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互相介紹完一番之後彼此之間都覺得親近了許多。


    原來那個乞丐就是四無賴中的梁老三,淩全非自然認得了,當日就是他送信給自己,讓自己速速前往月牙樓。


    小二一看到乞丐也上了飯桌,差點又要把梁老三給轟出去,空笑道:“這也是我的朋友,小二哥不要攆他走。”


    小二又驚又奇,這無賴乞丐竟是眾多好漢的朋友,實在難以置信。


    說一下眾人座次,易萬軒坐在圓桌正位,淩全非坐他左手邊,薑川海坐他右手邊,從薑川海依次是洪翰明、秦平、風瑜、梁老三,從淩全非依次是憐香玉、孫巧兒、李元郴、空、齊英兒。齊英兒和梁老三挨著坐。


    起初易萬軒是不願意做這個主位的,可眾人知道他的身份時,都極力推他上座。


    秦平道:“易將軍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成名了,我們幾個三十年前還在摸爬滾打呢,這位子你不坐誰能坐得住?”


    易萬軒謙卑笑道:“老朽早已經不是什麽大將軍了,如今就是個老頭子而已,這位子,老朽坐不住啊!”


    風瑜道:“雖然不做將軍,但您也是我們的前輩。當年若不是您驍勇善戰,固守邊疆,我們後輩哪有什麽機會在江湖行走?”


    易萬軒歎道:“已是往事,不要再提啦。”


    淩全非道:“當年朝廷無能,皇帝昏庸,大哥你在外拚死報國,皇帝可曾想到過你?如今你功成身退,雖不是你本意,但我想你現在豈不是活得比那時自在多了?保住一個國家不易,要想拯救他更難……”


    易萬軒歎了口氣,雙眼已經濕潤,無奈。


    薑川海道:“易兄,有些事隻有你能擔當,我等雖個個成名江湖,但如今聚到一起若無首領也是一盤散沙。你當年統領數萬兵馬,為何不能統領我們了了數人呢?”


    “是啊,是啊。”眾人附議。


    這時,梁老三蹦了出來,“哎呀,不就是一個位子嗎?有啥坐不得的?上麵有釘子沒?若是沒有,我就坐上去了哈!”


    眾人被這潑皮梁老三逗笑了,秦平道:“哪有你的份兒啊?你看你,這盤子雞全被你給吃了!”


    “嘿!你們說你們的,我吃我的,又不礙事!”


    淩全非又勸道:“大哥,你坐上去吧,要是讓梁老三坐了這位子,我們可都要成一夥要飯的了。”


    眾人又是哄笑,齊看梁老三,梁老三好似兩耳朵聾了沒聽見一樣,在那隻顧吃著雞腿。


    易萬軒笑道:“好,我坐我坐。”


    孫巧兒見到憐香玉之後,沒說幾句話,二人就非常親密,好似姐妹一般。


    “終於來了個女人了,還是個大美人呢!玉姐,我這天天跟著一幫男人,可把我悶壞了啊!”孫巧兒挽著憐香玉一口一個姐地說著。


    憐香玉也叫她巧兒妹妹,“妹妹你還不明白嗎?男人總是這麽悶人的,他們天生就不懂得什麽叫體貼什麽叫浪漫。”


    孫巧兒忽然嬉笑道:“是嗎?我覺得那個淩大哥就很體貼很浪漫啊。”


    憐香玉紅雲浮上一臉,撲哧笑道:“你這個調皮的小丫頭!告訴你,若是天底下男人都是木頭疙瘩的話,那他就是一塊石頭,不不不,是鐵塊!”


    憐香玉瞟了淩全非一眼,她這話是故意說給淩全非聽的,而淩全非也故意裝作聽不見。


    “看吧,我說他是石頭吧!”憐香玉哼道。


    齊英兒見到空之後十分開心,“那日你說分別的時候不是說不來幫我嗎?”


    空道:“你可別冤枉人,我可沒說不幫你,那日我說‘你做的事我卻做不來’對吧?”


    齊英兒點頭,空笑道:“那不就得了?那句話的意思是,你要去做你的事,我要去做我的事。你要遇到你該遇到的事,我要遇到我該遇到的事。”


    齊英兒道:“明明很簡單,為什麽要說得那麽複雜?”


