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走進人形廠，所有的東西還是沒變，隻是這無情的時間，讓整個廠子有了歲月的雕琢。</p>
“你是……杜娟吧。”</p>
是門口開大門的大叔，這一轉頭，早已是滿頭白發。</p>
“路叔叔？”</p>
“呦，長這麽大了，你可是好久沒來了，你媽媽可沒少提起過你。”杜娟永遠是媽媽口中的自豪，看到門衛大爺的那一瞬，杜娟心裏是酸楚的。這些年，時間也沒有放過母親，沒有放過這裏的每一個人。</p>
杜娟的記憶幾乎是停留在小學、初中……至少在廠裏是這樣。轉眼間多年已過，再給他們打招唿時，一切都在變。</p>
老媽已經是廠裏一位領導了，一邊自己忙著手裏的活，一邊還指導著手下的人，見秀芬阿姨過去了，兩人就如陌生人一樣。那時候杜娟心裏就已經明白，這恩怨是完不了了。</p>
“你怎麽過來了？今天放假？”母親完全是忘記了時間</p>
“媽，今兒周末，過來看看你。”</p>
“等媽一會，再過一小時，媽就去找你。”雨燕從桌上抓起鑰匙，“給，你先去二樓的宿舍休息會兒。”</p>
杜娟拿了鑰匙，打開門，是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簡易的衣櫃。上了大學，杜娟便住校了，看來母親也是很少迴家，這裏已經成了母親的第二個家。</p>
躺在床上，牆壁上貼著的都是絹人的設計圖，床頭櫃的鬧鍾下壓著幾張新圖紙。等了不一會兒，或是很長的時間，雨燕進了屋，手裏端著飯菜。</p>
“閨女，就在這兒湊活兩口吧，一會媽還得忙。”</p>
杜娟一頭紮進雨燕的懷抱，抽泣起來，這兩年在大學的委屈，也在這一刻全部倒了出來，雨燕不知道閨女因為什麽哭，自己倒是自責起來，“是媽太忙了，都沒去學校看你。”</p>
“媽，不是你的錯，就是不想看到你這麽累。”</p>
“嗨，這有啥，媽不就一直幹這個嗎？這幾天又有一批絹人要送出國，單子比較緊，所以時間都比較緊張。”</p>
“出國？”對廠子的事情，杜娟關注的並不是很多，她隻知道媽媽一直在做著絹藝，絹人能夠出國，在杜娟這兒根本是不敢想的，“媽，如果是個人做絹人的話，能讓更多人熟知嗎？”</p>
雨燕知道閨女要問什麽，也能感覺到閨女在大學的絹花社發展的並不好，“絹人屬於是老祖宗留下的文化遺產，想要更多的人熟知，這可是一條很長的路。”</p>
母親字字有力的說著，杜娟聽出了堅持的力量。這天，杜娟跟母親不知道聊了多久，她更明白了這門技藝的傳承之難，也始終記得那天臨走時母親說過的話，“閨女，絹藝再過五年，十年，或是更長的時間，它可能會消失，也可能會沒落，現在大家聚在一起，在人形廠做了無數絹人；可能未來大家就散了，可能不會再從事這個行業，那麽就看有沒有想要一隻堅持下去。”</p>
“從小，您就帶我到這兒，我對這裏有著很深的感情。今天剛來的時候，見到門衛路叔叔，已經是滿頭白發了，他在這裏堅持了這麽多年，我也一定會堅持下去。他在這裏守著人形廠，媽，我想我一定也會守住這份技藝。”</p>
隻記得那日，跟母親攀談了好久。那一年對杜娟來說是幸運的，她認識了閨蜜文欣，也從那一刻起堅定了自己的內心。</p>
“你們啊，就別為難我家閨女了，能有什麽意思？”雨燕一句話將杜娟的迴憶拉迴，她原本還想迴憶下去，可她明白，要再迴憶下去，不管對母親，還是對在場的阿姨們來說，那就是痛處了，雨燕拉迴的及時，“咱廠子那麽多人，能跟絹花社比？唯一能比的就是我家閨女守住了這份技藝，這就足夠了。”</p>
母親的一番話讓之前還對京華坊失望、對杜娟質疑的老師傅們不再言語，她們讚同雨燕說的話，可此時的杜娟內心如五味雜陳。母女倆一前一後走在迴家的路上，杜娟欲言又止，雨燕道，“閨女，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剛才看你想說，又不想說的，是因為她們嗎？”</p>
