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杯砸碗,這僅僅是破壞的開始,戰火很快波及到我,上官太後那尖利的指甲掐著我小臂,恨不得將我撕成兩半。.qΒ5//


    “廉子服,看到孤的下場,你很得意是麽?你很痛快是麽?便是在這平明殿裏,陛下為了你,舍我而去,他在拿刀子戳我的心!那麽,我也要拿刀子來戳你的心!”


    感覺不到任何的恐懼,唯有憐憫。既然她認為我搶了她的男人,那麽我索性就扮演一個與她同命相憐的棄婦角色。


    “太後,聽見子服的聲音了麽?聽見子服這幹啞的聲音了麽?”


    上官太後怔住,兇狠斂去,下意識地問:“你的聲音怎麽了?怎會變得這般難聽?病了麽?”話語裏有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關心。


    魏夫人是對的,她來找我是明智之舉,上官太後她雖然恨我,這恨裏卻也摻著其他的感情,也許還和她對我的恨一般的強烈。


    畢竟,我曾經給她孤寂的歲月增添了些許jing彩,畢竟我是這世上唯一真正明了她內心苦痛的人。算知己吧,最不像知己的知己。


    照著先前的思路,我說:“太後可知,子服從何處來?子服剛剛在清涼殿,就是拖著現下的這副病體,就是以這幹啞難聽的嗓子,奉旨為陛下和霍婕妤獻歌。”


    怔忡之色漸逝,浮現在臉容的笑,淒絕般的嘲弄,“原來,他也舍了你,哈,原來,他也舍了你,哈,哈哈!”


    她放開了我,搖搖晃晃地站起,搖搖晃晃地向殿下走去,“廉子服,我們都是一樣的,都是一樣的可憐,我們都愛上了一個沒有心肝的男人,他變了,變得越來越沒有心肝,許平君還屍骨未寒,屍骨未寒哪!”


    然後,所到之處,翻了案桌,倒了青銅燭架,巨響不絕於耳,平明殿裏很快的一片狼藉。


    受了驚的宮人,急急推門而入,魏夫人衝在最前頭,“太後,太後”


    “滾!都給我滾!”上官太後怒不可遏,聲嘶力竭。


    這迴輪到我還給魏夫人平安無事的笑容,魏夫人半信半疑帶著眾宮女退出殿外。


    上官太後那裏,已然砸到沒有東西可砸,摔到沒有東西可摔,山窮水盡一般頹然坐倒,坐在冰冷的地上,迷路孩子樣的無助。


    我走過去,傾身向她,“太後錯了,陛下不是沒有心肝,陛下是把他流血的心隱藏了起來。太後不要怪陛下,他也是沒有法子,他除了假裝與霍成君恩愛,還能怎麽辦?他除了和霍光虛與委蛇,還能怎麽辦?”


    上官太後仰麵向我,慢慢地有所領悟,閃動著些許雀躍,雀躍得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地再次求證:“這麽說,陛下的心裏,真的有我?為何我從未感覺到陛下的真心?”


    “太後,陛下的真心就在陛下看太後的眼神裏,陛下看太後的眼神,就和紅樓夢中寶玉看黛玉一模一樣。”


    “寶玉?黛玉?”上官太後朦朧著目光,似在迴憶,似在憧憬,夢一般的迷醉,“子服,你還沒告訴我,寶玉和黛玉後來怎麽樣了?”


    如果說歎息是進宮以後入鄉隨俗的習慣,那麽悲哀便是我在這皇宮裏最常體驗的心情。曹雪芹在寫紅樓夢的時候,大概也是抱著這種悲哀吧。


    我告訴她紅樓夢的結果,寶玉娶了寶釵,黛玉死在他們倆的新婚之夜。這殘忍的結局,壓碎了上官太後心靈上最後的迷醉。她沒有哭,枯槁著神情,幽幽地望向遠處。


    “子服,我和陛下,便也是如此,對麽?不,孤不如黛玉,她曾經得到過,孤呢,孤一無所有,便是死了,也還是一無所有。”


    這不是我第一次在皇宮中目睹情感的幻滅,卻仍舊無法對這幻滅做到麻木。倘若幻滅她情感的是某個人,好歹還有一個恨的對象,但更多時候,你根本不知道應該去恨誰。


    “子服,你也為孤歌上一曲吧,今夜,孤想聽哀傷的曲子。”


    哀傷的曲子?突然地,想到一支歌,我唱了那首《枉凝眉》。


    “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


    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


    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


    一個枉自嗟呀,一個空勞牽掛;


    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


    怎經得秋流到冬盡,春流到夏!”


    淚,終於還是流出了眼眶。人,這一生,到底要流多少眼淚,才算到了盡頭?


    今天還是兩更,第二更二點左右上傳,唉,天真熱呀,又要曬黑了,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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