    空道:“我怕你聽不明白。”


    齊英兒笑道:“本來很明白,被你這麽一說就不明白了。”齊英兒頓了一頓,又說道:“你從一開始就打算幫我了?”


    空道:“哪有這麽好的計劃?我也是走一步看一步,緣分到了,事情就成了。”


    齊英兒道:“緣分到了嗎?”


    空望著眾人:“到了。”


    秦平忽然道:“哎呀!”


    風瑜道:“怎麽了?”


    眾人也都齊看著秦平,秦平道:“少個人啊!”


    除了易萬軒、淩全非、憐香玉、空之外,其他人也都注意到,方雲飛不見了。


    “剛才明明在這裏的啊?李兄,你們看到他嗎?”秦平問著李元郴。


    李元郴道:“方才我們都在看那輛騾車,不曾注意到方兄何時不見的。”


    淩全非問道:“莫非我們還有一位能人俠士?”


    秦平道:“俠士大概算不上,但倒是一個不錯的朋友!”


    易萬軒道:“既然是朋友,應該不會遠走,說不定是有什麽急事吧。”


    秦平忽然想到一件事,卻又遲疑該不該說出來,洪翰明和風瑜自然也知道那件事,看了看淩全非,又看了看秦平。


    淩全非覺得奇怪,“怎麽了?莫非那位仁兄和我有什麽關係?”


    洪翰明道:“是有些關係,但我始終覺得有些奇怪。”


    淩全非道:“哪裏奇怪?”


    洪翰明道:“既然淩公子問了,我便說了。在與公子分別之後我們就趕到了李家集,但是李家集空無一人,我們便隨便找了一家客棧住下了。


    “之後,秦大哥聽到異常的動靜,便下了樓。我們隻當是個小賊,但又覺得提防一些好,便設了個圈套讓那人上鉤。那人果然上鉤了,我們一問才知,他竟是‘笑麵財神’方富貴的兒子,方雲飛。”


    “方雲飛?”憐香玉撇了撇嘴,“好像在哪聽過。”


    風瑜道:“憐姑娘也認識他?”


    淩全非心裏已經明白是怎麽迴事,他頷首問道:“那他說了些什麽?”


    秦平道:“他說他在跟蹤你,是為了學武功。”


    “哈哈”淩全非竟不禁笑了起來,“學武功。”


    秦平道:“難道他是騙我們的嗎?公子你和他不認識嗎?”


    憐香玉剛要說話,淩全非卻搶道:“認識,他沒有騙你們,確實是向我學武功的。但是我瞧他資質太差不願教他,他便死纏爛打,我隻好一有機會甩掉他。”


    秦平歎道:“哎,難怪如此,他是個公子爺,煙柳花巷也常去,不是練武的料啊!但他確實是個很仗義的朋友,他幫我們找到了齊少俠……”


    洪翰明第一眼看到方雲飛的時候就已經懷疑他說的話,現在已經確信他在撒謊了,但是方雲飛到底為了什麽呢?像他這種人,本應該過著尋常闊家公子爺的生活,為何放下好日子不過出來受罪?


    孫巧兒看得出憐香玉有話沒說出來,便悄悄問道:“玉姐你認識那個方雲飛嗎?”


    可憐香玉隻是笑著,似有心事地看著淩全非,淩全非則慢慢喝了口酒。


    風瑜道:“若真是淩公子所言,看來方兄是因為突然見到淩公子才會避開的,”


    淩全非頷首道:“可能吧。”


    秦平道:“無妨無妨,過兩天他一定會迴來的。方兄還要幫我們救人呢!”


    眾人把酒言歡,洪翰明問道:“薑大叔!你們為什麽會在那棺材裏?”


    薑川海喝了口酒,道:“這件事,還是讓小師傅說吧!”


    空頷首笑道:“這件事實在始料未及,我本來正想南宮鶴縱然是個瞎子也不應該是個傻子,他的野心那麽大,又怎麽會不把江湖大大小小的事都掌握在自己手裏?我們這般行蹤,他早已經知道才對,為何遲遲不打算行動?等到我們大勢已成的時候,他豈不是萬分棘手了?


