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藍的天空上,漂浮著幾朵棉花糖似得雲朵。蟬鳴蜂唱,微微的風兒吹動五顏六色的花朵輕輕搖晃。在這樣賞心悅目的悠閑夏日裏,從聖德小學二年級傳出一陣嚴厲的叫喊:“張曉明!”


    “啪~”


    李麗把那驚堂木一摔,氣的想笑:“早自習調皮搗蛋也就算了,現在上課了,還睡覺!”


    在她嚴厲的注視中,胖乎乎的小家夥還趴在桌子上流口水:“雞腿~嗯嗯,大閘蟹~”


    李麗哭笑不得,正要下去叫醒他,卻見到旁邊紮著兩團發揪、瓷娃娃似得小丫頭在其耳邊低語兩句,張小明立馬做了噩夢似得跳起來:“啊!媽我不敢了!是喬臭臭往你的白鳳丸裏搓泥球,我沒有啊!”


    滿教室頓時響起了哄笑,他這才發現自己沒在藥房而是在教室,擦擦口水惡狠狠瞪向旁邊的喬薇安,結果小耳朵突然被捏住,哎呦呦的給扯去了講台。


    “張小明!你到底有什麽問題?”張麗頭疼的捏了捏鼻中隔。道:“總是上課睡覺,晚上時間不夠用是吧?不行了,今天必須跟邢女士打電話好好說說,沒收了你的遊戲機跟漫畫,看你上課還打不打瞌睡!”


    “啊??”張小明兩眼一抹黑,漫畫跟遊戲機可是他的生命啊!不行,一定要想想對策,但該怎麽辦呢......


    “對啦!”他腦海一亮,手捂肚子裝的蔫巴巴說:“老師,我不是打瞌睡,隻是病了嘛~~”


    “病了?”張麗感到好笑,兩天一小病三天一臥床,感情您是陳咬金的模子,林黛玉的命啊?


    不過他都這樣說了,李麗還是有些擔心:“什麽病啊?”


    “神經意識障礙!”


    什麽?


    神......神什麽玩意兒??


    張麗倏然的被嚇著了。雖然聽不懂,但是感覺好厲害啊!她立馬起身想將張小明送保健室去;卻不見這小子低下頭摸摸口袋裏的遊戲機,賊兮兮一笑,心說沒文化,真可怕!得,又可以玩一早上嘍~


    “老師,他嚇唬你!”


    卻聽見這樣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


    他心裏一緊,立馬使出眼神殺人攻勢,可看著柔柔弱弱的喬薇安根本不怯他,奶聲奶氣說“老師,晚上打遊戲不睡覺,就叫神經意識障礙哦~”


    什麽!??


    “張小明!你、你......”李麗氣不打一處來:“你給我去罰站!”


    “罰站??”


    張小明頓時哭喪了張臉,這都一周裏第四次罰站了,他都懷疑自己的小胖腿隻是看起來肥,其實是站腫的!正尋思怎麽脫身,突然看見喬薇安站起來叫了聲老師。


    “快要期末考試啦~”圓溜溜的桃花眼,純良極了:“你讓他罰站,會考不好的哦~”


    “臭臭~”張小明感激的望向她,有種看見天使的錯覺;喬薇安卻是走了上來,背負小手用水靈靈的大眼睛盯住他一會兒,突然從他兜裏摸出了遊戲機,放在他頭頂上。然後將桌上的書卷兒擺在他手裏,迴頭人禽無害的微笑:“不可以耽誤學習哦,老師~”


    “額。對、對......”張麗有些恍惚,覺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剛才好像看見了魔鬼的微笑?


    “張小明,你就在教室裏站著聽講好了,還有,不準碰頭頂上的東西!你不經常跟同學說遊戲比你的生命還重要?那就好好頂著,這麽貴重的東西,摔壞了老師可賠不起。”


    張小明吞了口口水,其實他在看見喬薇安那一係列動作時,已經石化了,此刻嘴張張,也是說不出話來,突然感覺好想哭誰叫自己當初千方百計想跟這小班花當同桌兒來著?可惡!人不可貌相啊嗚嗚嗚~~


    李麗觀察著他眼裏的小幽怨,是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剛想翻開教案開始講課,眼角卻打量到了門口站著位小帥哥。


    她便是記起件事兒來,起身道:“小薇,你今天要去上墳是嗎?”


    “行,那快點收拾收拾去吧,你哥已經幫你請過假了,注意安全。”


    “謝謝老師!”


    喬薇安也已經看到門口哥哥在等了,她立馬收拾好書包,張開手臂一蹦一跳的跑過去:“哥哥~~”


    那驚喜的模樣,簡直讓人感覺她吃了蜜餞一樣,不由得去羨慕兄妹兩人相親相愛;可站在門外的四年級生,一身黑色中山裝、麵頰白皙似雪的喬秉書卻不這麽想。


    他甚至下意識躲到牆後不給她抱,幽幽的眼神,滿滿的嫌棄!


    這也不怪他,實在是這貌似純良的小妖精無惡不作!四歲的時候扯斷他吉他弦玩翻花繩,五歲的時候拔了他鋼琴鍵去堆積木!現在六歲了,雖然隻是個二年級小屁孩,屁股後麵卻整天都跟著四五個更小的鼻涕孩!給她端水、拎包、帶早餐,幫她惡作劇!可她在老師麵前實在人禽無害又可愛,所以闖了禍都是自己這當哥的被叫去訓導室挨訓,她在一旁偷著樂,把自己堂堂校草的一世英名都黑盡了!


    “對,她就是個魔鬼!”


