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連鎖反應,附近所有的內侍宮婢唿啦啦盡皆矮了半截,我算是後知後覺的那種,也隻慢了半拍而已。/。qΒ5//


    這是我第二次見到宣帝,比起上次他看上去似乎快樂了一些,我想他快樂根源應該來自於他旁邊那個絕色的紅衣女子。


    我認得她,李美人,漢宣帝的新寵,加之最近身懷有孕,越加春風得意,在掖庭內風頭之勁一時無人能及,不知妒紅了多少女人的眼睛。


    或許是恃寵而驕吧,李美人邊走邊旁若無人跟宣帝撒嬌,似乎在爭執著什麽。不過在我看來,那隻不過是女人用來取悅獻媚賣弄風情的一種小手段罷了。


    李美人自以為她的這種手段耍得非常成功,她以為宣帝已然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被她收得服服帖帖。


    誠然,表麵上似乎的確如此,宣帝伸出胳膊半扶著李美人,眉間眼底嗬護備至,真真稱得上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


    隻是那嬌慣,卻予人高高在上的感覺,像在適度地寵溺一個孩子。他的眸子依舊是一貫的迷蒙,迷蒙而疏離。


    這種暗藏於內的疏離,讓李美人變得異常地可笑,陶醉在一場隻有她自己一個人陶醉的愛情裏。


    什麽恩寵什麽榮耀,不過是又一個蘇雲昭,又一個上官某人的替身。我仿佛已經看到未來宣帝失去新鮮感後李美人獨守冷宮的淒涼。


    不由稍帶同情地多看了她一眼,順帶偷偷地狠狠地斜了斜她旁邊的那個薄情郎。


    在宮中,沒有皇帝的允許,宮婢內侍絕不可以抬頭,直視主上,更遑論像我這樣橫眉豎眼地瞪他。


    宣帝倒是沒察覺,倒被挨我跪著的阿滿瞧見了,估計把她嚇壞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底下飛快地推了我一把,我想她是打算給我提個醒,叫我趕緊低頭。


    可惜阿滿卻是好心辦壞事。


    剛才我跪得遲了,沒時間放下水壺,隻能硬捧在手裏跪下,這當口我正捧得手酸臂麻,再加上阿滿可能因為太過緊張沒拿捏好力度,使得勁大了,我一個沒提防銅壺嘴一歪,滾tang的熱水登時流了出來灑在了地上。


    倒黴就倒黴在那兩位早不經過晚不經過,偏生這個節骨眼打我身邊經過。更倒黴的,是那個嬌滴滴柔弱弱的李美人比較靠近我。


    其實我和她之間還有著一尺兩尺的距離,熱水倒下來,也不過就是一星半點的濺到了她的腳麵,可那李美人卻跟整壺水潑到了她身上似的,尖叫著蹦跳著,花容失色,連連喊疼,喊得那叫人一個心疼。


    跪著的內侍們宮女們紛紛站起,圍攏上來,場麵極其混亂,李美人倚在宣帝懷裏,彎眉緊蹙,呻著一聲聲地喚“陛下,陛下”,然後我聽見漢宣帝氣急敗壞的怒喝。


    我想我肯定是哪根筋不對,因為在宣帝厲聲喝斥我的同時,我居然還在琢磨著這漢宣帝怕是對李美人尚有幾分情意,否則他不會如此震怒,衝著我鬼吼鬼叫的。


    然而宣帝並未因我對他終於有了一些正麵評價而就此放過我——


    “大膽jian婢竟敢妄圖加害李美人,謀害朕的骨肉!來人,立即將其拖去暴室,令暴室嗇夫嚴懲不怠!”


    我懵了,渾身癱軟。


    混了個把月的宮婢,我自然已經知道何為暴室。


    所謂暴室,那是皇宮中的監獄,是所有宮人夜裏夢魘心中的地獄,據說獲罪入暴室者,從來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


    有沒有搞錯,我所有的罪過加起來,充其量也不過就是在李美人滑如凝脂的腳踝處燙出了幾點紅罷了,了不起賞我幾棍子打一頓得了,有必要那麽大一帽子扣下來,把我往死裏整嗎?


    我據理力爭,“陛下,奴婢冤枉,奴婢隻是一時手滑,絕非蓄意加害。”情急之下轉頭指著阿滿,“她可以為奴婢作證。”


    眾人的目光均集中在阿滿身上,阿滿整個人趴在地上,抖作一團。


    宣帝問她我所言是否屬實,阿滿戰戰兢兢地抬頭,望了望我,複收迴視線垂下眼簾,哆嗦著嘴唇囁囁嚅嚅地答道:“奴婢——奴婢——不知。”


    聽完阿滿這句話,我眼前一下子全黑了,兩耳嗡嗡作響,腦子亂哄哄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看不清人的臉,聽不清宣帝又說了什麽,仿佛有兩個人過來拽我,想拉我站起身,無奈我那兩條腿ruan綿綿的根本使不上力。那兩個不知道憐香惜玉的粗魯家夥,索性架著我倆胳膊拖著我向前。


