可十分不利。”


    沈晨東好像能從言語中冷漠,讀懂我眼裏的哀傷,所以並沒有辯駁什麽。垂眸死死盯自己因為心痛糾結起來的手指,他深吸口氣,從兜裏掏出了串車鑰匙。


    “該清洗的地方都洗過了,也重新噴了漆。“他遞過來來:”如果你不想要了,不如就把我的現代換給你吧,反正我也開膩了。”


    “不用。”


    我表麵平淡,內心裏酸楚卻在滋生著芽,他那輛車比我的貴八萬,經典款也保值好賣,我不是不知道。


    可不要再這樣了,這算什麽?最後的溫柔,對弱勢者的仁慈?


    既然分手了就不要再這樣!


    沈晨東沒注意我眼中的情緒變化,隻是顧自沉默會,又從抱墊底下抽出了封牛皮紙推過來;我打開了一看,頓時有些愣神:“你給我錢幹嘛,是…是存款?”


    “一二三…十一萬?這不對啊…”


    我跟他結婚時,是拿了所有錢存進那個戶頭,除了一年積蓄還有外婆離世前留給我的小筆遺產,並不止這些。


    “不是存折,存折我另給。”沈晨東搖了搖頭,眼神慎重:“這是你爸之前出資,為我們老家修那套房拆遷後的補償款,是我家的地,就多拿四萬,剩下這些,媽讓我拿給你。“


    “婆婆??“


    “嗯,她說,她知道你現在可能有些恨她,但不要再繼續了,就算有些事她做錯了,也都過去了,恨一個人的感受是很難受,很辛苦,既然我們分開了,你不要再這樣辛苦,哪怕無法迴頭…我們也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短且四字,直敲進我心裏麵,我沒想到最後的最後婆婆竟有了這樣的幡然悔悟,也不大明白自己為什麽突然想哭…


    也許就因為,離婚能帶給人最透徹的傷悲,不過好聚好散;


    離婚,就是好聚好散。


    我強忍著愈來愈泛濫的悲傷,抿唇無言;沈晨東從懷裏顫抖的掏出那份存折,抵在桌子上。


    好像每寸挪動都要耗盡勇氣,他最後使勁的摁住,正如眼底徹底倍看起來那最後一絲執念:“小月…”


    “就真的,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嗎?我絕對你改!你又怎能知道我是誠心犯得錯?我們有多契合,你明白,我不知道失去你還能不能再找到合適的,我相信你也是!為什麽不給我一次機會?難道我們三年的感情就是抵不了一個錯嗎!“


    接二連三的咆哮,句句喊進我心裏麵去,我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從一開始就沒猶豫過;可男人,十有八都會犯錯,餘下的之一是藏得太好沒被發現過,如果他能悔改我為什麽要對他這麽狠心?難道我真的才是最絕情的那一個?


    不…


    是他知道那女人懷了孩子卻沒打反保,觸碰了底線;


    是他依仗我忍耐,縱容婆婆跟沈曉曉持續介入我們的生活,寒了我的心;


    是他到現在還不肯告訴我那女人是誰,斷了我的情!


    我為什麽要覺得自己有錯?


    如果女人心就是如水包容,我寧可無心無肺,活得更快樂…


    正心情陰鬱的時候,電話響了起來。我接起一看,有些抵觸,但瞥向牛皮袋裏那十一萬,心裏卻又有些釋懷…於是還是接了起來。


    “喂,月茹啊?”


    “是我,婆婆。”


    “哦哦,那啥…東東呢?這昨兒早上說跟你談”那事情“去,怎麽還沒迴來?你們沒談妥麽?”


    “在這呢,應該待會就迴去,你放心吧,談的挺好的。”


    “哦,那就好…“婆婆頓了下,有些語重心長道:“月茹啊,既然你們能談妥,那代表,你是個懂事善解人意的好媳婦兒,媽收迴以前那些說你不堪的話;同時媽也希望你能理解,以前對你那樣,都是抱不上孫子給急的,不是針對你,媽針對你幹啥啊?那麽能吃苦耐勞一好孩子,現在要離開了,媽,還真舍不得你,唉…”


    聽著婆婆沉重的歎氣聲,我突然很難受的酸了鼻子,有些哽咽道:“媽,別說了,謝謝你,謝謝您還惦記著我這個心結。這些錢,我收著了,您的心意我會轉告給我爸媽…希望我們好聚好散。“


    但,再不相見…


    “啥,錢?什麽錢??”婆婆的語氣卻倏然嘩變:“東東還給你錢了?”


    “這些錢不是您給的嗎。”我頓時有些發懵:“那征地補償款,十一萬...”


    “什麽?十一萬!??我的天哪!這個混小子,我!我…”


    婆婆結巴著,突然噗通一聲,好像竟因為這十一萬給氣暈了過去;沈晨東見我如此問,也是嘩變了麵色,緊忙揚起手來搶我的手機。


    我察覺到不對勁,執拗著不鬆開,他便不大敢使勁。兩人你來我往了一會,手機他沒奪過去,反而被我眼睛一亮,隨手從褲兜裏摘出張信封來。


    “這是什麽?“


    我攤開在被子上,僅僅掃了一眼,臉就僵硬了。


    那是封列的密密麻麻的分配表格,從鍋碗瓢盆到車子電視一應俱全!沈晨東青了臉色要收迴去,我伸手狠狠地打開,嘴唇隨著手指一起發顫的道:“洗衣機,歸你們家?”


    “沙發也是,電視櫃也是…可這都是我陪過來的嫁妝!”


