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桃


    鐵板橋,大仰身,秦長歌呯的向地上一倒。


    肩項觸地,機關連動,立時唰唰的射出幾枚閃著藍光的飛刀。


    陰離拂袖,掌中紅光一閃,飛刀頓時無影無蹤,秦長歌卻已經一蹬牆角,哧的一下倒滑一丈,到了祈繁身邊,一抖手銀針飛閃正紮在楚非歡虎口,楚非歡手一軟放開祈繁,脫力暈去,容嘯天一把接住,秦長歌嚓的掣出腰間的長劍,橫在自己眼前一照,隨即抬腿,旋風般將他兩人一踢!


    呯一聲容嘯天和楚非歡被秦長歌踢向一處隻掛了一塊巨鏡的牆壁,那塊巨鏡隱藏在諸鏡之後,在入口的正後方,先前幾人出來時,因為方位問題一時都沒有看見。


    秦長歌毫不猶豫的踢出。


    身後腥風襲近,陰離枯黃的手一閃,抓向半空中的容嘯天!


    秦長歌跳起,火箭般向陰離懷中一撞!


    以頭搶懷耳。


    嚓的一聲她的後頸裏咻咻冒出一排飛剪,這迴冒的是綠光。


    陰離掌間紅光再一閃,飛箭粉碎,然而秦長歌已經飛袖一抖,又是一大堆梅花針。


    飛針完了是如意珠,如意珠完了是金錢鏢,金錢鏢完了是金彈子……


    最後出手的黑絲,振臂一甩黑光暴漲。


    刷的一聲向陰離麵門。


    陰離急退,身後,蕭玦毫不客氣狂飆而來,半空中飛身下劈,毫無花哨卻殺氣驚人的“力劈華山”,悍猛絕倫的劈下來,看那架勢,似想將陰離一劈兩半!


    陰離看起來並不畏懼秦長歌滿身亂七八糟沒完沒了的暗器,卻對這樣真正雄厚的真功夫頗有忌憚,拂袖一甩,再次一退數丈。


    隨即他仰頭發出一聲尖嘯。


    尖嘯方起,唿的一聲,容嘯天和楚非歡即將撞上巨鏡的那一刻,鏡子突然消失,發現空洞,兩人毫無阻攔的從洞中飛出。


    尖嘯方起,秦長歌突然奔向蕭玦。


    看模樣就像懷春的少女本想自己的情郎。


    蕭玦怔了一怔,立即受寵若驚的伸手去接。


    秦長歌一抬頭,對他好抱歉的一笑。


    黑絲再次出手!


    一把纏住蕭玦伸出的手,三繞兩繞飛快繞了個結就收振臂一甩,將蕭玦甩出剛才容嘯天帶著楚非歡飛出的那個鏡子!


    “這個昊天陣!人多反而壞事,去找東西要緊!應該就在這附近!”


    懊惱的低喝一聲,蕭玦迴身便撲,秦長歌已經眼快的一腳將旁邊的一個鏡子踢過剛才那個入口,嘩的一聲,光芒一亮,接著便是什麽東西在外麵悶聲撞上的聲音。


    秦長歌暗暗對著蕭皇帝的額頭懺悔挨到了一秒鍾,一翻身拉著祈繁騰的跳上了一麵古鏡,和陰離麵麵相對,低低對祈繁笑道:“抱歉,生門開啟就那一刻,實在來不及把你送出去了,你就陪著我吧。”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祈繁也在笑,低聲問,“你剛才不是被迷了麽?現在怎麽又看出來生門了?”