    “果然,他開始行動了。而且手段很高明。”


    空開始說起——


    薑川海在前方帶路,“快到了。”


    空很期待見到齊英兒。期待他會有不一樣的成長。


    幾個人正走著,迎麵來了輛騾車,趕騾子的是個中年人,穿著單薄的汗衫,足蹬草鞋,拉了一車的幹草。


    薑川海隻是草草看了一眼,淩全非卻看了個仔細。淩全非江湖中輕功數一數二,察言觀色的本事自然也不弱,尤其是別人腳上的功夫。


    雖然這個中年人的腳上功夫比尋常人好許多,但淩全非想也許是因為他經常趕路趕車的緣故吧,便不再多想。


    憐香玉左看右看,淨看些她覺得新奇有趣的東西,而一個趕騾子的人她才不感興趣。


    至於易萬軒,他許久沒有見過如此繁華熱鬧的鎮子了,也在四處張望。


    就是這一夥人對趕騾人的疏忽無視,才有了後麵的事。


    趕騾子的人已經從他們身邊走過去了,已經成為他們身後的一個黑點。


    薑川海忽然道:“奇怪!”


    空道:“是很奇怪。”


    憐香玉問道:“我都累了,怎麽還沒有走到?”


    薑川海道:“這才是奇怪的地方,這條路我們似乎走過。”


    憐香玉驚道:“走過?”她這才反應過來,不知何時,她已經不再覺得這個鎮子上的東西有趣了,因為她已經看了一遍又一遍。


    易萬軒忽然道:“看!”眾人隨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是黃安鎮的街頭,是他們剛剛進鎮的地方。


    憐香玉幾乎叫了起來,“我們走了這麽久怎麽才走了這麽一點路?”


    空道:“看來我們並沒有走多少路。”


    薑川海沉沉道:“我們就像是依著在兜圈子,一直走在一條路上循環往複。”


    易萬軒道:“這,這怎麽可能?”


    淩全非注視著前方:“來了。”


    眾人一看,“果然來了”。


    同樣的騾車,同樣的趕騾人,手拿著同樣的鞭子,同樣的草鞋,同樣的……


    眾人停下了腳步,佇立著,看著這輛騾車慢慢從身邊走過去。


    憐香玉道:“這是誰呀?你們在等他?這人有什麽奇怪的嗎?”


    空笑道:“我們繼續往前走。你就明白了。”


    “啊?還要往前走?”憐香玉一邊抱怨一邊跟著他們的腳步。


    走了片刻,憐香玉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他不是剛走過去嗎?”


    淩全非點點頭:“沒錯。”


    “沒錯?這種事可能發生嗎?他難道迂迴到我們前麵又走了一遍”憐香玉道。


    淩全非道:“你再仔細看看。”


    憐香玉左右看了看,“我們還在原地!”


    空頷首道:“看來我們是中了別人的招數了。”


    薑川海道:“是一門邪門的武功。”


    憐香玉道:“世上有這種武功嗎?”


    易萬軒道:“我在邊疆任職時似乎聽到過軍營裏的傳說。”


    憐香玉道:“什麽傳說?”


    易萬軒道:“他們說在東方,有一種神秘的武功。會迷幻人的意識,把人的意識永遠困在一個世界裏。”


    淩全非道:“若是真有這種武功,看來我們已經體驗到了。這確實是一條永遠也走不完的路。”


    空道:“無論什麽樣的奇門異術自然都有破解的辦法。”


    易萬軒又道:“沒錯,我還聽到他們說用這種武功需要讓施術者一同困在這個世界裏。”


    薑川海道:“那他豈不是也出不去了?”


    空道:“我大概明白了,既然有如此風險的武功必定會配合其他招數,他一定會給自己留一把‘鑰匙’。”


    “鑰匙?”、


    “鑰匙來了。”


    那輛騾車,再一次迎麵朝他們走過來。、


    “這就是鑰匙?”


    空含笑走到騾車麵前,忽然喊道:“停下!”


    騾車果然停了!


    淩全非笑道:“原來如此!”


