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頭走路的步法和速度和普通的糟老頭沒什麽兩樣,時不時還拿出酒葫蘆喝兩口,這讓昊川有點失望,也不知這位師叔祖實力到底如何,也許他曾經是一位高人,但是早就被歲月給摧殘的不像樣子。昊川還在天誌院的時候,就聽說同為四大院的機關院是個極為鬆散的地方,弟子們一個個就像閑雲野鶴,大部分時間都在研究學術,全無緊迫感,對於墨家的修煉也是得過且過。其他三院談起機關院,都認為那隻是一個混日子的去處,所以在努力上進的墨家弟子眼裏,那裏並不算是一個好地方。


    昊川來墨家這麽久還從未去過機關院,以前隻當這些說法是流言,如今看到了掌院唐老頭本人,終於相信這些說法所言非虛。他心想:這麽一位身材幹癟癟,又如此好酒的老頭,怎麽可能做得好掌院。非攻院的戚柏青,天誌院的曾一鳴,尚賢院的陳南霜,算上沒當掌院的羅鐵山,他們幾個看起來個個都是氣勢不凡。這位唐老頭,說不定就隻是占了輩分的優勢,聽師兄們說,他是墨家學宮裏數得上的懶人,基本不教徒弟。如果是那樣,又跟在天誌院有什麽區別?


    唐老頭哼著小曲走在前麵。昊川忍不住問道:“掌院前輩,你有多久沒教過徒弟了。”


    “掌院前輩?你何時想出了這麽個怪稱唿。你問我這話,是擔心我這麽一個老頭教不了你?”


    “掌院前輩你別見怪,我也是找個話題隨便問問。你也知道,我毀了墨寶,天誌院裏多少人都恨死我了,要是曾一鳴和田文平來找我的麻煩,我該當如何?”昊川就是不想稱唿唐老頭為師叔祖,若是那樣,便是承認了自己是墨家弟子的身份。昊川還在猶豫以後是不是要在墨家學宮混下去,若是唐老頭靠不住,他還是決定進行自己的原定計劃。


    “哦,原來如此,你是擔心我唐老頭罩不住你。難怪還在叫我掌院前輩,是信不過我啊。”


    說話間,兩人走到了後山。昊川記得這條路,這裏是關雷猛獸和裂山熊王的地方,果不其然,在繞過一棵大樹之後,昊川看到了這兩個家夥。


    雷猛獸本來正在打盹,眼見來了兩個並不熟悉的人,立刻發出極為犀利的目光,以表示自己並不友善的態度。而熊王還在唿唿大睡,全然不過外界的一切。昊川看到雷猛獸,馬上想到了慘死的靈猴,心中的哀怨和怒氣頓時又升起。雖說眼前這巨大的靈物並不是元兇,可靈猴怎麽說也是葬於它的口中。


    雷猛獸見昊川和唐老頭靠近,便呲著牙發出低吼。昊川本來就怒氣滿胸,現在雷猛獸這個態度,氣得他撿起一塊石頭就向籠子裏砸了進去。雷猛獸受到了攻擊後立刻發怒,猛地撲向鐵籠子的邊緣,衝著昊川發出一陣怒吼。幸虧墨家製作的鐵籠子足夠結實,否則雷猛獸這一擊,非得將鐵籠拍壞不可。


    唐老頭疑惑地問道:“為何啊?”


    昊川一臉怒氣,惡狠狠地說道:“也不知墨家學宮為什麽要養這些醜陋的畜生,我的靈猴就是被田文平拿來喂雷猛獸了!”


    “原來是這麽迴事,那你用石頭砸它,它不疼不癢的,有什麽用?”