    “我智慧天縱,”秦長歌臉紅也不紅的答:“擊鏡是對的,隻是這個陣法有所改變,而我被陰離站的位置所迷惑,計算反了擊錯了,這個陣法攻人內心,越是彼此間有心靈感應者越易被控製,最終攝魂奪魄而死,嘯天誤打誤撞擊碎北鬥,挨得這一刻生門開啟,再不將他們送走,反而大家互相牽絆,都會困死。”


    “陰大祭司,武功好像不怎麽樣啊,隻是怎麽看起來好像有點憤怒?”祈繁眯著眼睛打量對麵一直按兵不動的陰離。


    “人家正練到緊要光頭,被我等不識相的驚動尊駕,絕世神功即將大成之際被打斷,一番心血付之東流,你說人家要不要恨你?”秦長歌幸災樂禍的拍拍祈繁的肩,“你就等著被小紅門分食吧。”


    祈繁滿不在乎的一笑,“既然要死,我想死得明白,剛才你們發生了什麽事?”


    秦長歌的嬉笑之態忽然一收,默然少頃道:“……一點幻覺……也未必全是幻覺……大約這個陣法利用人心最脆弱的部分,將心中最隱痛最畏懼的事一以曖昧朦朧的方式顯現,還反射了一些深藏的秘密,尤其以互相之間有情仇糾纏的人更易墮陣……我一時也不甚清楚……”


    祈繁狐疑的盯著她的神情,這人說話向來明決幹脆,從無像今日這般吞吞吐吐,她剛才,到底看見了什麽?


    “大祭司,”秦長歌已經轉向陰離,“你在調玄壇陰兵是麽?我知道你現在很想將我等碎屍萬段,但是把我殺了也挽不迴你的損失,這樣吧,咱們來談談。”


    怒極反笑,陰離森森道:“你覺得你配和我談?”


    “配。”秦長歌不以為杵,笑吟吟答:“因為,我能殺了你,在你的陰兵從幽澤戰場趕來之前。”


    長聲大笑,笑聲裏滿是輕蔑,陰離道:“你當我神功未成就殺不了你?你以為我身邊沒有守衛?你以為我孤身一人閉關?你當玄螭宮是你家後院,想進便進相處便出?”


    “我就後院沒這麽多小紅,也沒這麽銷魂的怪獸。”秦長歌抬起手,做了個撥弦的手勢,“外麵那位趴在屋頂上的家夥,是你們幽火澤神獸窮奇吧?”


    引力目光微微一變,“你知道窮奇?”


    “西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澤而名不負,有兩獸守之,其狀如牛,蝟毛,音如獆狗,是食人,是為,窮奇。”


    “你很博聞,”陰離冷笑,“可惜再博學,窮奇也沒耐心聽你背書,你去它肚子裏背吧。”


    “唉,”秦長歌歎氣,“怎麽就不肯聽我說完呢……大祭司,我得罪了你,自然會想法子補償你,你若一定要我死,補償就拿不到了,這勢必不劃算的生意,對不?”


    陰離默默不語,眼光刀子般在她全身上下一剜,嘿然冷笑。


    “你身上有奇異的氣味……讓窮奇殺了你,我會發現那是什麽的。”


    秦長歌懶洋洋敲敲身下的鏡子,“是啊,讓窮奇殺了我,一樣能得到,可是大祭司,你的嘯聲發出了許久,為什麽窮奇沒有下來呢?為什麽陰兵也沒來呢?”


    臉色木然不變,眉梢卻微微動了動,陰離沒有迴答。


    “陰兵不來,是因為無法分身,”秦長歌笑的可惡,“在我來之前,我已經派人調開了天使班晏派阻截大衍宮的人,大衍宮援軍終於赴到幽火澤,陰兵正糾纏於戰鬥,無法分身。”


    “至於窮奇……”秦長歌彈彈手指,“我身上那個東西,它好像很不喜歡。”


    她從袖子裏掏啊掏,掏出那日從妖花中燒出來的內丹般的東西,托在掌心。


    陰曆的臉色立即變了。


    “現在我告訴你,我既不是水家人,也不是大衍宮的人,我來,隻為踏香珈藍。”秦長歌晃了晃手掌,那東西在掌心咕嚕嚕滾動,“所謂寶物,對自己最有用的東西才算是寶物,踏香珈藍雖然珍貴,但是珍藏在玄螭宮多年沒有動用,大約對祭祀的武功沒什麽用處吧?這個東西卻不同,這是生在你們南閩的奇物內膽,飽吸百年南閩地氣精華,是土生奇寶,而大祭司你們這一脈的武功,很多時候,是要在中土修煉的吧?”