    喬秉書憤憤的攥起拳頭,想到上一周,這小壞蛋撞見自己跟班裏的學霸女神裴思憶一起吃肯德基,就嘚瑟瑟的跟自己要封口費,自己當然不給啊?要不然不等於怕了她?大哥的威嚴何在啊!結果......


    結果他就一輩子也忘不掉,下午裴思憶在自己自行車筐裏發現一根精裝版巴拉拉小魔仙杖時,看過來的那眼神有多詭異了,簡直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恨不得當場展示展示肱二頭肌以證明皮膚比女人還白,跟是不是純爺們兒有毛的關係啊!


    越想越頭疼,心想竟然還要在車裏跟這小魔鬼近距離呆兩小時,喬秉書幹脆撒頭就跑了,喬薇安氣的跺跺腳,便在後麵追;


    跑著跑著,喬秉書突然看不見喬薇安了,迴頭發現原來是給摔著,正捂著通紅的小鼻子哭,作為親哥的他,竟然毫不客氣的雙手叉腰大笑起來,滿滿的幸災樂禍,然後轉身顧自下樓。


    可越往下走,心裏卻越不是滋味,有種慌慌的感覺,就好像做了天大的壞事一樣。十步一迴頭,漸漸變成兩步一迴頭,最後他不由自主呢喃了聲“薇薇”,有些魂不守舍的往迴跑去了。


    “噗通!”


    結果剛踩上樓梯緩台,就被一根小細繩,結結實實絆了一跤。


    他爬起來,望著轉角雙手環胸嘟起小嘴,嘚瑟瑟抖著小腿的喬薇安,額角立馬拉下數根黑線。心底暗暗想著難道這蠢妹妹終於也拉低了自己的智商嗎?竟然腦袋被門擠了會去擔心這隻演技了得無惡不作的小惡魔!


    可惱火到最後,他卻一句話也沒抱怨出來,隻是苦笑聲拎起她的小書包,看著她在前麵蹦蹦跳跳張牙舞爪,心裏竟也覺得有些可愛,有些寵溺。於是微笑著搖搖頭。


    “算了吧喬秉書,誰讓她是你唯一的妹妹呢。”


    ------


    喬薇安跟喬秉書兩人出了學校,一起搭上輛銀白色有些古舊的卡宴,車裏穿著淺灰色西裝的馮東抬了抬眼。叼起支煙,將引擎點燃,車子把住方向盤時,卻有些心不在焉。


    他想起九年之前,先生以做空股市、內部破壞。加資產轉移三管齊下,徹底逼老爺放開了對公司的控製權,手段不可以說不陰狠。但事過之後,他們父子兩人其實是見麵更多,也走得更近了,漸漸趨於正常的父子關係。所以馮東一直在猜測,其實老爺從十幾年前離任去美國看病後,就已經將公司放下了,給邵婉約的股權、還有屢屢的從中作梗,其實很簡單,就是一位對子嗣給予厚望的父親,做出最後的考卷,而先生最後果狠的將他徹底趕出局,便正是他想要的那份答卷。


    而自己呢?


    九年過去了,他已經從絕不能夠出現在媒體視野內的私人保鏢,變成了昌盛集團在南京分公司的首席總裁,有很多人說他很幸運,他有時也會這樣覺得。


    因為先生幾乎沒有給任何人好下場。


    曾經作威作福,趾高氣昂的昌盛董事會,在先生正式就任昌盛董事長的第一天,就全部遭到彈劾,倒是有人不服氣。賴著不走想掀動勢變啊?可最後的結果是什麽?十個裏有九個在觸及的所有金融投資領域遭到打壓,短短半年內全部變成了窮光蛋,最後乖乖交出手中股權後銷聲匿跡;而最後那一個,則是去監獄裏陪他們老東家邵婉約去了。


    而喬笙煵下場更慘,也是先生夠心毒。他掌權後並沒有怎麽去刁難喬笙煵,反而是知道他性格縱跨喜歡瘋玩,就給他每個月上百萬的零花錢,果不其然,短短四個月後他就染上了毒癮,而先生也在那時,停止了給他的經濟支援。


    他手上沒任何本事,端是脾氣大,所以越過越潦倒,最後還因為毒品賒賬得罪了不少黑道中人。最後被發現,是在他自己開的一家瀕臨破產的夜總會裏,吞槍自殺,死時手裏還拿著喬沐瑤小姐的照片。據說就在他自殺前的那幾小時裏,他才剛剛得知原來沐瑤小姐懷過他的孩子,是被他始亂終棄了以後,傷心過度,流產了。


    所以,除了本性憨厚老實的喬笙煵弟弟阿閱、跟自己,可以說短短兩年時間昌盛在不為人知的陰暗麵經曆了十幾次大洗牌,幾乎所有曾今傾向邵婉約的老骨幹全都遭到了辭退與打壓,這便是馮東也覺得自己幸運的原因。因為雖然他自信自己一直忠心耿耿,但其實也從沒想過。先生會念得這份情。他一直覺得先生登上王位後,會徹底將知道他太多事情的人都鏟除幹淨。畢竟一將功成,萬骨枯。


    這樣想著,車子已經開進墓地了。馮東看著倆小屁孩等不及車停穩,就逃命似得跳下了車,頓時叼起支煙搖頭苦笑的靠在車門上。


    這倆小家夥之所以這麽怕自己,是因為自己是他們倆的教官,每年寒暑假不用先生叫,他也會顧自的迴海城,給這倆調皮蛋準備體能特訓。


    因為現在雖說自己已經掌管著上百人的公司,也特別忙碌,可對於先生新雇的那些安保團隊,依舊怎麽看都覺得不順眼,都覺得不安全,還不如自己教他倆幾手保命技巧安穩;


    不過,他也明白,其實這隻是借口罷了,他隻是有點離不開喬先生。他對喬先生的那種情感,有些類似於從小長大的發小之間那種羈絆。他總是很陰冷的外表下,其實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揣測先生也有沒有過這種感覺?而到最後,他卻是發現不用了。


    他隻默默保護著他,就夠了。


    這樣想著,馮東低低笑了一聲。扔下煙蒂,默默的離開了。


    -----


    “哎,小姑娘,你哭什麽呢?”


