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已滅,半月懸在夜空裏。


    皎潔的月色透過厚厚的雲層,夾雜一絲曖昧地鋪灑到街麵上。


    就在許言夏糾結於是否要走路迴歐陽瑾家時,顧秋就那麽突然地出現在了咕咕的門口,仿佛站立在那個月光特別明亮的地方已經很久很久了,又似乎一轉眼又會不見。


    小十一君本該興奮的心,卻像吃了秤砣,有點兒不安,更多的是不明所以的惆悵。


    “嗨,你再來晚點,小白兔就變成紅燒-兔子了!”秦紫葉在夜風裏笑得花枝亂顫。


    “你不想問問歐陽過的好不好嗎?”顧秋跟著笑起來,眼底閃過一抹狡黠。


    “歐陽瑾一定過的很慘!”這是許言夏心底的台詞,但她可不敢說出口。


    秦紫葉的笑臉明顯一僵,恨恨地瞪了顧秋一眼,鼻子裏出氣:“哼,她好不好關我什麽事?我今天可是勇救你的小白兔,把貴客都得罪了。好了,你就不用對我說什麽感謝的話了,今天營業額的損失理所當然要算在你頭上了啊!真是累死我了,迴去好好睡一覺先,拜拜!”


    boss語速極快,中間不帶喘氣的。話一說完,就轉身鑽進了車裏。隻聽發動機突突響了幾下,四個輪子飛速的轉起來,瞬間便揚起了一陣“沙塵”,留顧秋和許言夏麵麵相覷。


    沉默伴隨著引擎聲的遠離而臨近,許言夏巴巴地望著麵前的人,想要說兩句解釋的話。然而,一想到宋黎非那句“顧秋的電話在我這裏”,小十一君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如何也生不出再說一次“我喜歡你”的勇氣。


    當然,這滿滿的小心思顧小姐又怎麽能猜的中呢?


    所以在顧秋看來,秦紫葉口中的這隻小白兔完全是在鬧小脾氣,連臉蛋都微微地漲紅了。


    “你會鬧脾氣,我會安撫鬧脾氣的人,難道這就是互補?”顧秋抬頭瞭望遠空的半月,喃喃自語,聲音很低很輕,叫身側的人都聽不清晰。


    索性這一切在這個寂靜的夜晚都顯得微不足道,黃色甲殼蟲還是如期地發動起來,載著小十一君那顆惆悵的心駛向了顧小姐的家。


    如果顧秋聽到了那句話,那現在的狀況會是個什麽模樣?


    許言夏九曲十八彎的想啊想啊,始終不敢描繪顧秋迴應時的神情。隻要一想到關鍵時刻,宋黎非那展露著八顆小白牙的笑容就不自覺地綻放在小十一君的眼前,跟著了魔似的。


    這真是個難纏的心魔。即便顧秋近在咫尺,許言夏還是懷疑宋黎非那雙閃爍異常光芒的眼睛就在不遠處捕捉著她慌亂的表情。


    惴惴不安的心情一直持續到走近顧秋的家門,甚至持續到躺到顧小姐的床上。


    當然,同枕而眠本身確實是件讓人臉紅心跳惴惴不安的事情。


    “睡著了嗎?”顧秋從臥室外走進來,隨手調暗了台燈暖黃色的光線。


    “睡著了。”許言夏的眼閉得緊緊的,哼哼了兩聲,嘴巴跟著抿得緊緊的。


    “哦,既然睡著了,就不給你看好東西了。”顧秋輕輕坐到床邊,沒有立刻躺下,逗趣似的凝視許言夏皺成一團的臉,忍俊不禁。


    “好東西……是什麽?”床上的人終是忍不住好奇,掀開左眼,恰好撞上了注視著自個兒的視線。


    “不是睡著了嗎?”顧秋哪裏肯作罷,長發散開,眼裏的光彩略微朦朧,像凝了層薄薄的霧水,遮掩了閃亮的神采,平添幾許迷離。


    這是怎樣的眼眸,讓許言夏幾乎一瞬間就忘卻了身在何處,自然也忘卻了像影子般存在的宋黎非——這是雙可以讓人忘卻惆悵,忘卻憂傷的眼眸。


    小十一君深深地吸了口氣,才發現自己的唿吸早就亂了方寸。


    “你有話要對我說?”顧秋俯視平躺著的許言夏,拉近彼此的距離,但聲音依舊很輕。


    “我……”許言夏的話堵在了嗓子眼,煩悶的情緒讓小十一君恨不得伸手把嗓子裏的話掏出來,一一擺放到顧秋的麵前,任由她去看去想去聽。那些話,說了一遍很容易,再多說一次,就變得格外的難。


    “嗯?”顧秋的耐性似乎很好,等得並不著急,有一搭沒一搭的撥弄起許言夏睡衣的衣角,慢慢地扯一下,停下來,撫平,再慢慢的扯一下,以此循環。


    “我……想……我覺得你……你……”許言夏咽口吐沫,舌頭打了結,手心裏滿是汗,熱得像火在燒:“你拿錯宋黎非的手機了……”


    最終,小十一君不適時宜地冒出了這麽句話,在長久的掙紮之後。


    “嗯?”顧秋眨了眨眼睛,顯然也沒有料到在幾遍“你你我我”之後,會出現宋黎非這個名字。


    兩個人,兩雙眼,眼神齊齊落到了床頭的手機上。


    如果手機是有生命和感知的,此時此刻,應當已經羞愧的在這兩道目光裏自動燒成灰燼了。


    “這,是宋黎非的手機?”顧秋挑眉,拿起無辜的手機,左右瞧了一圈,不置可否。


    “你的,在宋黎非那裏。”許言夏騰地坐直身子,補充起來:“我還給你打電話了,她接的!”


