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世子派人給宋煜送來請柬,約他晚上翠芳樓喝酒。


    至此,這場轟轟烈烈的“王爺病了”大戲,總算暫告一個段落。


    其實早在七八天前,心裏也忍不住開始畫魂兒的宋煜問劍靈,王爺確實傷的那麽重嗎?


    畢竟幾乎全天下的頂級名醫都來了,若是裝的,難道誰都看不出?


    還是說有人能看出來,卻不敢說?


    應該不至於!


    畢竟那當中光禦醫就有好幾個,如果真是裝的,迴頭必然要稟告給皇上的。


    如果王爺是“演”的,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劍靈對此也有有些疑惑,對宋煜說初一過去拜年的時候,它確實隻在王爺府內感受到一股強大氣息,但隱藏得極好,位置也十分偏僻,在王府角落。


    “其實不是那人疏忽,而是我對氣機感應,世間少有人能及!”


    “至於王爺所在的地方,的的確確……隻有一道微弱氣息。”


    “不過這世界的武者踏入先天後,有能力讓自己看起來傷勢嚴重,外人幾乎無法查出破綻,隻要他想。”


    這個可能性應該最大!


    不過這位王爺……居然已經踏入先天了?


    難怪能重創那隻大妖的分身。


    所謂的養花遛鳥,恐怕不過是對外的掩飾。


    宮裏一下子來了這麽多的禦醫,也未必全都是為了治病。


    不過這事兒和他關係不大,反正要不了多久就會離開這裏。


    這些天他沒去動那枚藍色晶體,而是瘋狂吸收那些古董裏麵的靈氣。


    隨著修行日漸深入,修行速度也比過去快了很多。


    加上那些本就沒什麽靈氣的古董,他“真還”的速度,也開始變得更快。


    義薄雲天煜公子,人品杠杠的。


    正月十八下午。


    就在宋煜準備前往翠芳樓赴宴之際,一名來自監妖司的信使,騎快馬悄然入城,送來一封火漆封著的信,以及……貼著封條的木盒。


    宋煜先是打開這封信,上麵是李朝恩親筆手書,並不長,一共隻有幾句話。


    問候並祝福了他們兄妹新年吉祥如意,接著就是直入正題。


    告訴宋煜不要再拖,盡早來京。


    “寒江城暗流湧動,多方勢力夾雜其中,於你來說不是什麽好事,盡快離開是非之地,來京報道!”


    大總管用的是報道二字,因為後麵還跟著一句話——


    “我已命人為你趕製出幾麵令牌,就在那木盒裏,包括人員聯絡方式等等,皆在其中,從見信之時起,你就已是我監妖司銀牌總管……”


    末了還解釋了一句:“我與你祖父有舊,他曾救我性命,如今你家中無長輩,咱家便是你的親人,聽話,速來!”


    “信不要留,閱後即焚。”


    老頭還挺霸道。


    宋煜把這封信隨手收進印章空間,打開那個木盒。


    九麵嶄新的銀質令牌,靜靜躺在那裏。


    宋煜當場呆住,別人三個……我有九個?


    拿起一枚,正麵刻著“江湖”,反麵刻著個“宋”字。


    第二麵、第三麵,都是一樣,看到第四枚,宋煜瞳孔微微一縮。


    正麵刻的是“風”,反麵還是“宋”字。


    “這是……風字科?”他喃喃自語。


    隨後看向剩下的,第四第五麵都是風字科銀質令牌,但從第六麵到第九麵……正麵卻刻著“監”字,反麵還是“宋”字!


    他徹底呆住。


    心說這是什麽意思?


    我一個人……身兼三門銀牌總管?


    這也太誇張了吧?


    有正式監妖司身份的成員,已經相當於有了真正的朝廷認可的官階。


    按照蕭晴的說法,銀牌總管,最差也是七品。


    大部分的縣令也不過就是這個級別。


    我一個人身兼三個正處職位?


    哪怕有點虛,表麵看權力沒那麽大,但這種“做官”方式,還是讓宋煜震撼且無語。


    宰相門前七品官兒,這位權傾朝野的大總管……一點都不遑多讓啊!