    大約拖出去有幾百米遠,我才漸漸從那種jing神恍惚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努力地平複情緒,我告訴我自己越是這種生死關頭越是要鎮定。


    過去的就過去了,宣帝的冷酷,阿滿的無義,無謂再去後悔或者怨恨,我現在要做的是好好想一想如何扭轉目前的劣勢,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老天特地送我來漢朝絕不是為了讓我在暴室中悲慘地死去。


    果然,內侍押著我又走了一段路,我終於看到了我的柳暗花明又一村——


    遠遠地,行著一群人,頭前一個眾星拱月簇擁著的正是上官太後。


    上官太後和我走的並不是一個方向,且已漸行漸遠,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刻意清了清喉嚨,深深吸一口,是生是死就看這最後的一嗓子——


    我張開嘴,卻不是唿救討饒,而是放聲高歌,唱那支據說是上官太後最喜歡的曲子《關睢》。


    我旁邊的兩位沒料到我在這種時候居然還有閑情逸誌跟這兒練嗓子,冷不丁嚇了一跳,不過我可沒那個閑情逸誌關心他們倆有何表情,我隻在乎一個人的反應——


    接著,大概隻過了一分鍾吧,在我卻像是漫長的一個世紀,我看到視線裏遠到已然模糊的上官太後的背影似停了停,依稀仿佛迴過頭朝我望了一望,再側轉臉對她身邊的一個宮婢低聲吩咐了句什麽。


    有門!


    這時,押我的兩個內侍迴過神來,不耐煩的催促著:“唱什麽唱?失心瘋了麽?還不快走!”


    不過,我們已經走不成了,起碼是暫時走不成了,那宮婢快步過來說是太皇太後傳我們幾個過去問話。


    走到近前,我搶著跪下,“罪婢叩見太皇太後。”


    上官太後怔了怔,“罪婢?你所犯何罪?”


    我旁邊一個內侍討好地答道:“迴太皇太後,這jian婢膽大包天,竟敢蓄意燙傷李美人,陛下口諭,將其拖去暴室嚴懲不怠。”


    我細心留意上官太後的神情,發覺在那內侍提到李美人之時她厭惡地微一皺眉,不悅地斥道:“放肆!孤何曾問你話,多嘴多舌!還不掌嘴?”


    那個沒眼力勁的蠢材隻得訕訕地住口,抽了自己倆大嘴巴。


    我心中暗喜,幾月不見這小太後的醋勁不減反增,看來她對漢宣帝如此驕寵李美人忌妒得很。女人忌妒起來,必然會跟她忌妒的對象反著幹,凡是不利於那個人的,甭管對不對,她都會去做。


    我想我九成九可以死裏逃生了,說不定上官太後私下裏還會因為我傷了她的對頭而對我另眼相看呢。


    趕緊給那把救我命的醋火添油加柴,“太皇太後明鑒,奴婢雖罪該萬死傷及李美人,但奴婢敢指天盟誓,奴婢真的隻是一時手滑無心之失。所幸李美人隻是濺上一星半點的熱水,並無大礙,否則奴婢就是萬死也難贖其罪。”


    如我所料,上官太後立刻合作地接道:“噢,原來李美人並無大礙,既然又隻是無心之失,小懲大戒即可,陛下實在小題大做了。”


    跟著轉向左邊一人道:“陛下這陣子似乎對那個李瑞兒太過恩寵,寵得過了頭,此女借著身懷龍種,恃寵而驕,皇後統領後妃,需當對其好生教導才是。”


    我一愣,這個人便是漢宣帝的皇後麽?乍一瞧,容貌倒還清秀,但也是最低級別的那種,加上穿著樸素之極,周身也沒什麽華麗的釵環飾物,我原先還以為她是太後的某個跟班。


    在我偷眼打量她的同時,皇後則極其謙恭地向上官太後道:“太後教訓的是,是平君疏忽了。”


    我頓時對這個皇後好感倍增,進了皇宮這麽久,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和善的麵孔聽到如此溫和的聲音。不過轉念一想,那些古裝片裏的大奸妃哪個不是偽裝得溫良賢淑,單靠第一眼印象不可信。


    上官太後可能習慣了皇後的順從,隻略略滿意的頷首,又道:“看這小婢如此麵生,應是剛入宮不久,既是初犯,又未鑄成大錯,孤便給她說個情,且饒了她這一迴。不知陛下可否賣孤這個人情?”


    言畢,美目直視皇後,隱隱地似帶挑釁。


    憑這皇後表麵上的好脾氣樣,自然不會頂撞太皇太後,一逕附和點頭稱是。


    到了這裏,我的危機似乎完全解除了,盡管意料之中,還是得做足門麵工夫,驚喜萬狀謝恩,“罪婢叩謝太皇太後、皇後饒恕隆恩。”


    太皇太後本不在意,隨便地揮手yu打發我走,可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驀地雙眸炯炯,向我逼視道:“你這小婢倒也奇怪,凡押入暴室者大都哭天搶地哀聲求饒,你卻好興致唱起歌來,唱的居然還是孤最喜歡的曲子。”


    “呃——”我怔在原地,一時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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