    “電話裏說什麽了?”顧秋被許言夏“迅猛”的身姿逗樂了,眉眼閃笑。


    “說……”許言夏啞口,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兜兜轉轉一個圈,居然又轉迴到了開頭。


    “不會是說了什麽難聽的話,叫宋黎非那個大嘴巴聽去了吧?”顧小姐開始潑髒水,一盆一盆往小十一君的頭上澆,直澆得許言夏兩眼發紅,腮幫子急得鼓鼓的。


    “我才沒有說你壞話!我……我就說了一句話!”許言夏表示很委屈,內心很難過,仿佛有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從心裏燒到腦門上,嚴重導致了腦部神經的短路:“‘我喜歡你,顧秋。’我就說這麽一句話。”


    “嗯,這句話,我喜歡聽。”顧秋眉眼笑得彎成了月牙,在昏暗的光影裏,並不真切。


    “額……宋黎非聽見了。”在被顧秋的笑容迷暈之前的一絲絲空隙,許言夏重複了一遍重點。


    “所以,你更應該說一遍給我聽。給我一個人聽。”顧秋將垂下的長發掖好,鄭重其事地重複了一遍她的重點:“說吧,說給我一個人聽。”


    兩個人心有靈犀就不需要表白了嗎?當然不。好聽的話,哪裏有人不愛聽呐!


    咳咳。許言夏窘迫地幹咳兩聲,麵前人的笑容讓小十一君無來由的平定,有些飄搖和怯懦的心情在忽長忽短的喘息裏,變得安靜。


    “顧秋,你知道嗎?我……喜歡你的。”許言夏哼哼著,含糊地帶過每一個字,臉上燒了朵小紅雲。


    “如果你以後不會再對別人說這話,我大約會更高興。”顧秋抬手拂過許言夏燒紅的臉頰,細微的歎息,像是幻覺。


    “你放心,我以後都不再電話裏說了!肯定不會再被宋黎非聽見了……”許言夏賭咒發誓似的挺直了腰杆,一把握住了顧秋的手腕,拉得緊緊的,生怕麵前的人突然就不見了般,急急道:“我以後,肯定不會對旁的人亂說。”


    “如果你想要跟別人說,我又怎麽攔得住呢?”顧秋仿佛自語,低頭看被許言夏緊緊捏著的手腕,白皙的皮膚微微發紅,好似這力氣便代表了全部的熱情和真意。


    顧秋突來的猶疑像是個重磅炸彈,瞬間就在小十一君的心裏引爆了,把那滿心滿腹的熱忱轟炸成了巨大的深坑。順著顧秋的目光,許言夏才發現自己是用了這樣大的力量,牢牢靠靠地捏緊了顧秋纖細的手腕,驚得縮迴手,低頭:“對不起,我弄疼你了……”


    “言言是個小心翼翼的小丫頭。”顧秋撲哧笑出聲,伸出食指挑起許言夏耷拉下來的腦袋,盈滿笑意的眼神探進那期期艾艾的眼眸裏,“這麽不經逗?看來,小秦這麽輩子是調-教不好你了!”


    不經逗?不經逗!逗?逗!逗……小十一君表示情緒跌宕起伏過於猛烈,小心小肝壓力太大!


    調戲和被調戲,這才是互補的真理。顧小姐在許言夏不斷變換的表情裏,陡然就領悟這個真理,並且堅定不移地要將理論應用到實踐當中。


    說時遲那時快,小十一君剛喘一口氣,顧秋溫熱的唇便覆了上來,像是早有預謀。


    “獎勵你,那句好聽的話。”顧小姐是這樣為自己的蜻蜓點水找理由的。


    “那我再說幾次,你再多給幾個獎勵,好不好?”許言夏是這樣為自己不恥地迴吻又迴吻找借口的。


    總之,“親親”這個遊戲,在半夜三更格外好玩,你來我往之下,更是樂此不疲。


    “你好香,顧秋。”小十一君不知羞恥地加深了親吻的力量,手腳不由控製地攀附到了顧秋的身上,一邊低聲哼唧一邊上半身失重似的往前傾倒。


    這是一個美妙的壓倒性動作,如果歐陽瑾在場,一定會淚流滿麵地為許言夏鼓掌。


    “言言……”顧秋輕聲應和,輾轉發出的聲音如何都不像是她自己的了。


    “我喜歡你,顧秋。”在深吻即將結束的空白,許言夏猛然定住了身子,直直地望著身下長發鋪陳的人兒,一字一頓地重複:“我喜歡你的,顧秋。”


    白皙的手指抵在了那翕動的唇瓣上,柔柔的摩挲著那兩片薄薄的嘴唇。這動作極慢極輕,然而每一下卻像是細密的軟毛拂過許言夏的心髒。


    夜色淡沒,半彎的月牙兒不知躲到了哪裏去,灰暗的夜色正期盼著黎明的曙光。


    “我想,我也是喜歡……”顧秋的這句好聽的話,隻說了一半,剩下的那些字字句句便被吞進了小十一君奮勇的親吻裏。


    也許再好聽的話,也不如一個擁抱來得真真切切。


    作者有話要說:我會試著努力一點的……


    預祝,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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