“媽。”杜娟上前一步，跟上了母親的步伐，“我並不打算聯係之前絹花社的那些同學們，我打算重新找人，組建咱們的團隊。離開大學這麽久了，她們也應該有自己的事業了，我不想去打擾。”</p>
杜娟說出這個想法，也是看到了母親一個個聯係老關係時所碰的壁，杜娟不是不想去碰，而是覺得沒必要了。雨燕了然閨女的心思，“京華坊需要壯大，就像你說的要吸收新鮮的血液，閨女，這塊你就看著拿主意吧。其實我也不應該去找那些老關係的，到頭來自己碰了一鼻子灰不說，還浪費時間。你的想法不錯，但一定要看準人，可能這一招人，就需要陪伴咱們京華坊走過一段很長的時間了。”</p>
“我明白，媽。現在王府文創對我們拋出了橄欖枝，咱們京華坊更需要一個新的開始了。”</p>
倆人邊走邊聊，就到了胡同口，杜娟大老遠就看見文欣提著點心匣子站在門口。</p>
“文欣！”杜娟衝她喊了一聲</p>
“這姑娘怎麽不進去啊，家裏沒人嗎？”雨燕上前一瞧，門上掛著鋥亮的大鎖，“這老頭子又去哪兒了。”</p>
杜娟開了門，拉著文欣的手就進來了，“你說說你來就來，還拿什麽東西，快進來！”</p>
“這次迴北京還沒來你家呢，算是第一次來了。”</p>
“娟兒，你先帶文欣進去坐，我給你爸打個電話，這倆是不是出去遛彎了。”</p>
杜娟直接把文欣拉迴了自己的屋，一路上文欣看著四合院的景致，“這麽多年了，還是沒變，還是上大學那個時候來你家的樣子。”</p>
“那時候你是學校的小太妹，第一次領你來我家的時候，我媽還以為我交了什麽不良少年呢。”</p>
文欣大笑起來，“好多年不見了，你還挺會說話的，都大學生了，還少年呢？”</p>
“哈哈哈……”</p>
“就是咱們離別的太匆匆了，我記得臨近畢業那年，咱們的絹花社有不少人報名了。咱們這一屆走了之後，之後就沒聽到過什麽消息，這絹花社真的到你這兒就沒了，但也好，正是那樣，才有了現在的京華坊。”</p>
杜娟對那段時光記憶猶新，“畢業後的第二年，我打算考研。可人形廠改製，我媽她們都失業了，自然而然的學校也不再對口做絹花社。”</p>
“我聽我爸說過，說後來廠子倒了，很多人都轉行了，現在像你跟阿姨還能堅持下來的太少了。”</p>
“是啊。”</p>
“不說過去的事兒了，越說越傷心，這種事情就得等我哪天喝醉了，一起說個痛快。”文欣敞亮的說著，緊鎖著眉頭，而後是一言不發。</p>
杜娟道，“怎麽了，今天看你的情緒不對。”</p>
“我沒事兒。”</p>
“欣欣，有什麽就說出來，我不是說過嗎，你這次迴到北京，有什麽困難說出來，咱們一起麵對。”</p>
“你是……杜娟吧。”</p>
是門口開大門的大叔，這一轉頭，早已是滿頭白發。</p>
“路叔叔？”</p>
“呦，長這麽大了，你可是好久沒來了，你媽媽可沒少提起過你。”杜娟永遠是媽媽口中的自豪，看到門衛大爺的那一瞬，杜娟心裏是酸楚的。這些年，時間也沒有放過母親，沒有放過這裏的每一個人。</p>
杜娟的記憶幾乎是停留在小學、初中……至少在廠裏是這樣。轉眼間多年已過，再給他們打招唿時，一切都在變。</p>
老媽已經是廠裏一位領導了，一邊自己忙著手裏的活，一邊還指導著手下的人，見秀芬阿姨過去了，兩人就如陌生人一樣。那時候杜娟心裏就已經明白，這恩怨是完不了了。</p>
“你怎麽過來了？今天放假？”母親完全是忘記了時間</p>
“媽，今兒周末，過來看看你。”</p>
“等媽一會，再過一小時，媽就去找你。”雨燕從桌上抓起鑰匙，“給，你先去二樓的宿舍休息會兒。”</p>
杜娟拿了鑰匙，打開門，是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簡易的衣櫃。上了大學，杜娟便住校了，看來母親也是很少迴家，這裏已經成了母親的第二個家。</p>
躺在床上，牆壁上貼著的都是絹人的設計圖，床頭櫃的鬧鍾下壓著幾張新圖紙。等了不一會兒，或是很長的時間，雨燕進了屋，手裏端著飯菜。</p>