    秦長歌微笑的望著微微動容的陰離,大約他這一生還沒有人這般直接的點出他這武功的奧秘所在,秦長歌原本也沒想到,卻是在那日平洲和幽州交界處的樹林裏偶遇陰離,發現他將存身之地變成了一個沼澤,由此想到聞名天下的幽火澤,是不是就是采陰這一門練功練出來的?那麽生在石縫地心的妖花之丹,應該比踏香珈藍對陰離更有誘惑力,如今一試探,果然不錯。


    “踏香珈藍,也是舉世奇珍,我為什麽要和你換?”陰離半晌後低沉的開口,目光緩緩掠過屋頂,“無論如何,玄螭宮不是這麽好進好出的,你闖進來,壞了我的大事,還想換了我的東西安然退走,天下竟然還有那麽好的事?你豈不是欺我玄壇無人?”


    “你玄壇現在就是沒人,”秦長歌很不客氣的接口,“大衍和上善家族。這次本就合力而來,一力要將玄壇摧毀,陰離,你讓他們看不順眼已有很久,這本就是他們設下的,對付你們的一個局。”


    “笑話!”陰離衣袖一拂,神情陰摯,“我玄壇是南閩聖壇,座下教民數十萬,一唿出而百聲應,毀去玄壇,等於毀去百萬子民的信仰和神祗,屆時萬民暴怒,揭旗而起,又將是何等局麵?安天慶什麽東西?水鏡塵什麽東西?他們敢冒這個險?”


    “信仰是什麽東西?”秦長歌立即反唇相譏,一指小紅們和頭頂的屋頂外的窮奇,“是你這些奇形怪狀的妖物?是你泥巴裏打滾練出的神功?你們玄壇供奉的神靈,也就是一灘爛泥,打碎了,在堆個新的,安天慶指著那個神,昨夜剛托夢給他,大祭司陰離褻瀆神靈,倒行逆施,令他代天譴之——你說,成不成?”


    “愚民愚民,自然是被愚弄的人民,”秦長歌盯著神色漸變的陰離的臉,“你多年沉迷練功,無心政務,無心經營教眾,你在民眾心中的神聖地位,其實並不是那麽穩固,陰離,不要以為神探高貴,永不可摧,當你從神壇栽落,就會發現原來每個代替你做上去的人,看上去都很像神。”


    她微笑著上下打量陰離,“大祭司,做人不要太自戀,那個神的位置,安天慶也好,水鏡塵也好,他們坐上去,民眾都不會有任何抗拒的,你信不信?”


    陰離繼續沉默,連小紅的噝噝聲沮喪了幾分。


    “這是一個‘破’的時代,”秦長歌拍拍一條遊過來的小紅的腦袋,將之拍死,溫柔的說:“水家積弊已深,再繼續扮演原來的角色,終有一日會出問題,水家的新一代也拌膩了,他們需要在政治舞台上換個輕鬆有前途的角色當當,多年來經營人脈,多年來韜光養晦,當水鏡塵覺得可以開始的時候,那麽前麵無論擋著的是誰,他都會一腳踢開,所以,家主死,所以,綺蘭毀,所以,南閩武林精英毀於一旦,所以,他的目光,落在了玄螭宮——還有誰能比他更適合做一個可以掌控政局的精神偶像?還有誰能比他更適合代替你?這許多年來,他苦心孤詣,早就將自己塑造成了神,就是為了,以最光明最不損害水家聲明的理由,順理成章的坐上你的美妙玄壇,繼而走向更高更輝煌的寶座。”


