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兄長失言,還請麻姑不要介意。”


    負屭素來文雅,不像霸下那麽暴躁,連忙向麻姑致歉。


    麻姑冷笑一聲:“失言不失言都無所謂,說不定未來還會有人失手呢。”


    董父養龍的大澤,還在夷夏之交,東海不遠之處。


    不管是龍君還是龍子,那裏應該都有位子,供它們嬉戲。


    麻姑雖然自承比白帝少昊差遠了,但是即便拚死,也要送這兩條龍過去。


    霸下還想再說什麽,卻被旁邊的負屭拉住了。


    “麻姑,我看此間也無事,我們便先告辭了。”


    說完也不等麻姑迴答,便拉著霸下騰雲而去。


    直到半路之上,霸下在傳音給負屭:“我們兩個,難道還會怕她一個人。”


    負屭苦笑一聲,傳音說道:“你再迴頭看看。”


    霸下掉頭一看,卻見到高山之巔,有一襲青衣,正默默看著他們遠去。


    “這兩個家夥不是反目了嗎?怎麽又搞到一起來了?”


    霸下心中驚駭,當年青衣麻衣聯手,縱橫蜀地,人族文明,也就是在那時候建立起來的。


    當時在蜀地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出人世間的異類被他們誅殺。


    但是他也聽說,這兩人因為道路不同而情變,最終麻姑遠走揚越與荊蠻之交,青衣神困居蜀南高峰之上,不再往來了啊。


    “情人反目這種事情,也能當真嗎?當初大羿那廝,和姮娥還不是反目多次,但是結果你也看到了。嗯,還有禹王與塗山女嬌,聽說女嬌現在還在塗山為禹王立祀。”


    “說得也是,像馮夷與宓妃這般反目真成仇的,畢竟是少見啊。”


    ······


    “考君,冉旭君的身份想必你也知道,還是將人放了吧。”


    千裏眼高明真人站了出來,對著姬考說道。


    姬考看了一眼高明真人,又看了一眼赤霄劍鋒之下的冉旭,隻見他臉色白了又紅,一副羞憤之色。


    “不過是幾隻金烏再生,能有什麽身份,當初能被人射殺,如今照樣能被人斬殺。”


    姬考哂笑一聲,難不成要他也同這些人一樣,對著這金烏倒頭便拜不成。


    別說是他了,便是他的父親,姬考都要視情況而定。


    若是以東君帝夋的身份過來,姬考敬他為神靈,不過也是聞道有先後;


    若是以上帝帝嚳的身份而來,姬考便尊他為祖宗,其言未必從,但是也要聽。


    “考君,你便直說吧,該怎樣才能放過冉旭君。”


    高明真人歎了一口氣道,冉旭雖然身份高貴,但是對麵這位姬考,似乎也不簡單。


    時至今日,他想起當初雲霞之中斬來的一劍,都忍不住心生寒意。


    加上青帝之女,至今還在他身上,沒有出手,他們又能如何。


    真要是逼急了對方,將冉旭斬殺了,他們這些人,真正是兩頭不討好了。


    姬考看了一眼對麵眾多的修行中人,臉色一正,肅穆說道:“我隻有一個要求。”


    “考君請說。”


    有要求提出來就好,就怕對方什麽都不要,那就更難辦了。


    “昔年禹王與天地四方,立下天人之約,出人世間修行之人,不可再隨意在人世間出手,此大仁大善至慈至德之約。”


    “姬考修行不及禹王之萬一,但是也願尾附禹王之德。蜀地之戰,你我雙方修行者,皆不可插手,憑人間智謀軍力,以定勝負。”


    “什麽意思,修行者不出手嗎?”


    聽到姬考之言,五台修行者頓時驚愕了。


    “沒錯,修行者之爭,就在修行者之中解決。未修行者之戰,便在未修行者之間解決。便如我故鄉涇渭兩水一樣,各自分明,不再糾結不清。”


    自從來到此世,姬考對於這種修行者插手人間戰爭的事情,已經厭煩了。


    他們要是出手,還要人間軍士做什麽,隨便一位通神或者類通神修行者,便可以一人滅一軍了。


    當然,以他的身份實力,不足以為天下人立法。


    但是,這一次魚鳧氏與柏灌氏之爭,卻給了他一個機會,可以從蜀地開始,定下屬於他的規則。


    所以,他在剛才之時,以言語激這位東君之子冉旭,讓他盛怒之下對自己出手。


    隻要他們沒有一擁而上,自己便有機會,將此人拿下。


    最後,憑借此人的身份,壓迫柏灌氏五台修行者,不得不依他之言。


    不過,這裏麵其實有一個最大的問題。


    那便是姬考若是不敵於冉旭,別說後麵的謀劃了,便是自身性命都難得保全。


    他這實際上是在拿自己性命來賭鬥,為魚鳧氏搏出一個與柏灌氏堂堂正正爭鋒的機會,也為天下搏出一個修行者不插手的人間大戰。


    幸好,周天星辰圖祭煉數年,這憑依神器,也確實有了類通神煉氣士的實力,讓他將冉旭拿了下來,可以向對方眾多的修行者提要求了。


    ······


    “善,或可傳之後世,為百代之先法。”


    丈人之山上麵,容成公撫須一笑,對著下麵的姬考越看越順眼了。


    不僅是因為超絕的修行天資,更是這一言一行之中,透出的自身修行之道。


    修行修行,雖說煉氣為修行,但是平時所言所行,何嚐不是修行呢?