    墓園裏麵,最頂上的第四排,扛著蔥的大媽滿臉困解望著眼前直抹眼淚的小女孩:“你爸媽呢?怎麽來上墳就你一個啊?”


    “難道這裏埋得就是……”


    喬薇安隻哭不語,讓大媽心疼極了,他望著眼前墓碑,幽幽歎了口氣:“唉,苦命的娃啊,真是可憐,快別哭了,嬸嬸就給你糖吃,好不好啊?”


    “嗯,嗯。”


    喬薇安重重點頭,大媽頓時苦笑起來,笑這孩子看起來像是孤兒,卻已經這麽懂事,知道自個兒來上墳了;正要將糖果掏出來遞給她時,卻看見她水靈靈的眼睛突然一亮,悲傷的臉變戲法般喜笑顏開起來,朝著路邊剛停下的一輛黑色寶馬跑去。


    “媽咪!”


    “什麽?”大媽頓時愣住了:“媽咪??你媽咪不是在這裏??”


    “不是啊!”喬薇安笑嘻嘻抱住那纖長的大腿:“偶媽咪在這裏!”


    大媽氣到想吐血:“那你剛才哭得跟死了媽似得?熊孩子!”


    “切~”


    喬薇安沒迴應,心說,她懂什麽?


    每年這一天裏媽咪都會變得特別大方,但也不是要什麽就給什麽,所以哥哥那懶洋洋的家夥才殷切的跑到山下去等她,不就是充當乖寶寶待會兒好要零花錢給那裴思憶送小禮物嗎?那自己就隻能裝可憐嘍~


    “哇啊~媽咪,人家好傷心啊,嗚嗚嗚~”


    “怎麽了寶貝?是不是摔著了?”剛剛下車、一身黑色緊身風衣,麵容高貴典雅,身段婀娜端莊的女人緊張問道。讓喬薇安愣了愣,然後哭得更浮誇:“嗚啊~不知道啊,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偶好傷心啊媽咪,傷心的偶都餓了,好可憐的。可人家的肚子,最近又隻能消化哈根達斯,你又嫌冰不讓寶寶吃,所以寶寶就要餓死了啦~所以偶好傷心啊,嗚嗚嗚~”


    好有邏輯啊!我差點就信了,可隻有後半句才是重點吧??


    女人哭笑不得的搖搖頭,也沒心思陪她玩下去,交代下人陪她去吃冰激淩後,她獨自走向那刻著“林學政之女,雅茜”的墓碑,麵色凝重。


    她是兩個小寶貝的媽媽,柳月茹,她來這裏上香,已經九年了,跟喬秉書的歲數相同。


    “月月姐。”她公司裏的副總康樂樂,戴著副金絲眼鏡,為她膝蓋墊上蒲團後疑惑的搖搖頭:“六年了,你值得嗎?還記得她當初是怎麽害你的!”


    “沒有值不值得。”柳月茹搖了搖頭,默默點上三炷香,插在花叢裏,柔美的眼睛靜靜看著墓碑:“隻是我不來,這碑都要塌了......”


    沒錯,她祭奠了這舊敵的墓碑六年,而離她自殺那天,卻已經過去九年。


    當初叫囂著要報複柳月茹、要她跟她丈夫喬沝華生不如死的林學政,已經因為喬沝華往人民法院連續遞交的幾份信件,被接連查出整整八大樁貪汙腐敗的重罪,給判了無期。樹倒彌孫散後,他女兒這墓,就連他家親戚都不來祭奠了。


    恨嗎?


    每次來給林雅茜上墳,柳月茹都會這樣問自己。也每次都會苦笑的對自己說,人都去世了,還記恨什麽呢?


    不過都是浮塵俗世中,被命運牽著鼻子走的可悲的人。自己對她的所有恨,早在她那縱身一躍中煙消雲散。


    “對了!明天就是你跟喬總的六周年結婚紀念日了吧月月姐??”


    康樂樂突然這樣問道,讓柳月茹不由得上揚起唇角。


    對啊,她跟那個男人,跟那個叫喬沝華的、自己曾今欲求而不得的男人,已經結婚第六年了。


    這六年來,自己感覺簡直是做了場夢,而一直到現在,那個男人都用他獨有的深邃的愛守護著,不讓這場夢有任何蘇醒的跡象。


    “老張去醫協會培訓了,丹丹在美國幫我不能生孩子的問題想辦法,阿焱他最近也在內蒙古興建電廠,可惡!你們這是要活活無聊死我啊?”樂樂嘟著嘴抱怨道,旋即卻很憂傷的。彎腰親了親柳月茹的臉頰:“月月姐,你說你那三年,到底都怎麽過來的啊?”


    “當時聽丹丹在電話裏哭著跟我喊,他們把你給治成植物人了,可嚇死我了!衝進醫院裏差點沒跟那幾個老外動起手來!三年,你一睡就是三年,當初老張都跟我說了,你那是假性休克!雖然感官神經喪失,但你的意識卻很清醒,也就是說你是在那一片黑乎乎的意識裏麵,清醒著獨自待了三年!天哪......這三年裏我們光看著喬總每晚都去陪你都覺得枯燥,你是怎麽熬過來的啊?”


