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沝華的眼神,一寸寸的降溫,直到讓人感到要被凍結,簡直鋪天蓋地的可怕。


    可瞥到我眼角的淚,與桌麵那個滑稽的娃娃時,他卻無奈的深吸口氣,嘴角又勾起了絲絲笑意。


    “月兒,不管你信不信。”那巴掌落下來,也便隻是撩起了我的額前碎發:“花心的人往往更癡情,專情的人,總是很絕情。”


    我心底一顫,同樣的話,自己好像在沈晨東那裏聽到過不同的形式。


    我真的很絕情嗎?


    不,借口…都是借口!


    我使勁推開他。朝外跑去,他朝吧台丟下一疊鈔票,皺著眉追過來。


    挺拔的身形,讓他僅用疾走就能緊跟著;我心底難受,明知那夜之後他似也沒什麽越矩,是自己在無理取鬧,但就是控製不了。


    好似就是因為覺得他對自己理虧難爭,所以能將怨氣發泄到他身上。人,總是如此。


    跑出酒吧,繞進了停車場,我剛想鑽進車裏,肩膀就被人緊緊握住了,吃疼的迴頭,看見是個剃著子彈頭的黑夾克男。心裏頓時一緊。


    我好像沒撞到他啊…


    他拽著我幹嘛?


    “放開我,你誰啊?”


    那人沒說話,死死的盯著我,敲了下響指後低沉道:“小妹,是這人不?”


    聞聲他屁股後麵那輛黑色麵包車被推開,下來的人,叫我臉色頓時發白儼然是沈曉曉。


    她肚子比起上個月已經很明顯的大了許多。穿著寶藍色的孕婦裙,馬尾也剪成了短發。她單手插著腰,另一手指我,眼神陰冷:“就是她,就是這個臭不要臉的爛貨!她冤枉我哥出軌,自己卻在外麵傍大款,不僅打我跟我媽,還把我們母女倆都給轟出來了!她太惡毒了,海哥,替我打她!”


    “呸!狗娘養的,敢欺負我妹子!”我還沒醒過神來,那叫海哥的男人一巴掌就抽了過來,索性我及時的躲開了,不然牙齒都得被磕掉!


    “呦,長得柔柔弱弱,沒想到還挺靈活。”那男人下流的笑聲,拍了拍手,麵包車上頓時又下來四五個臉色乖戾的男人。沈曉曉幹咳了聲,他們便也不打我,就y笑著對我推來搡去。她自己則從包裏掏出抬相機,冷冷笑著拍攝。


    “脫她衣服!讓這臭不要臉的東西火!”


    什麽…


    “不,不行!你們滾開啊,別碰我!”我拚命左衝右突的掙紮著,幾番未果後,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她:“沈曉曉,你還是不是人??我讓你在我家裏白吃白住了整兩年,衣食住行全用我的!你跟你哥那種事情我都隱忍著沒散播出去,你上周差點開車撞死我我同樣也沒有報警!就是念在你還小,可你怎麽這麽毒啊??我跟你哥都離了,為什麽還不肯放過我!”


    就連她手上那台照相機都是我買的!


    “刺啦”一聲,嚇得我眼淚頓時在眼角徘徊,狠狠一巴掌將海哥推開,然後蹲下來便抱住被扯破了的裙角。


    沈曉曉聽到我的話,卻許覺得被揭了短,臉色難堪幾秒,走過來狠狠一腳就踢在了我背上,咬著牙道:“臭賤貨,你說你怎麽這麽賤?還得讓我浪費膠卷重錄!海哥,你沾了她的嘴,讓她別再說那種話了,她現在就是一被曝光的雞,啥謠言都能造出來。”


    說完。似乎覺得還不夠解氣,狠狠踩了腳我的腳踝:“沾之前給她喂點紅蒼蠅,一點點就行了,這爛貨,平時裝的正兒八經,但隻要把本性勾出來,比誰都浪!”


    海哥哈哈一笑。正要迴應她,眼神卻突然一僵,我隨之望了過去,就像看見救贖自己的神祇,心底頓時一喜。


    “喬沝華!”


    “快救我,救救我!”