    “電視,台燈,櫥櫃…沈晨東你告訴我,這些東西哪件不是我們一起買的?我可以不要送給你們,但你媽憑什麽直接劃成她的??連浴缸也好意思收,為什麽不連我衣服也全給你妹妹穿算了!”


    這樣說著,我垂眸一瞥,差點氣暈過去--她還真這樣做了,理由是放在她家沈晨東買的衣櫥裏,就不是我的了。


    “你別看這些。“沈晨東猛地奪過去,臉色陰沉:“這跟你沒關係,我們談我們的。”


    沒關係?她厚顏無恥都到這種份上了,還怎麽能跟我沒關係?從頭到尾被她欺負的人就是我啊!


    而且,那十一萬…是他的私房錢??可為什麽…


    “為什麽沈晨東??既然能狠下心答應跟我離婚了,你還做這些事幹什麽!”


    沈晨東複雜著眼神,沒有迴答,那無語凝噎中的不舍與無奈,卻更渲染著我難過的情緒。我緊緊攥住了拳頭,隻是撇開頭,將注意力又投注在手機上。


    “喂…你到底什麽意思,把我車也送給你好不好!”


    “你、你先別跟我叨叨這個,你說,你個臭狐狸精又怎麽鼓搗我家東東了?你怎麽敢從他哪裏敲走十一…”


    婆婆氣喘籲籲的話還沒說完,聲音就斷了。


    “柳月茹。”一陣嘈雜後,沈曉曉陰冷的道:“我警告你,你不要得寸進尺了!“


    ”離婚就離婚還想跟我哥要他的存折?可你從頭到尾都在說我哥出軌了,證據呢?你拿出來啊!沒有證據,你憑什麽說犯錯的是我哥?我就實話告訴你吧,我媽那就是我哥讓去你公司鬧得,男人無毒不丈夫,他有什麽錯?是你自己該!你個臭jian比一天沒事幹就愛對我跟我媽嫌這嫌那,趕緊離了那是我哥的福!“


    ”但我告訴你,你要想離這婚,就得先跟我們簽份離婚聲明,就說是你自己先出軌導致家庭破裂的,我們可不信你這張賤嘴,簽了你就別再想有機會敗壞我哥名聲!要不然,款子,房子,你屁也別想要!都是我們的,那浴缸我以後拿來當尿瓶用!“


    哐當~


    手機重重跌在地上,指甲已掐裂了滲著血。我懵懂懂看著臉色鐵青的沈晨東,腦海裏麵天打五雷轟。


    “簽離婚聲明…”


    “我先出的軌,是我讓這個家庭破裂!?”


    沈晨東連聲的讓我別對這些話較真,就讓她說去;我卻突然想起了什麽,猛地掏出那封已壓在身下的存折翻起來,僅掃一眼,嘴唇便倏然的全無血色了…


    他們怎麽能這麽欺負人?


    她們當真,是要逼死我!??


    那最後一頁大大的-400000,就好像最嚴厲的鐵掌,狠狠扇在我這張輸的體無完膚的臉上!


    根本沒功夫去想,沈晨東是不是也隻是在演戲,我被這欺淩徹底激紅了眼睛,氣斷了理智!眼淚吧嗒嗒掉在被子上,我咬著牙下床拎起桌麵那把水果刀,便朝門外衝去,我足足忍耐了兩年,她們沒有半分知恥反而變本加厲,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兩個賤貨?我要殺了她們…我要殺了她們!!


    沈晨東衝過來把我攔住,我卻已經氣昏了頭失去理智,我使勁與他推搡著,爭奪著,最後尖叫一聲,腕部被深深劃出一條血口。


    “小月!”


    那股氣頓時泄了出去,我癱倒在地呆呆凝視著那攤血跡,就好像看見自己人生一樣,在慢慢的蒸發熱氣,至今已經死氣沉沉!我痛苦的直視抱著我包紮急的手發抖的沈晨東,撕心裂肺的哭嚎:“為什麽啊…你們為什麽對我這樣?沈晨東我也是我爸媽一塊心頭肉,我嫁過來我就把自己當你們家裏人,我愛你們,我覺得我孝順好公婆也就會被拿來當親女兒心疼,但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們永遠這樣討厭我?不喜歡我,為什麽還不放過我?不保護我為什麽還欺負我!我也是個人啊…你們覺得我不會痛嘛!”


    “我沒這樣想,你別哭了好嗎小月?”緊盯著我手腕滑出來的血,從來那樣沉穩的沈晨東,眼睛裏竟也凝結出痛苦的水霧:”我對天發誓不知道這件事,是他們擅作主張,但你…也難道就真的一點也看不見我的苦衷嗎?”


    “我很痛苦…我從來就沒有這麽痛苦過!我愛你,我不想離婚,我想失去你,小月你告訴我我到底怎麽做才能挽迴這個錯?我以為消除你對媽的怨恨,我們就能稍微冷靜的坐下來談談怎樣挽迴,可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難道我想守住婚姻不想失去你錯了嗎!?”


    愛我,挽迴…


    你把這叫挽迴?


    你還要怎樣往我心裏麵紮刀子!


    眼淚漸停,哀傷絕望的情緒卻染透了心扉,我麻木不仁的站起來,扭過身,失魂落魄丟下那染血的刀片。


    “不要挽迴了…“


    “已經結束了。”


    “哪怕錢不要了,房不要了…沈晨東我現在就找律師,明天我們一定正式離婚!“


    不要再用你自私的後悔,來折磨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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