    柳月茹笑笑,不語,其實她也不知道是怎麽熬過了那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隻知道自己醒來後,就變了。變得更安靜,更沉著。更喜歡看書,會更大膽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有時候,她會感謝那三年,讓她更明白了生命的價值;但有時候,她也特別憎恨那三年,跟喬沝華和自己兒女在一起的每一天,對她來說都比鑽石更珍貴。


    “跟我說說。”她突然側過身,饒感興趣的笑道:“那段時間我家老喬都在幹嘛?他都沒跟我提起過。”


    “喬總啊?”康樂樂低低一笑,故意停頓一會後。雙手撐住下巴,闔著眼很享受的迴憶道:“自然是很深情啊。”


    “那三年,他可是一天都沒有落下過,每天都會來醫院裏陪你,跟你說話。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為那段時間,早晨我跟丹丹會來,中午是沈晨東阿焱還有張醫生他們,下午則被阿姨跟伯父承包,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是你跟喬總兩個人的時候。”


    “我隻知道,有時候清早一來,就看見你那間私人病房裏鋪滿了玫瑰花瓣,惹得那些小護士都不舍得清掃;有時候,你又根本不在裏麵,丹丹說是喬總背你去海邊,他在那裏布置了架鋼琴,會對著朝霞對你彈;”


    “我唯一一次親眼見到他,則是醫生說你神經出現異常波動的那天,那天晚上喬總很早就來了,他什麽都沒說,脫掉風衣後輕輕的吻一吻你的臉頰,就坐在你旁邊靜靜的看書,一看就是整晚。雖然他沒說,可我知道,他那整晚都在等你醒,最後他沒等到,他有些失望,他放下書後靜靜握著你的手,就那樣簡單的看了你整整十幾分鍾,才穿好風衣離開。”


    柳月茹一直默默聽著,表麵的無波無瀾,掩蓋住心裏一汪秋水緩緩流過心田的悸動。最後,她站起來,將手裏最後一支花也祭在碑座後,默默的跟康樂樂迴到車裏。


    她看著窗外風景飛速的流逝,就好像在看自己錯過的那三年喬沝華的深情。她突然很遺憾的情緒難控,闔上柔美的眼睛。似笑非笑,似哭也非哭的有些啞聲的說:“小樂,你剛才問我,是怎麽挺過那三年?我可以告訴你,是因為那三年裏,我一直在做夢、一直在做夢。”


    “我夢見喬沝華靜靜坐在我旁邊。我看不見他,但知道他在,雖然我聽不到,但我能感受到他好像沒有聲音的流淚。他一直一直叫我的名字,他說我做什麽也可以,但就當他求我,別讓他害怕。別將他好不容易做的一場美夢,碾碎成沙。”


    “最後一場夢,我夢見他說,月兒。你今天開心嗎?”


    “我不開心,因為昨天晚上,我一直在等你醒。你沒醒,我很失望,但更失落。”我深吸口氣,控製情緒,眼角卻還是逐漸濕澀起來,我手從懷裏抽出,望著那塊有四分五裂痕跡卻很完整的寶石曇花,淚笑著說:“然後......”


    “然後他握起了我的手,輕輕的,好像怕磕碎掉。他把這花,放在我手裏,有些沙啞的笑著說,月兒。月兒,你還要睡到什麽時候?不如我送你件禮物,你就醒來,好嗎?”


    “是這朵花,是這朵熟悉的話,可以買新的,但我知道,它對你是特別的。我粘好了它,月兒。”


    “如果你願意,我此生就送你這一朵花好不好?不管被你摔碎多少次,我都會粘好。”


    這樣說著,柳月茹突然感覺很哽咽,不說話,讓眼淚靜靜流下去。這也是她蘇醒後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至少在沒麵對敵人的時候,絕對不要擦眼淚,哭,比笑更是件好事。


    “月月姐......”康樂樂原本想安慰,可眼角突然看到停在路中央那輛紅色跑車,頓時吃驚道:“那、那不莫桑榆嗎?”


    聽到這個名字,柳月茹下意識就皺了皺眉,這是個比林雅茜更讓她厭惡,也更陰險下流的代號。她本不想理會,可猶豫了會,還是擦幹淚痕下了車。


    “莫小姐?真巧。”


    正在焦頭爛額嗬斥司機的莫桑榆,聽到這聲音也是一驚,但並不想理會。可看了看自己冒煙的引擎後,卻是無奈的皺著眉迴頭笑道:“是啊,真巧。”


    “那個你可不可以......”


    她沒說完,柳月茹便揮手示意自己司機去看看她車什麽毛病,然後從車裏拿出兩瓶水,將一瓶遞向她:“聽說你四年前正式移民法國了,怎麽又迴來了?”


    莫桑榆有些驚訝她的大度,於是將水接過去,笑著說:“隻是迴來看看。”


    “看看......”


    “看看也好。”這樣說完,柳月茹沒了聲音。莫桑榆倒也不感到尷尬,而是眼珠滴溜溜一轉後,揣測著問:“我記得那邊好像是雅茜的墓吧?怎麽難道這幾年幫她清掃的人,一直是你?”


    柳月茹微笑著點了點頭,莫桑榆心底便是有些冷冽的笑了笑,麵上不動聲色道:“雅茜這都去世六年了,她親戚也忘記來上墳,卻偏是曾經最水火不容的你來關照。柳小姐,我其實一直聽說雅茜她突然自殺十分蹊蹺,你當時在場,你能不能跟我說說,都發生了些什麽呢?”