    他就站在停車場門口,許剛追過來,還掩著眼睛適應不了黑暗;待看清裏麵是個什麽光景時,那英俊的臉,徹然陰沉到麵無表情。


    他筆直朝我走來,藍眸裏死氣沉沉,讓人感覺到要被殺的可怕。


    “媽的,誰啊,這麽拽?給老子站住!”


    “好像在新聞上見過…”


    “管他呢,是個有錢主吧?你看身上那西裝,少說得萬把塊!”


    “先生!別過去,我馬上叫些生臉過來,您在這裏被拍到會惹上大禍的!”


    一邊是海哥他們在叫罵,另一邊是阿東看著某些車裏亮起來的手機屏,焦急勸阻。喬沝華卻誰都沒有理會。他一邊朝我走來,一邊解開米黃色西裝的扣子。臉色陰沉。


    “媽的!老子叫你站住聽不懂人話是吧?哥幾個,揍他!”


    海哥一聲怒喝,抽出兜裏的甩棍便掄將過來;喬沝華卻直迎著沒退半步,眼睛都沒眨一下。等海哥被阿東躍起一腳蹬飛時,他正單膝跪地,俯下身來,將米黃色西裝裹在我的身上。


    “還淘氣嘛?“我沒應答,他舔了舔幹涸的唇:”冷,是嗎?”


    我點了下頭,他便將我領口往裏麵攏了攏,然後抱著站了起來,陰冷盯視倒在地上的海哥。


    場麵僵了幾秒,海哥氣急敗壞的嚎了一聲,一幫人頓時要湧上來。手裏都掏出了家夥。


    “啪~啪~”


    卻盡皆隨著突然乍起的脆響聲被抽倒在地。


    我詫異極了,喬沝華也微蹙眉峰望過去,正看見一群黑衣黑墨鏡的保鏢不知何時湧進了停車場,二話不說,見人就打,一通巴掌聲響的就跟人民大會場似得。


    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就在這樣的混亂中徐徐停在了眼前。


    車窗打開,我看著裏麵戴著高禮帽,薄唇緊抿的男人,不由愣了愣神。


    裴焱、裴老板??


    裴焱的眼神特別冰冷,與喬沝華對視一會後,徑自望向那個海哥,待他頭破血流滿地打滾,才發出很陰冷的聲音:“認得我嗎?”


    海哥痛苦的睜開眼睛愣了會神。才如夢初醒般猛地翻了起來,瞪圓眼睛呆了會,竟然直接跪了下去:“裴、裴爺??您怎麽來了,難、難道這些是您朋友??”


    “哎呦我去!大水衝了龍王廟啊!裴爺對不起對不起!”


    “啪~啪~”邊說,便狠狠抽起了自己耳光:“小的有眼無珠,您消消氣啊!”


    “可以嗎?”裴焱沒理他,徑自朝喬沝華詢問。沒得到迴應,他便蹙了眉峰,闔眼道:“打斷一條胳膊,教他什麽是規矩。。”


    “啊???裴爺,不要啊!不要啊!!”


    我膽顫心驚看著海哥被拖走,我沒想到會鬧這麽大,迴頭看去,始作俑者沈曉曉,卻早已經在看見喬沝華的時候,就偷偷丟下這幫人從後門溜了。


    “對於第二次見麵來說,印象似乎過深了些。”裴焱露出抹顯得很陰冷的笑容:“不過,稍後一定給喬總一個交代。”


    喬沝華撣了撣肩頭塵土,淡淡道:“不知裴老板為何會在這裏出現,不覺得有些太巧?”


    “當然沒有。”裴焱將高禮帽壓低些,保持笑意:“西郊正在全麵複興,這片地域,全歸我開發。如果喬老板還在為剛才事感到不悅,不如就將這一半的開發權限,當做賠禮做出增讓,如何?”


    喬沝華沒有迴應,低低的笑了一聲。挽著我顧自離開。


    “他賠什麽禮?”出了停車場,我稍微平複心情,疑惑的問道:“這地皮使用權少說幾千萬吧?裴老板不是幫了我們嗎?”