    之所以以修行稱,不就是修自己身修自己言修自己德,而後以之行於天下嗎?


    勾陳君似笑非笑:“倘若修行者不插手人間之戰,是不是也不插手族類之爭呢?”


    容成公聞言,也是輕笑一聲:“不妨聽聽下麵這後輩如何迴複?”


    說完,他大袖一擺,剛剛勾陳君這句話,便傳到了瀆沫之交,雙方修行者對峙之地。


    姬考聽到這句話,心中一愕,但是也明白這該是出人世間之輩的言語,他搖頭說道:“不然,若是族類之爭,人間軍士或可不出手,修行者則必須擋在前麵。”


    “倘若真有此時,考願站在最前麵。”


    在姬考看來,修行之人,從人間而出,便是得人道精華之輩。族群之爭,他們不站在前麵,誰站在前麵。


    當然,這隻是他一人之言,不可能天下效從。


    他所能決定的,也就是他與他未來的傳人,站在最前麵。


    “哼,我等你站在最前麵之時。”


    一聲冷哼傳在這空曠江野之上,似有不屑。


    “哈哈,好,不過此時你好好修行便是,自有我們這些老骨頭站在最前麵。”


    又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了過來,似乎極為開懷。


    “怎麽樣,勾陳君,這後輩不錯吧。”


    勾陳君迴望一眼身後群山,淡淡說道:“妖類之中,也自有梓材。”


    “梓材還是廢材,來日自有相會之時。”


    ······


    在柏灌氏五台之中,成分複雜,便是類通神煉氣士的存在,也有巫祝,有龍鳳,有妖類。


    此時他們都陷入了沉思之中,一時之間,竟不知作何決定。


    良久之後,崇陽台的修行者首先站了出來:“可以,我崇陽台不再插手魚鳧氏與柏灌氏之爭。”


    “我巫鹹台也不參與了。”


    巫鹹台的那位年老巫祝,同樣做出了一樣的決定。


    “那我天目台也就此罷手。”


    他們三台之後,便隻剩下龍鳳台與上靈台了。


    “龍鳳台,上靈台,你們作何決定?”


    姬考冷眼看了對麵的一龍一鳳,以及三位妖君,見他們還是猶豫不決。


    他忽然輕笑一聲,將手中星圖一抖,便將冉旭放了迴去。


    而後,手中赤霄劍光芒一顫,肅殺劍氣鋒芒畢露。


    “既然你們不願意做決定,那也罷了,便不用再做決定了。”


    在他頭頂之上,一張星辰圖接引周天星光而下。而他則目光冷然,盯著這五位異類之修。


    旁邊的麻魚真人、千裏眼高覺真人,以及老鱉,也頓時明白了姬考的意思,各自氣機震蕩,遙遙對著這五位異類之修。


    剛才修行者太多,一擁而上的話,他們或許應對不了。


    如今對麵可是隻有五位類通神修行者,他們卻已經不懼了。


    “算了,你們也不插手了,讓這些人類自己鬥吧。”


    剛剛那個向姬考發問的聲音再度傳來,讓那一龍一鳳,以及三妖,頓時心中一舒。


    並非他們不做決定,而是不敢做決定。


    他們受命而來,卻與冉旭無關,也與人族無關,乃是妖類大能以及龍鳳兩族的指派。


    在這蜀地之中,也唯有勾陳君出言,他們才能照行不悖。


    “既然如此,希望幾位能夠守約,否則的話,不受天誅,也自有人誅。”


    雖然修行之輩,一言一行,都不得欺人欺己,但是總會有意外的。


    姬考出言在先,到時真有言行之一之輩,也沒人說他不教而誅。


    ······


    姬考他們走後,柏灌氏五台的修行者,依然呆在這瀆沫之交,一個個不發一言。


    剛才氣勢洶洶而來,沒想到轉眼之間,就成這番樣子了。


    怪誰呢?


    所有人都清楚,這件事應該怪誰,但是卻沒人敢說出來。


    事已如此,卻沒有必要再得罪這位東君之子。


    然而冉旭自己,卻低頭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雙手緊握拳頭。


    雙目之中,更是直接留下了熱淚。


    他自認為出身高貴,順風順水,要做之事,幾乎都能做成。


    然而遇到姬考,竟兩次折於他手,還一次比一次屈辱。


    上一次受辱,可以說是金烏不敵洛神,他無話可說。


    但是這一次,卻是他生生被姬考所擒,並且以他為質,逼著眾人立下這所謂的修行者不出手之約。


    想起這些,冉旭便不由得心中激蕩,泣血翻騰,仰首望天,大聲吼叫起來。


    叫聲淒涼,旁邊之人,都感覺悲愴不已。


    “旭君,你並沒有輸,又何必這樣自暴自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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