    憐憫的看著陰離,她道:“你拚命練武有什麽用?你練得天下第一,也隻能保住你一個人,幽火澤終將落入虎視眈眈的他人之手,陰離,你們陰家人玩起手腕來從來都不是安家的對手陰采死因離奇,聽說死後屍身不全,丟失了玄螭宮最重要的神璽,你知道那東西在誰手裏麽……我看你根本不適合政治,你隻適合作個一派掌門。”


    “你適合政治?”陰離突然開了口,目光森然,“你知道怎麽殺掉那個虛偽的水晶塵?你如果能為我戰死的幽火澤那許多兒郎報仇,如果能把上善家族就此毀滅,別說剛才的驚擾之罪,就是踏香珈藍,本座都可以立即給你。”


    “你願意相信我了?但是我要如何相信你呢?祭司大人?你會不會過河拆橋,等我幫你解了今日之圍,你就把我們給宰了呢?”


    “我以先祖陰絕之名起誓,”陰離森然道:“若你今日真的助我玄螭宮解圍,保存實力並反製仇人,陰離定以踏香珈藍相贈,並禮送諸位出宮,若有反悔,陰家世代永墮赤火煉獄,不得超生。”


    赤火煉獄是赤螭教義中最為恐怖的地域之淵,陰絕是陰家始祖,這樣的誓言,很重了。


    秦長歌微微一笑。


    “其實真的很好解決啊……聽過二桃殺三士的典故沒?哦我忘記了你沒穿越,”秦長歌笑吟吟打了個響指,“小紅們,唱起歌跳起舞來,等下你們就有新鮮人肉吃了!”


    南閩大衍宮朝承和七年一月初,幽火澤在被圍數日,血流成河後突然退兵,隨即,隔著沼澤,圍攻的兩家人士看見玄螭宮沉寂已久的巨大玄壇燃氣熊熊烈火,劈劈啪啪的燃燒聲遠遠傳來,火光映紅了人們麵麵相覷,疑惑不安的臉。


    數日未曾離開的班晏臉色大變,厲嘯一聲衝了迴去,再也沒有出現。


    幽火澤陰兵開始分批後退,將死守了數夜的陣地坦然讓給了敵人。


    這般出乎意料的變化,反而令進攻的人群不敢冒險,紛紛停在了當地。


    火光映照下水鏡塵遙遙望著玄螭宮,低聲吩咐了身邊人幾句話。


    就在眾人四顧茫然的時刻,一陣沉重的震動聲傳來,地麵微微顫抖,隱約樹葉拂動中傳來咻咻的鼻息聲,四麵出沒的各種奇形怪狀的怪獸突然戰栗著退了開去,齊齊伏道在地,用兩個前爪牢牢抱住他,看來甚是恐懼。


    空氣中有種躁動的氣息,帶著鮮血的微腥氣味。


    “嗷!!!”


    一聲非虎非狼非獅非豹的怒吼,刹那響徹幽火全澤。


    眾人心底齊齊一震,隨即便見火光盡頭,一條巨牛狀的怪獸出現,比尋常牛身大上幾倍,渾身毛發卻尖利直立如刺蝟,閃著凜凜幽光,首蹄豹尾,碧目獠牙,森白的牙齒每一顆看起來都好像是一柄解腕尖刀,尖刀間叼著一卷紅色卷軸。


    眾人不禁凜然後退,卻見那怪獸頭一揚,狀似鄙視的將卷軸又向外頂了頂,眾人這才注意到那紅錦金子的卷軸,好像是傳說中上應神示的“玄壇神卷”。


    神卷一處,即為神靈宣召,上至大王下至黎民百姓,當人人凜遵。


    大衍宮來使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領兵來臨之前,大王特意召自己密室相談,指出陰離遲早都會用上神召,以神靈的力量震懾眾人,使之退兵,大衍宮早就有所防備,不必理會,既然事已至此,放手做便是。


    他伸手入懷,摸了摸懷中那個硬硬的事物……陰離,你終於玩這一招了,大王說了,你不董動神卷,咱們也不動神璽,畢竟那意味著在天下人麵前自認殺害陰采,說起來終究不光彩,但是一旦你不肯認輸死命掙紮,咱們也沒什麽好在乎,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區區聲明,何足道哉?