    “當然是因為錯出在他身上。”阿東正訓斥著姍姍來遲的安保隊伍,聞言鬆了鬆領帶,扭頭答道:“裴焱是退伍軍人,被違紀遣散後,混過很長一段時間黑道。剛剛那些人,多半都是他公司裏看工程的“保安”。搞房地產的,總會需要一些這樣的人跟釘子戶“談判”。”


    “就不知道柳小姐你是怎麽惹到他們了…我好像看見你前夫妹妹?但裴焱的手下是出了名的守規矩,後麵要沒大靠山撐著,怎麽敢貿然在自己老板的地盤動手…”


    “不要多嘴。”喬沝華示意阿東退下,為我一顆顆將西裝紐扣係好,蹙著沒摸了摸我廉價:“後怕嗎?”


    我抿著唇,沒有言語,他便直接拉開了那輛卡宴,將我推進去。


    “先生!”阿東見狀頓時急切的道:“您十一點,跟夫人約好了吃飯…”


    “那就讓她早點休息。”


    “可、可是九瑞祥是國際處會旗下的飯店,廚師比明星還大牌,酒宴加樂隊加布景耗費二十多萬,您爽約…”


    “全額賠償,但不去了。”


    話落。喬沝華已經發動引擎,載著我離開了這片街區。


    望著道路兩旁匆匆閃過的樹影,我心情極為複雜,我以為離了婚自己跟沈家恩怨就徹底斬斷了,沒想到沈曉曉這麽心毒竟然還不肯放過我,如果不是所幸喬沝華也在場,天知道她會對我做出什麽事來;


    但阿東說的也有道理,裴焱那人單是看著就可怕,沈曉曉一十八九歲的丫頭片子,怎麽能請動他的手下?要說憑關係也不對啊,那人好像連她名字都不知道。


    “您覺得,會是林雅茜小姐或您弟弟嗎?”我問道:“後者不用說,前者…她既然認識沈晨東,可能也就認識沈曉曉…”


    然後因為中午那短兵相接,想報複我,給她錢或撐腰,拿她當槍使?


    喬沝華微微蹙眉,沒迴應,我便是自嘲一笑,怎麽會問這種蠢話?一個是他老婆,一個是他弟弟,自己是他什麽?


    正黯然神傷,卻聽見他很低沉道:“不管是誰,等裴焱問出來,就給你交代。別以為我會偏袒誰,我比你更不痛快。”


    我心底一顫,酸酸的感覺,從不計後果的跟他告了白以來。已有段日子了,這些時間他對我一直很縱容,溫柔。


    本是溫暖的,可一想起他已婚,我心裏就總覺得這不對,怪怪的…


    “所以喬先生您真要進軍海城的房地產嗎?”耐不住沉悶,我好奇問道:“可我聽公司裏其他同事說。國內房產泡沫很大,說不定哪年就破了。”


    喬沝華聞言發出一連串低笑,從後視鏡瞥了我一眼:“你真的想搞懂這些嗎?其實有時我喜歡你的倔強與好奇心少一些,會比較舒適一些。”


    “但既然你問了…“他抿抿唇,無奈的笑道”最簡單的,單是一個重慶就會有上千家房地產公司,可世界哪有那麽多有錢人?這些企業都是沒有根基的。他們幾乎所有開發資金都是從銀行裏麵借貸。”


    “所以,一旦房地產泡沫被戳破,國庫將麵臨幾十萬億的貸款無法收迴,這就不是會不會的問題,而是你說說,國家怎麽能讓它破滅?”


    我若有所會的點了點頭,看著喬沝華。心底一絲絲的心疼。他談起生意來的時候,不管幾百萬幾千萬乃至上億,眉頭都不帶擠一下,眼睛裏特別沉靜冷漠。別人可能認為理當如此,可我覺得,要經曆多少浮浮沉沉大風大浪,才能淬煉出如此強大的心魄?


    他好像誰也不怕。因為權勢亨通之人,見到他似乎都很敬畏。這樣的成功,要麽經曆幾次置之死地而後生,要麽由機緣命勢贈予,他顯然屬於前者。


    琢磨中,車子已經停了下來,我剛要起身,卻看見喬沝華上了車鎖,心底頓時一緊。


    “你幹什麽,讓我下車啊?”


    喬沝華沒有迴應,澈藍眸子直視著空無一物的前方,似在思考。


    半晌,引擎都已熄火的時候,他才扭迴頭來,英俊迷人的臉龐,扯出抹深沉而嚴肅的笑容:“月兒。”


    “我們要個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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