    一定是她逼死的!或者是利用沝華借刀殺人!對,一定是這樣!林雅茜跟我都不是普通人,到頭來卻是背景最平凡的她笑道最後,要說她善良背後沒比我們陰毒百倍,憑什麽?


    這樣暗暗揣測著,莫桑榆表麵淡笑內心卻十分緊張等待這個答案。可她等了半晌,卻隻是看見柳月茹垂眸望了會地麵,抬起頭微微的笑著。


    “莫小姐。”她將自己手裏的水瓶擰開,很平靜的舉起來:“我敬你一杯,以水代酒,從此莫迴頭。往事歸零,愛恨不計,嗯?”


    被戳破的莫桑榆臉色一下子鐵青,沒迴應,柳月茹便是顧自小抿了半口,笑著說:”我幹了,你隨意就好了。”


    話落,她拍了拍正在幫莫桑榆修引擎的司機肩膀。一起迴到車裏。莫桑榆的拳頭便是緊緊攥起來,心說神氣什麽?不過一個下賤的平民之女,如若不是喬沝華撕破臉皮抓到父親的把柄,我會叫你苟延殘喘到現在?


    正這樣想著,下一秒,莫桑榆卻嚇得魂兒都要飛出來,因為那輛黑色寶馬竟然直勾勾撞過來。


    莫桑榆被司機撲倒啃了滿嘴泥,抬起頭時正看見自己敞開的車門被撞飛。等那黑色寶馬揚塵而去好幾秒後,才在她呆若木雞的注視下,哐當一聲掉地上。


    --------


    “噠~噠~噠~~”


    玉佛苑某棟別墅的門口,體型修長的男人靠在車門,食指敲擊著車蓋以緩解枯燥。


    如果有熟悉海城商界的人路過,一定會驚訝的認出他正是海城首富裴焱,關注時尚圈的小咖們也一樣能夠,因為他前段日子才被登上“時代男士”的封麵,巧克力般精致的胸肌腹肌,側臉冷峻的輪廓與鷹一般深邃的漆眸,很容易在人腦海留下很難遺忘的印記。


    匆匆一晃,離他敲定全城項目那一天,已經過去九年了,離整個項目竣工也已去三年,得來的巨額收益,是讓他直接晉升為在全亞洲領域都備受矚目的新一代富豪,手下公司也早已經不止焱盛一家,能源、日化、食品、甚至軍工,都已經有所涉獵;


    但他現在挺煩的。不僅因為這一次龍邦商會會長的選拔,自己再一次以兩票之差惜敗給了喬沝華,還因為他最近剛在福利院裏相中的一個小男孩,被其他人先一步收養了。


    小樂她,會不會很失望呢?她好像真的很喜歡那個小男孩……


    正這樣蹙眉琢磨著,裴焱突然聽到有人靠近,


    “你就不怕她報案啊,姐?”


    “嗬嗬嗬,並不怕,她還以為這裏是九年前的海城、她也依舊是前市長家的千金麽?四年前移民,還不是因為她父親的傀儡政權被新市長徹底打垮,莫家已經沒勢了。雖然莫桑榆這個人很陰險,但都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不安生,我也不再怕。”


    這樣蹙眉說完,柳月茹看見了裴焱,頓時舒展開眉頭跑過去:“你怎麽來了裴老板?這幾天不是去內蒙收購礦企?”


    裴焱笑著搖搖頭,沒有說話,他詐似無意的睨了眼後邊的康樂樂,看見她眸光躲閃,頓時緊抿住了薄唇。


    他跟康樂樂,是一年前結婚的。


    但他們彼此交往,是在三年前。他還記得那時他剛甩了金千樺,順帶毫不客氣搞垮了金家的公司。金老頭氣不過,竟然變賣手裏的幾件珍品,在黑市出高價要買他的命。他沒料到這手,在夜總會遭到暗算,是當時正好在陪酒的康樂樂,用手擋了抹向脖子的一刀,才保住他性命。


    那時候他才記住,這個好多年前就被柳月茹介紹到自己公司工作的女人。


    一晃,兩人在一起三年了,如果要裴焱形容他們之間的感情,是沒有太多浪漫與雙棲雙飛的浪漫,就好像是鷹跟巢,他是鷹,在風雨中飛累了迴到她溫暖的巢;就像心靈上的水與火,在偶爾對望時,裴焱的火靜靜燃燒,康樂樂的水靜靜地沸。或者她的水靜靜流淌,裴焱的火慢慢熄滅。


    平淡,這三年,一直很平淡。裴焱總覺得,就該如此,他黑道出身,生性放縱不拘泥於小結;而康樂樂是很清楚這點,所以在接受他告白的同時,也應該已經做好了兩人情感,不會有太激烈火花的準備。


    可不知道為什麽,裴焱最近,心裏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就好像剛才看見她目光躲閃。他心裏就很不是滋味。


    躲什麽?她是怕自己嗎?可自己是她的丈夫,她怎麽能怕自己?落在好事者眼裏,還以為自己欺負她。


    但自己真的並沒有欺負她嗎?還記得那天晚上迴家發現她在哭,才記得是結婚紀念日;還有自己上周去內蒙前她織的一條圍巾,到現在也不知道丟哪兒了,她雖然沒問,但看她悄悄把那些針線玩意全送給閨蜜,就知道,她要麽是失望透頂,要麽是在自己身上,感到了濃濃的自卑。


    “可她是我的女人,我怎麽能,讓她感到這麽不適?”