    在不是他一言堂的監妖司,一口氣給了自己三個不同部門的銀牌總管職位,嘖嘖,這大腿夠粗……真是愛死了!


    然而讓宋煜更加震撼的還在後頭。


    木盒角落裏麵,還有個巴掌大,如同首飾盒的銅製盒子。


    造型精美,製作精良,拿在手裏沉甸甸,打開之後,頓時傻眼。


    這裏麵,靜靜的躺著一塊……玉質令牌!


    正麵沒有字,隻刻了一把劍,一眼看去,有種隨時會飛出來斬人的感覺。


    “這是……劍意?”


    已經不算修行小白的宋煜忍不住驚唿出聲。


    就連劍靈都忍不住在宋煜腦海中傳來一道略顯驚訝的意念。


    “刻劍之人……有點水平。”它說。


    宋煜拿起,看了眼背麵,是一個“李”字。


    這是象征著監妖司大總管李朝恩身份的令牌嗎?


    信上沒有一個字提及,所以宋煜有些搞不懂,這位未曾謀麵的大總管是何用意。


    這種隻做不說的態度甚至讓他生出一種受寵若驚到有些無所適從的感覺。


    若心思沒那麽複雜,自然可以單純理解為這是大總管的報恩方式,但那是個權傾朝野,能在朝中跟無數老狐狸鬥智鬥勇的大宦官啊!


    真就那麽簡單嗎?


    江湖科、風字科、監察科……三部銀牌!


    外加一枚至高無上的玉牌!


    這份榮寵……真的有點太過了。


    好像那位暖男狀元郎就是監察科的吧?


    沒錯,以後他和孫兄就是一個部門的同僚了!


    宋煜看著手中這麵玉質令牌,在房間裏發了半天的呆。


    忍不住問劍靈:“伱說那位到底什麽意思?”


    劍靈:“這種事情你問一把劍?


    就知道這貨不靠譜,顯擺的時候古今中外跨越時空的東西張嘴就來,不想說的時候就他麽擱這裝傻。


    宋煜知道,在見到那位大總管之前,怕是很難真正搞懂他的用意了。


    把這些東西全部收起來後,他跟沒事人一樣讓彩衣備車,準備前往翠芳樓,去赴世子的約。


    ……


    ……


    出發前宋煜問彩衣“故地重遊”會不會情怯,彩衣卻笑著表示現在幸福的很,要有機會,甚至想讓那些姐妹們看見她眼裏的光。


    於是宋煜做了個決定。


    到了翠芳樓後,讓彩衣把車馬交到小廝手裏,在對方一臉震撼的注視下,直接拉著她的手,進了翠芳樓。


    這麽好的姑娘,相貌美豔性格溫柔,既能當“司機”,又能做“秘書”,上哪找去?


    彩衣有點傻眼,想說自己的手剛剛還拿過鞭子抓過繩索不幹淨,但被宋煜修長溫潤的大手包裹著,像是帶著某種神奇魔力,讓她渾身發軟,竟無力掙脫!


    就這樣稀裏糊塗,在很多人驚詫目光中被宋煜一路拉著,來到天字一號包房。


    向來落落大方的彩衣這會兒臉頰發燙身子發軟,大腦幾乎一片空白。


    直到看見迎出來的水大娘子那雙驚訝的眼睛,這才迴過神,想要見禮,卻聽見宋煜笑著對大娘子說道:“姐姐幾日不見,怎麽又漂亮了?能不能告訴我是怎麽保養的?我也教教身邊這個傻丫頭?”


    水大娘子目光落在兩人牽著的手上,一雙嫵媚眼眸深處露出幾分羨慕,咯咯笑道:“哎呦,弟弟可真會說話,姐姐都人老珠黃嘍,可比不得你身邊這位,你看你來這都帶著她,咋的,嫌姐姐樓裏的其他姑娘不夠好看,不會來事兒嗎?”


    宋煜道:“怎麽會?姐姐待會兒盡管多往天字一號派幾個姑娘,讓她們都多拿點賞錢!反正世子人傻錢多,不用替他省!”