    “什麽原來如此,我怎麽沒明白怎麽迴事啊!”憐香玉急得跺腳。


    薑川海道:“憐姑娘你看,小師傅讓那騾車停下他便停下,它們既然能聽到我們說的話,也就說明它們和我們一樣不屬於這個世界,你再看看其他的地方,其他人仍是各做各的事,好似根本就沒有看到我們一樣。”


    “呀!原來是這樣!”憐香玉驚喜道,“那我們可以出去了?”


    易萬軒道:“恐怕沒那麽容易。”


    淩全非微笑著走到了騾車跟前,說道:“閣下武功之玄妙實在令在下佩服,何不出來報一下姓名,讓我等瞻仰一下尊容?”


    憐香玉問著薑川海道:“難道那個趕車人不是施術者嗎?”


    薑川海道:“你仔細看,那個趕車人。”


    憐香玉仔細看了看,忽然驚道:“呀!他怎麽睡著了?”


    “不是睡著,而是被人控製住了,施術者另有其人。”


    “到底是誰呢?”


    忽然一陣刺耳的笑聲,像小孩子笑聲,又比小孩子的笑聲尖銳數十倍,令人毛骨悚然。


    “嘭!”


    幹草像炸開一樣,紛紛散落,一個黑影從裏麵跳了出來。


    當他落到地上時,眾人驚歎不已。


    眼前竟是個人,一個身高三尺多,頭紮兩個小辮子,穿著小肚兜,手上腳上戴著銀鐲子,脖子上也掛著銀鈴鐺,一副童子的打扮。


    可是這個小孩子的身體偏偏長了一張蒼老的臉,鬆弛蒼白的皮膚布滿皺紋,讓人看得想吐,憐香玉就要吐了。


    淩全非看到這個怪異的侏儒也驚訝萬分,空卻平淡道:“施主。”


    “嗯哈哈哈哈!”那侏儒又發出一陣尖銳刺耳的笑聲,“就是你看出來的?”


    空笑道:“並不是我。”


    侏儒轉頭又對淩全非道:“那是你嗎?”


    淩全非也搖了搖頭,侏儒又看了看在一旁站著的薑川海三人,“一定也不是你們了?一個個呆瓜的樣子!”


    若是在平時,憐香玉一定會還嘴罵迴去,但此刻她連看都沒法看那個又醜又老又可怕的侏儒。


    那侏儒的目光又迴到空的身上,他一邊踱步觀察著一邊說:“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空笑道:“並不是我看出來的,是騾子告訴我的?”


    “騙人!你難道能聽懂騾子說話嗎?”


    “不能!”


    “那你就是騙我了,騙我的人就要死,而且死的很難看!”


    空合起雙掌,“我是出家人,是不會說謊的。確實是騾子告訴我的,因為騾子已經很累了,它們已經喘著粗氣,恐怕再走就要趴倒了。”


    那侏儒忽然一瞪眼,轉而又是一陣瘮人的笑聲,“妙妙妙!妙極了!”


    空微微笑道:“謝謝!”


    侏儒怒道:“你覺得我在誇你嗎?哈哈,即便你識破了我的秘術,你也無法逃出去!”


    “說得沒錯。”


    “嗯?難道你不想逃出去嗎?”


    “想!”


    “那你為什麽不逃?”


    空搖了搖頭,說道:“你剛才都說過我們逃不出去了,我們該怎麽逃?”


    侏儒有些焦躁地說道:“你連試也不試一下嗎?”


    空笑道:“試了有用嗎?”


    侏儒尖聲笑道:“沒用!”


    “那我為什麽還要試試?簡直是浪費體力,我走了很多路了,已經很累了。”


    “你這和尚還真是奇怪,你不想試,又不代表你的朋友們不想試!”


    “那你為何不問問他們?”


    那侏儒果然問其他人道:“你們想逃嗎?你們想不想試一下?”


    淩全非含笑搖了搖頭:“我也累了,不想反抗。”


    侏儒皺了皺眉頭。


    易萬軒道:“我也不想試!”


    侏儒咬著牙,怒視著剩下的兩個人,“你們呢?”


    “不想!”薑川海道。


    侏儒揪著頭發,嘶吼般問著憐香玉:“你呢?你想不想試一試啊!”


    憐香玉笑道:“我也不想。”


    侏儒忽然嘶叫著淩空翻了起來,“為什麽?為什麽不逃!真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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