    “我是不是應該,多些時間陪她?”


    這樣琢磨著,裴焱有點失神,突然看見康樂樂衝他擠了擠眼睛。她當然知道她在問什麽,猶豫了半天,才抿唇搖頭。


    康樂樂的眼神當即就黯然下去,握拳幾秒後,悄無聲息的離開。


    “怎麽了?那個孩子沒抱養到嗎?”柳月茹凝望著她的背影道,旋即猶豫會,緊蹙著眉梢道:“裴老板,其實我一直不太明白,你跟小樂結了婚這件事。畢竟你也知道……她生不了。”


    “自是知道,但跟我有什麽關係?”裴焱冷笑聲,旋即看著自己老婆停在遠處抹眼淚。心情便是凝重了起來,道:“我根本無所謂,小柳,我們都快十年老友了,你應該了解我。孩子,當然很重要,尤其我這種經曆過大風大浪的男人,越年長,越重視家族的傳承。可是,再重要的事,也影響不了我對其他情感的選擇。”


    “就好像我能跟很多女人生。”他闔上眼睛,嘴角上揚:“但我再也找不到一張能讓我連看三年,沒有生膩,反而越來越上心的臉。我老了,不是嗎?老到已經玩夠了,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了。”


    柳月茹不自覺勾起嘴角,心想這些話樂樂聽到,一定會很開心。罷了,她卻又想起些疑惑,眉梢深蹙問:“可我還是不明白,裴老板,真的不明白。”


    “小樂不清楚,但我卻很明白,你當初跟金小姐的感情很牢固,為什麽突然甩了他,還要將他們全家逼到絕路?”


    裴焱唿吸猛地一滯,然後隻是淺笑,沒有迴應,心裏麵卻像壓了塊石頭,很不爽快。


    因為那就像是他人生的汙點。


    他不會告訴柳月茹,其實九年前在他們飯局中,突然出現並潑了自己一身開水的金千樺表哥,其實就是金千樺自己叫來的,是她自導自演了那一場戲。


    唯一意外,是她沒料到裴焱會幫自己擋了那壺開水,因為她當時真正的目標,正是自己的肚子。


    沒錯……


    其實裴思憶,根本就不是她跟裴焱的女兒。


    是金政、跟工地搗鬼兩件事接連敗露後,裴焱對金千樺產生了疏遠,雖然表麵依舊慣著她,卻幾乎不再碰她。她怕裴焱報複自己父親,更怕他跟自己分手,最後便咬咬牙,跟別人偷情,給肚子裏留了個孩子,謊稱是裴焱的。


    她這做法,不可謂無效。裴焱知道她懷孕後,的確更加倍的寵溺。但是她怕,裴焱黑道出身,見慣了刀光劍影,有時候做事,比刑警還要警惕慎微。她怕她靠著這個孩子得到了裴焱的訂婚戒指,更會因為這個孩子,有朝一日墮入地獄。她便是心生歹念,想在他麵前造出場意外,讓孩子胎死腹中,瞞天過海。


    所以,詭計失敗後,孩子,她還是生了出來,也沒有任何僥幸,裴焱如她預料的在第三個月就得知了真相,並且施展了最殘酷的報複。隻是那個孩子,裴焱卻是沒丟掉,也許是這一生冷血之事做的太多了,就在要將她交給手下秘密處理掉,以防日後醜聞敗露的前一秒,裴焱看著懷裏跟猴子似得醜醜的小女孩,竟然怎麽也撒不開手。便是在鋪天蓋地的私生子緋聞中,對外界不聞不問的把這小女孩,給養了下來。


    想到這裏,裴焱突然幽幽的望向康樂樂。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沒那麽愛她,因為他對她甚至都不比對金千樺那樣寵溺激情;但直到昨晚得知那個相中的小男孩已經被別人領養,自己心裏第一時間不是惱火而是擔心康樂樂會失望時,他才意識到,不是不愛。


    隻是有種愛情,它就是這樣。不溫不冷,可就像心跳,你無謂去刻意強調與感受,它就在那裏,它可以比什麽都平淡,但它比什麽都窩心與重要。


    “小柳。”他突然低頭銜起支雪茄,深吸一口,扯嘴而笑:“讓你兒子別泡我女兒,不然小心我揍他。”


    柳月茹猛地一愣,旋即苦澀一笑狠狠揍了他胸口一拳;他隻是低笑沒有迴應,最後收斂了笑意,默默的走到康樂樂的身後,大手覆蓋住她抽泣的肩膀,


    “哭什麽?”


    他將下巴搭在她肩膀,很平淡的勾起嘴角:“這個跟我們無緣,再找更合適的就是了,嗯?作為母親,你隻是運氣不好,但十分合格,思憶會永遠孝順你的,大不了把以後的女婿認作幹兒子,好嗎?”


    雖然這樣說,他心裏卻還是有些酸澀。誰又不想有自己的親骨肉呢?可也許,這就是自己曾今刀口舔血的報應吧,怨不了誰。


    康樂樂沒迴應他,又抹了半天眼淚。才哽咽著有些嘶啞的喊:“不是啊!”


    “不是?”裴焱困惑:“那你哭什麽?”


    “是、是丹丹那邊發來的報告啊,阿焱你快看啊!”康樂樂轉身使勁將手機塞進裴焱懷裏,他那時才發現她臉上竟然滿溢著幸福的笑容,聽見她哽咽的笑說:“去、去年過年在月月姐家過年的時候,看到你看著小薇安跟秉書發呆,我心裏特難受!躲到陽台哭的時候,丹丹實在看不過眼了,就跟我支了個嗖招,給了采精儀器叫我死馬當活馬醫,瞞著你試一試!現在你看啊阿焱……”


    “丹丹她幫我們培育成功了啊,我們有孩子了阿焱!你就要當爸爸了你知道嗎??”