    “嗷!”怪獸等得不耐煩,又是一聲震動山林群獸拜服的嘶吼。


    大衍宮來使與水鏡塵對望一眼,兩人邁步上前,怪獸仰頭一甩,嘩啦啦長卷展開,幾排紅底金子,灼灼亮於人前。


    所有人讀完,積極怔住。


    “就知道你們不肯離開這裏,”秦長歌無奈的看著守在門外寸步未移那幾個人,低低道:“我絆住陰離的時間,你們趁玄螭宮人少趕緊找到踏香珈藍多好?省的我還要拿妖花內膽來換。”


    “你在說夢話,”蕭玦剛才看見她毫發無傷的出來,鬆了口氣,立即黑下臉,也不看她,“根本不可能的事你偏要逼我們做,你下次再這樣自作主張,我就……我就……”


    “你就什麽?”秦長歌笑吟吟的看著他。


    蕭皇帝想了半天,也沒想得出來自己能怎麽,就揍她?……不舍得;就罵她?罵得過她麽?就不理她?算了吧,她會立即很高興的送我離開在天涯之外……


    半晌悻悻道:“就請你當皇帝!”


    秦長歌撲哧一聲笑出來,眼光波動,嫣然道:“你這話說得真像一個昏君……”


    “自從你迴來,我就昏了,”蕭玦坦蕩蕩的看著她眼睛,“我做了六年皇帝,沒覺得有多快樂,尤其那後三年……如果拿帝位可以換到你,為什麽不換?”


    笑容一斂,秦長歌神情肅了肅,抬眼仔細看他,半晌輕輕道:“別說傻話……”


    蕭玦一笑,也不繼續剛才的話題,隻道:“為什麽要把我們趕出來?”


    “非歡不能呆在那裏,”秦長歌注視著甚至一直沒清醒的非歡,也注視著蕭玦一直渡氣給他的手,“那個迷亂心神的陣法,他這虛弱體質如何經受得?”


    “那位什麽不讓我陪你?”蕭玦皺眉感受著楚非歡體內的狀況,神情有點不安。


    秦長歌卻靜默了一刻。


    直到蕭玦等不到她迴答愕然抬眼看她,她才恍如突然醒神般的道:“咱們關聯太近,有……情意牽扯,一旦陷陣便如入泥漿,糾纏不清,甚至可能互相攻擊,所以我把所有和我有心靈相通的人都踢了出去。”


    她輕輕歎道:“而一旦陣法不能在控製我,陰離當時有需要時機調勻氣息,便不會立即對我動手,其實以他的糟糕狀態,地下冷汗都積了一灘,咱們拚命也不是不能殺了他,隻是我想著,留下他,製衡野心勃勃得水家和大衍宮,南閩政局才會更亂更好下手……”


    有點自嘲一笑,她道:“別瞪我啊,我是習慣性思維,行事喜歡向著最有利政治的方向考慮,而不是個人得失利益,沒辦法,從小在師門就被洗腦了。”


    蕭玦無奈的搖頭,伸手去撫她的長發,緩緩道:“長歌,你要明白,沒有什麽比你的安危更重要。”


    話音未落,忽聽得遠處隱隱喧囂,陰離出現在眾人麵前,手中端著一個黑色晶盒,淡淡道:“踏香珈藍。”


    容嘯天祈繁喜動顏色的奔過來。


    人影又是一閃,這會出現的是班晏,她鬼魅般幽幽道:“神卷一啟,大衍宮那個家夥立即就怔住了,我看見他手伸在懷裏,準備掏那東西卻沒掏出來,然後便要去接神卷。”


    “水鏡塵沒動?”