    “我真想一刀砍下它的腦袋,給我的靈猴報仇。”昊川憤怒地直視著雷猛獸。


    “不錯,有仇必報才是大丈夫。擇日不如撞日,那有一把柴刀……”唐老頭指了指地上說道,“撿起來去給你的靈猴報仇吧。”


    昊川扭頭望去,地上果然放了一把破舊的柴刀。忽然他聽到“吱嘎”一聲,唐老頭不知什麽時候竟然打開了雷猛獸的籠子,那籠門緩緩開啟,而雷猛獸兇惡的眼睛正盯著昊川。


    昊川如何能想到師叔祖做出這樣荒唐的事,頓時一陣心驚。雷猛獸也沒料到自己的籠門會被打開,不過既然開了,也就不用再客氣了。場麵立刻變得危急,隻聽雷猛一聲怒吼,如餓虎撲食一般衝向了昊川。


    昊川嚇得魂都丟了,這雷猛獸非同小可,它性情兇殘又力大無窮,尋常野獸和它相比,不過是家畜而已。現在沒有鐵籠子相隔,昊川剛剛的囂張氣焰早已蕩然無存,他連滾帶爬地逃跑,若是稍有懈怠小命可就沒了。他萬萬想不到唐老頭居然和他開這種要命的玩笑,氣得想破口大罵,但是哪來的機會。


    雷猛獸將地麵拍的碎石飛濺,幸虧昊川這段時間實力長進不少,否則怎麽可能躲過雷猛這接二連三的餓撲。唐老頭在一旁喊道:“你小子,別光顧著跑,去撿刀啊,不然怎麽砍掉雷猛獸的腦袋。”唐老頭的臉上完全是一副看熱鬧的表情,又拿起酒壺咕咚咕咚喝了兩口。


    昊川拚了小命才躲過雷猛獸一次次致命的攻擊,身邊的樹木經不起這兇猛靈物的輕輕一抓,接連數根都被折斷,大小樹葉飛了滿天。裂山熊王也被吵醒,做起來揉了揉眼睛,看著籠子外的這一場精彩好戲。昊川用盡全力地逃命,感覺力氣消耗的太快,他又怕又氣,斷定唐老頭這個家夥也是一個混蛋無疑。他恨不得去揍這個老家夥一頓,可自己現在小命難保,哪還敢有別的動作。


    雷猛獸越來越猛,那滿是血腥味的尖牙大嘴嚇得昊川心驚肉跳,利爪幾次都擦著發梢掃過,他感到氣虛,覺得自己像是快被捕食到的獵物,不由自主地喊救命。雷猛獸將昊川逼到一塊巨石下,昊川不爭氣的雙腿忽然發軟,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他眼睜睜地看著雷猛巨大的身影向自己撲來,心中驚恐至極。


    不知什麽時候,唐老頭猶如鬼魅一般出現在了他的身前。昊川隻聽到兩聲幹脆擊打聲,不過一瞬間裏,雷猛的勢大力沉的爪子被唐老頭輕輕彈開,脖子被一隻幹瘦的右手抓住。巨大的靈物像是被鎖鏈全身束縛了一般,定在了空中一時動彈不得。昊川幾乎沒有看清師叔祖的動作,他不敢相信這是一介凡人能夠做到的事。


    唐老頭順勢一發力,掐著脖子將雷猛獸扔了出去。不可一世的靈物就像是被草草丟棄的沙包,在空中足足飛出四丈遠。它身形巨大,又長著堅硬的甲殼,被摔在地麵上時發出了巨大的動靜。土地上頓時被劃出一道深坑,碗口大的樹被連續撞斷三根。


    雷猛獸被這重重的一摔弄得頭暈目眩,好在它極為強壯,晃晃腦袋又站了起來。這種靈物生來高傲,剛剛這如同戲耍一般的攻擊對於它來說簡直就是羞辱,於是它立刻轉換了目標,兇殘的目光鎖定了唐老頭。


    “師,師……。”昊川還處在極度緊張的狀態,“師叔祖”這三個字他憋了半天也沒有喊出來。眼看雷猛獸又要發起攻擊,他不知道唐老頭會怎麽應對。


    雷猛獸怒從心頭起,仰天怒吼一聲,向唐老頭狂奔而去。昊川望著師叔祖的背影,見他雙手背後,沒有擺出任何應對的姿勢,而兇殘的靈物已經越來越近。隻見唐老頭輕輕吸了一口氣,猛地向前方發出一陣巨喝,頓時猶如天雷炸響在耳邊,他的周身似乎發生了一場爆炸,氣流變成颶風向四周迸發。昊川本能地捂住耳朵,又閉上眼睛,隻感覺到數十顆石子砸到了臉上和身上。就在閉上眼睛的前一瞬間,他感覺到師叔祖不再是那個幹瘦的老頭,那身影仿佛巨人一般。