    什麽???


    裴焱的身體狠狠一震,旋即一輩子都沒身體抱恙過的他,竟突然感到兩眼抹黑,天旋地轉。


    他噗通一聲栽倒在了地上,他最後什麽也沒說,隻是一把將康樂樂扯進懷裏,狠狠地擁吻,一輩子沒流過的一滴的男兒鐵淚,輕輕的滴在她的額頭上。


    --------


    “喂?嗯,嗯!我知道了,可你確定沒騙我嗎??”


    “好……我明白了,你別太激動,注意好安全,我等你捷報!”


    下午,玉佛苑的別墅裏,我這樣激動的說完,掛掉手機後,心口卻還是跳的厲害。


    “怎麽了?”喬沝華剛迴來不久,坐在落地窗前看書。聞言拉下了金絲眼鏡露出妖孽扮狹長俊逸的藍眸,困惑道:“聽你提到裴焱?”


    “又吃飛醋!”我努努嘴走過去,親昵的用雙手環住他脖頸,抿唇一笑:“是丹丹幫樂樂和裴焱他倆培育出了試管嬰兒,他倆明天就去美國親自去看,小樂跟我報喜呢。”


    “是嗎。”喬沝華低喃著,輕輕牽著我的指梢貼在下巴嗬氣。彼時,我突然想起什麽,有些嗔怪的拍了下他肩膀:“都半夜了,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你還真忘了啊沝華?今天……”


    “今天是我們六周年紀念……”


    喬沝華好像很意外的一怔,那讓我突然感覺特別失落,我心想,對啊,都六年了。雖然我總是覺得他跟別的男人不一樣,但也是時候,慢慢變得平淡如水了吧?


    正想想著說沒關係,喬沝華卻是突然邪魅的勾嘴一笑,顧自去到書房換了身一塵不染潔白的西裝後,牽起我的指梢,一言不發往樓頂走去。


    樓頂上麵,好幾天前就鋪了層厚厚的土壤,我聽他說是想給小薇安做個花圃。這點不奇怪,可我很疑惑最中央怎麽多了顆大樹?早晨出去時還沒有啊?


    “這是……”


    喬沝華隻笑不應。他輕輕道了聲準備好了嗎?然後突然一把撤下了樹冠上的幕布,也就在那一刹,我整個腦海都被七彩旖旎的炫光給閃成了白花花一片。


    那隨著風吹叮當當碰在一起,在夕陽照射下交織出一片片夢幻般彩光的……難道是鑽石嗎??


    滿樹的鑽石!?


    “收迴去!”心髒激烈的跳動起來,我還來不及擦後水,便強行扭開視線,聲線有些焦急道:“沝華,你幹嘛啊!雖然說是結婚紀念,但也不過尋常的一天,你幹嘛這麽興師動眾??”


    這麽多鑽石,他花了多少錢???


    “不喜歡?”喬沝華微微蹙眉,看見我果斷搖頭後,才露出好看的笑容:“如果喜歡,就不要拒絕,月兒,你曾今是我的女人,現在是我的妻子,我想給你的東西,是永遠也給不夠。”


    “但是你如果實在接受不了,可以隻欣賞這一晚,明天大概可以將少一部分退掉,剩下那些我用一半變現投進公司,一半捐給災區,給你喝寶貝積德,怎麽樣?”


    我聞言無奈的笑了笑,突然想起了六年前。喬沝華曾跟自己講過,說他要為我修一座糖果做的城堡,讓我每天當公主。我原本以為他是開玩笑的,沒想到六年前剛醒第四天,就被接到了夏威夷附近的一個海島,那裏有麥芽糖做的桌椅,乳脂夾心燈座,巧克力造的牆壁,還有拋光黑糖做的教堂。


    這樣失神了半晌,我才微微點頭。他伸手將我扯進懷裏,狠狠的吻了吻,低笑著讓我快去穿好禮服,晚餐已經準備好,而他也已經也別饑餓。


    我臉紅的聽懂了他是說他想吃我,低嗔了聲流氓後,快步走了下去。


    夜晚,九點。


    坐在樓頂上,星空覆蓋著視野,眼前是萬家燈火,手邊是一棵大樹,和樹下圍坐在小圓桌旁的一家四口人。


    我突然發現人真正能感受到幸福的時候,連唿吸都是種很窩心的溫暖。


    “真正的勇士,敢於麵對雙份豪華肯德基!“


    薇安舞動著刀叉,大有要與眼前炸雞同歸於盡的勢頭,惹得秉書撇撇嘴,很很不屑道:“都多大了。都快上三年級了,還這麽中二幼稚。要傳出去影響了我在學校裏學霸加校草的清譽,你賠得起麽?”


    “你再說一遍!”我看見薇安拍桌而起,又大有要跟她哥哥同歸於盡的勢頭,奶聲奶氣說:“不知道是誰從小總說這些白癡的話,讓偶耳融目染,硬生生讓完美的天才美少女變得有些呆瓜了呢~哼!”