    “沒有,”班晏瞟秦長歌一眼,“但是水家人和南閩前來助陣的一些幫派人士不滿了,神卷上說玄壇新主當於今日幽火澤中人應命而生,玄壇上下六使將由赤火神重新選擇,在場各位,自然人人都有希望,誰接?誰不接?這個自然要緊得很。”


    “隻是……”她疑惑的望著陰離,“祭司大人,你真的不做祭司了麽?一旦他們打完了,真的推選出新的祭司,咱們怎麽辦?”


    陰離指了指燃起紅色妖火的玄壇,木然道:“你看,神卷還有一卷。”


    班晏上前展開金卷,匆匆一閱,先是愕然瞪大眼,隨即不由緩緩展開笑意,喃喃道:“妙……妙……”


    “人一旦有了利欲之心,便易為人所控。”陰離道:“他們本來抱著殺死我,不理會任何神諭的心來幽火澤的,但是如今神卷的內容出乎他們意料。將玄壇大位拱手相讓,他們如何舍得不接?一旦接下,便意味著接受神諭尊奉玄壇,那麽這第二卷神卷,他們有什麽理由不接受?”


    “不管勝出的是誰,最後進入玄壇的隻能是少數首領,而這些首領一旦進入玄螭宮,進入我們的勢力範圍……”班晏很慢的笑了笑。


    她和陰離,同時對秦長歌看了一眼,秦長歌微微一笑,也不掩飾,直接道:“大天使,現在你出門去看戲吧。陰大祭司走火入魔,快死了,作為他最忠心的屬下,你不出去悲憤一下,實在說不過去。”


    班晏詭秘的笑了笑,手一抬,身後出現一批彩蠱男女,女子跟著她出去。男子留下來守衛。


    陰離注視者手中的踏香珈藍,淡淡道:“你們知道這東西的用法麽?”


    秦長歌皺皺眉,當年師祖說起這個,著重於傳說,至於用法,倒確實沒有提過。


    麵上卻絲毫不露聲色,坦然道:“自然是知道的。”


    陰離抬眼,瞅她一眼枯黃幹澀的臉上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道:“那麽,那麽。趁著那邊沒打完本座還有點空,趁早把事情辦了。”


    秦長歌心裏有點懵懂……辦事?辦什麽事兒?這話聽起來好曖昧哦……


    陰離已經指了指蕭玦等人,道:“他快不成了,你們浪費什麽真氣?隨我進去吧。”


    蕭玦等人齊齊一怔,秦長歌心念電轉,心道莫非這東西是要現取現用的?莫非隻有陰離才懂踏香珈藍的用法,所以他順理成章的叫他們留下來治療?


    當下試探的問,“用這麽多人?”


    “除了你們陰人不易靠近踏香珈藍,男人越多越好,”陰離漠然道:“我受了傷,功力不夠。”


    秦長歌將袖子裏的妖花內丹收了收,訕訕笑道:“大祭司,內丹在我們離開時一定會給你……”


    擺了擺手,陰離傲然道:“不必再說。”


    他衣袖一拂,身後廊角,突然出現一方八角形的門戶,門上畫滿紅色妖蛇,雙目湛碧栩栩如生,陰離看也不看眾人,當先進入。


    容嘯天抱起一直不曾清醒的楚非歡,二話不說跟了進去——楚非歡確實已經命在頃刻,無論如何,有任何機會都不能放棄,哪怕前方是深不可測的危險與殺機。


    秦長歌看著幾個人魚貫而入,門戶深邃,內部黑暗不見微光,什麽都看不見,然而正因為全然的黑暗,越發覺得神秘幽邃,前路難測。


    蕭玦最後進入,即將跨入門檻時忽然迴身一笑,笑意溫暖,朗聲道:“放心,我們會給你帶迴健康的楚非歡。”


    秦長歌對著他明朗的微笑,亦迴以信心十足的笑容。


    然而心跳如鼓,手心裏突然生出了一層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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