    水大娘子笑得波濤洶湧,身邊彩衣也是噗嗤一笑,身子輕輕貼在宋煜手臂上麵,傳來一絲柔軟觸感。


    宋煜眼睛微微一眯,像被貓咪主動蹭了一下,特爽。


    這會兒天字一號裏傳來一道聲音:“好你個宋煜,自己帶個千嬌百媚的姑娘過來也就算了,居然還在背地裏編排我!”


    門被打開,露出世子趙煥那張俊朗的臉,帶著溫和笑意。


    快步走過來,伸出拳頭輕輕在宋煜肩膀懟了一下,然後發出爽朗大笑。


    “你說,你這樣編排我,待會兒得自罰幾杯?”


    從整個人的狀態來看,趙煥已一掃陰霾,恢複到從前溫文爾雅又急公好義的貴公子模樣。


    宋煜這才放開彩衣的手,衝著趙煥拱手施禮:“世子仗義,哪裏舍得讓我自罰?”


    “你想得美!”世子大笑,然後對彩衣說道:“彩衣,待會他喝醉了你得好好照顧!”


    彩衣站在宋煜身旁,一雙璀璨明眸裏閃著從未有過的動人光芒,輕笑道:“那可不行,老爺喝多之前,奴爭取先把您灌醉!”


    世子佯裝生氣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彩衣:“你這丫頭當真是過河拆橋,新人進了房,媒人拋過牆是吧?”


    彩衣含羞帶怯,挨著宋煜站著,臉上卻滿是幸福笑容。


    宋煜這會兒注意到還有幾人跟在趙煥身後,站在天字一號包房門裏麵,臉色有些尷尬地看著他。


    正是許久不見的王東來、王向北,李勝和鄭君四人。


    他微笑衝著幾人點點頭:“四位兄弟,許久不見,甚是想念啊!”


    “煜公子客氣……”


    “見過煜公子!”


    “一晃月餘,確實許久不見,十分想念!”


    經曆了古董借還事件以後,這四人哪裏還敢隻把宋煜當成是個走了狗屎運的年輕人?


    這分明是個深藏不露……背景深厚的年輕大人物!


    但內心深處也真的不理解,這廝究竟走了什麽狗屎運,又是監妖司,又是齊王府的……太他麽令人羨慕了!


    隨後的整場酒宴,宋煜都表現得十分自如,與眾人推杯換盞,談笑風生,之前往事隻字不提。


    而比宋煜更加放鬆的,卻是他身邊彩衣,依然還是這個房間,依然還是這個人,然而心境卻與彼時有著天壤之別。


    那一次她溫柔如水,卻心無波瀾,臉上笑得有多真,內心便有多清冷;這一次她溫柔如水,笑得真誠,內心一團火熱。


    趙煥整晚沒提一句自家父王,但卻裏裏外外都透著一股:我終於鬆了口氣,我終於放鬆了,過去那段時間我好累,今日眾兄弟定要與我痛飲三百杯,不醉不歸……的感覺。


    至於剩下那四隻……專業捧哏,不說也罷。


    一場酒宴到深夜,眾人依依惜別,喝多了的世子非要先送宋煜,說著什麽先要兄友,才能換取弟恭之類的話。


    宋煜實在拗不過他,隻能點頭答應。


    看著彩衣熟練坐在車夫位置,準備駕車離去。


    一群人都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


    趙煥搖搖晃晃,指著打開車窗跟他揮手告別的宋煜笑罵:“你這混賬玩意兒又不缺錢,怎如此摳搜?竟讓美女駕車,簡直暴殄天物!明日我讓人給你送十個王府家生子過去,聰明伶俐,老實聽話……”


    宋煜笑著婉拒:“世子別鬧,此為情趣,不足為外人道也,千萬莫要派人過來,壞了小弟好事跟你急!”


    說著擺手離去,留下感慨煜公子真會玩兒的幾個人。


    很顯然,他們在聽見情趣二字那一瞬間,腦子裏的畫麵就已經不知道歪哪兒去了!


    甚至擱那考慮自己是不是也要找個嬌俏的婢子趕車?


    一定很拉風吧?!


    ……


    ……


    正月十八的深夜,玉兔微缺,高懸於天。


    宋煜在車裏一邊運功化解著酒意,一邊對外麵的彩衣道:“過陣子,咱就進京!”


    “哎!”外麵傳來彩衣脆生生,充滿歡快的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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