    唐老頭的這一喊聲用上了龐大的內勁,眼中的殺氣一閃而過。雷猛獸在一瞬間被嚇得停住了腳步,尾巴不自覺地夾在了兩腿之間,活像一隻受到了驚嚇的小狗。作為一個靈物,它頃刻間就感覺到了對方恐怖的實力,若是再向前一步,隻怕會被打得粉身碎骨。唐老頭收住氣息,對它輕輕說了一句:“滾迴去。”雷猛獸不敢再做停留,隻怕稍有不慎小命就得丟了,它三兩步就跑迴到籠子,覺得這裏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去把籠子門鎖好。”唐老頭對昊川說道。昊川愣了一會才如夢方醒,趕緊過去鎖住了籠門。雷猛獸老老實實地坐在籠子裏,剛才的氣勢早已蕩然無存。昊川慶幸又逃過一劫,可轉頭一想,雷猛獸可是唐老頭放出來的,差點就要了自己的小命。於是他壯了壯膽,質問唐老頭道:“你為什麽招唿都不打,就把這家夥給放出來了。”


    “為了給你顯擺一下老夫的實力。”唐老頭又恢複了方才的狀態,“不讓你看看老夫的手段,你能心甘情願跟我走?”


    “那你非得等到最後一刻才出手?害得我差點小命就沒了!”


    “不讓你嚐嚐雷猛的厲害,你又怎麽能知道我的厲害。”唐老頭完全是一副爺爺調侃孫子的表情。


    “你……哼!”饒是昊川話多,此時也被噎的無語。


    遠處傳來輕盈的腳步聲,一位美麗的少女走了過來,隻聽銀鈴一般的聲音道:“師叔祖,剛才那一聲大喝內勁充沛,我在幾十丈外都聽得耳膜發震。師叔祖非但寶刀不老,而且還越活越年輕呢。”


    唐老頭哈哈一笑:“整個神農山上,我就最愛聽你小丫頭說話。這臭小子要是有你一半乖巧,我也用不著在這裏獻醜了。”


    昊川認出了這位少女便是尚賢院的苗千蓉師姐,他還挨過她的一巴掌。再仔細一看,苗千蓉的懷裏抱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那熟悉的小腦袋……


    靈猴!阿棕!


    昊川表情驚愕,指著前方說道:“阿,阿棕,我的靈猴,是我的靈猴……”


    阿棕本來還在苗千蓉懷裏撒嬌,看見昊川以後,立刻興奮地撲了過去,“咿咿呀呀”地亂叫,好像有千言萬語要說。昊川將阿棕緊緊地抱在懷裏,喜極而泣。


    苗千蓉見這一人一猴像是失散多年的親人一般,那份真情看得她動容,便說道:“昊川師弟,當日田文平要將這靈猴喂雷猛獸,被我師傅給攔住了。她說靈猴是少見的靈物,不能傷其性命。這些天你一直被關在石牢裏,所以我就代你照顧它。現在你出來了,自然還給你。”


    昊川的眼淚還沒擦幹淨,連忙鞠躬說道:“謝謝師姐,謝謝陳師叔,我一定會報答你們。”靈猴的失而複得讓昊川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被關了那麽多天也不過是小事一件。他想到救靈猴的人是師叔陳南霜,立刻心存感激,決定找機會當麵致謝。原來這墨家學宮裏還是有幾位好人的。


    昊川心情緩和,臉上也掛上情不自禁的笑容,說道:“師叔祖,你剛才說給我一個驚喜,你早知道靈猴沒死啊。”


    “你這小子,真是個現實的家夥。得到好處就喊我師叔祖,沒好處就喊我掌院前輩。”唐老頭說道,“你方才在石牢裏喊叫,若是把靈猴還給你,你就把公尚過的墨寶還給我們。現在靈猴給你了,墨寶怎麽還你看著辦吧。”


    昊川不好意思地一笑,說道:“他日我學成之後,一定雲遊九州,拜訪最厲害的書法大家,請他寫一幅字還給天誌院。”


    “滿嘴空話。”唐老頭喝了一口酒,“迴機關院,吃燉羊肉!”


    “是!”昊川興奮地答道。


    “千蓉也得來!”


    “是!師叔祖”苗千蓉也開心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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