    我哭笑不得,然後看到秉書臉一紅,貌似惱火的撇過頭,然後戴上食品手套一言不發去挑魚裏的簽刺。卻是會心一笑,心裏有些暖暖的。


    秉書他從小都不喜歡吃魚,但他每次都會把他不吃的魚裏的魚刺挑的幹幹淨淨。因為他知道,他妹妹喜歡吃,他怕妹妹吃到魚刺會卡住。


    很多事,都一樣,有時候,他會一邊跟我抱怨安安又在學校裏欺負男生,讓老師訓他這當哥哥的了,一邊陪我熬夜幫安安趕做學校的手工題;總是白天嘚瑟的嘲笑她這小笨蛋注定是個有勇無謀嫁不出去的母老虎,卻在晚上仔仔細細查對她的數學考卷,因為他怕是老師閱錯了試卷,才惹得妹妹白天哭得那樣傷心。


    安安還要小一點時候,每天晚上我都聽見他突然爬起來,原來是在替安安蓋被子。結果就是安安從小到大一直沒病沒災,倒是他自己總感冒,鼻涕嘩嘩的。


    但看起來雖然安安總是欺負他。我卻總也忘不掉秉書去年得償所願全科滿分喜極而泣的時候,這傻丫頭是怎樣氣唿唿又理直氣壯的跑到領獎台,質問老師為什麽惹她哥哥哭的。


    想著想著,眼眶有些濕潤,我悄悄在秉書脖頸吻了下,又掐了掐安安的小臉,然後笑著跟喬沝華碰了碰杯。


    “美麽?“我問他:”今天居然是滿月。“


    喬沝華抿口紅酒,微微抬眼,望著天際,笑意平淡:“佳人相伴,才有賞月的心情。你比月亮更美,我眼底隻裝得下你。“


    “幹嘛呢,孩子都在呢~“我微微臉紅的嬌嗔道,酒還沒喝,襯著這月色,賞著他嘴角溫暖的弧度,人卻已是有些醉了。


    “沝華。“單手撐著下巴享受了會兒寧靜,我突然問道:”你後悔愛上我嗎?愛上我,我們經曆了好多滄桑,我也一開始就覺得自己比不上其他人,現在,同樣不覺得自己有何優秀,更別說我還讓你苦等了三年……沝華,如果當初與你邂逅的不是我,你現在是不是會更幸福?“


    “瞧瞧,你又犯老毛病了月兒。到底要我說幾次?我不是完人,就算是,你依舊是我最尊貴的女人。“喬沝華放下高腳杯,大手覆蓋住我的手背笑說:”而且,我們已經無關幸福。幸福達到一個界限,叫做圓滿,我現在感覺,就是圓滿。“


    “遇見你。讓我有了愛的渴望,對你充滿愛的欲.望,你滿足了我對被愛所有的奢望。現在,我沒有任何期望,因為我會守護我們穩穩的幸福,它是我的全部,且沒有任何意外。“


    他突然站起來,牽著我的手,將我拉到樹下;他看著我微微而笑,抬手拉下開關,燈便亮了,整個屋頂都被鑽石折射出的七彩旖旎籠罩在一片如夢似幻中。


    他替我放下酒杯,他牽起我的手,與我共舞。沒有音樂,兩個孩子的歡聲笑語就是最好的節拍;沒有觀眾,清風明月也豔羨我們的幸福。


    “月兒,遇到你,是我此生最大幸運。守護你,珍愛你,嗬護你,是我喬沝華餘生,無可取代的幸福與榮耀。“


    “我愛你月兒,我愛你。你讓我的生命得到圓滿,我愛你,永遠如萬物生長對陽光的渴望。”


    我伴隨著他舞蹈而舞動,我突然沒了力氣,淚水涓涓的從我眼角流淌而出;他慌了,他猛地將我摟進懷裏,緊張的問我怎麽了,是不是他不夠浪漫,又在哪裏弄巧成拙?


    我搖搖頭,我哽咽著說:“太幸福...隻是太幸福了而已。”


    “沝華,我也愛你,比任何人包括你想象中的,更加愛你。我真的謝謝你,沝華,你對我的包容,你對我的好,你對我的執念,是貫穿我這一生最純粹的美好。是我上輩子做了什麽好事,讓我這輩子遇見你這樣一個男人?我流淚不舍的時候,你沉靜麵對,我以為你沒有我認真,你沒我動情;我撒手離開的時候,你還在堅守流淚。突然我發現,原來你比我更執拗。沝華,我...“


    “我...”


    我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他收盡眸裏,眼底似閃爍心疼。他突然更緊的將我擁進懷裏,他下巴抵著我的額頭微微摩動,他聲線是溫柔那樣好聽:“傻瓜,你當然沒有我執拗,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愛你。這份愛,沒有期限,沒有界限,什麽時候走到終點,大抵是海枯石爛。“


    “但還不夠,月兒,我要你是童話裏的公主,山河月落,鬥轉星移,我們一起慢慢變老,你在我心裏,卻始終的美如畫。“


    晚風,淡淡吹著,明月,潑灑下最皓潔純粹的祈願。仰望星辰,每一顆都是點點滴滴的幸福,歲月柔緩。帶不走此時此刻卻化作永恆緊緊依偎的,兩張容顏。


    我笑了,我哭了;夢醒了,人卻是更迷醉了。


    “不用。“我笑著抹盡幸福眼淚,讓這滴破盡萬般苦與難卻依舊純粹如初的晶瑩,道盡自己內心滿載的喜悅。


    “有你有我,每一天都是童話。”


    youatthetimeofmynearby,youareeverything,youarenotatthetimeofinearby,everythingisyou.


    送給堅信愛情終將幸福的你和我


    小謹願大家永遠年輕,單純,相信愛情,俗世裏很多愛恨嗔癡,但當塵埃落定,浮沉裏的兵荒馬亂不擾歲月靜好,也帶不走命運給你給我,一份不離不散的夙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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