“閨女，就在這兒湊活兩口吧，一會媽還得忙。”</p>
杜娟一頭紮進雨燕的懷抱，抽泣起來，這兩年在大學的委屈，也在這一刻全部倒了出來，雨燕不知道閨女因為什麽哭，自己倒是自責起來，“是媽太忙了，都沒去學校看你。”</p>
“媽，不是你的錯，就是不想看到你這麽累。”</p>
“嗨，這有啥，媽不就一直幹這個嗎？這幾天又有一批絹人要送出國，單子比較緊，所以時間都比較緊張。”</p>
“出國？”對廠子的事情，杜娟關注的並不是很多，她隻知道媽媽一直在做著絹藝，絹人能夠出國，在杜娟這兒根本是不敢想的，“媽，如果是個人做絹人的話，能讓更多人熟知嗎？”</p>
雨燕知道閨女要問什麽，也能感覺到閨女在大學的絹花社發展的並不好，“絹人屬於是老祖宗留下的文化遺產，想要更多的人熟知，這可是一條很長的路。”</p>
母親字字有力的說著，杜娟聽出了堅持的力量。這天，杜娟跟母親不知道聊了多久，她更明白了這門技藝的傳承之難，也始終記得那天臨走時母親說過的話，“閨女，絹藝再過五年，十年，或是更長的時間，它可能會消失，也可能會沒落，現在大家聚在一起，在人形廠做了無數絹人；可能未來大家就散了，可能不會再從事這個行業，那麽就看有沒有想要一隻堅持下去。”</p>
“從小，您就帶我到這兒，我對這裏有著很深的感情。今天剛來的時候，見到門衛路叔叔，已經是滿頭白發了，他在這裏堅持了這麽多年，我也一定會堅持下去。他在這裏守著人形廠，媽，我想我一定也會守住這份技藝。”</p>
隻記得那日，跟母親攀談了好久。那一年對杜娟來說是幸運的，她認識了閨蜜文欣，也從那一刻起堅定了自己的內心。</p>
“你們啊，就別為難我家閨女了，能有什麽意思？”雨燕一句話將杜娟的迴憶拉迴，她原本還想迴憶下去，可她明白，要再迴憶下去，不管對母親，還是對在場的阿姨們來說，那就是痛處了，雨燕拉迴的及時，“咱廠子那麽多人，能跟絹花社比？唯一能比的就是我家閨女守住了這份技藝，這就足夠了。”</p>
母親的一番話讓之前還對京華坊失望、對杜娟質疑的老師傅們不再言語，她們讚同雨燕說的話，可此時的杜娟內心如五味雜陳。母女倆一前一後走在迴家的路上，杜娟欲言又止，雨燕道，“閨女，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剛才看你想說，又不想說的，是因為她們嗎？”</p>
“媽。”杜娟上前一步，跟上了母親的步伐，“我並不打算聯係之前絹花社的那些同學們，我打算重新找人，組建咱們的團隊。離開大學這麽久了，她們也應該有自己的事業了，我不想去打擾。”</p>
杜娟說出這個想法，也是看到了母親一個個聯係老關係時所碰的壁，杜娟不是不想去碰，而是覺得沒必要了。雨燕了然閨女的心思，“京華坊需要壯大，就像你說的要吸收新鮮的血液，閨女，這塊你就看著拿主意吧。其實我也不應該去找那些老關係的，到頭來自己碰了一鼻子灰不說，還浪費時間。你的想法不錯，但一定要看準人，可能這一招人，就需要陪伴咱們京華坊走過一段很長的時間了。”</p>
“我明白，媽。現在王府文創對我們拋出了橄欖枝，咱們京華坊更需要一個新的開始了。”</p>
倆人邊走邊聊，就到了胡同口，杜娟大老遠就看見文欣提著點心匣子站在門口。</p>
“文欣！”杜娟衝她喊了一聲</p>
“這姑娘怎麽不進去啊，家裏沒人嗎？”雨燕上前一瞧，門上掛著鋥亮的大鎖，“這老頭子又去哪兒了。”</p>
杜娟開了門，拉著文欣的手就進來了，“你說說你來就來，還拿什麽東西，快進來！”</p>
“這次迴北京還沒來你家呢，算是第一次來了。”</p>
“娟兒，你先帶文欣進去坐，我給你爸打個電話，這倆是不是出去遛彎了。”</p>
杜娟直接把文欣拉迴了自己的屋，一路上文欣看著四合院的景致，“這麽多年了，還是沒變，還是上大學那個時候來你家的樣子。”</p>
“那時候你是學校的小太妹，第一次領你來我家的時候，我媽還以為我交了什麽不良少年呢。”</p>
文欣大笑起來，“好多年不見了，你還挺會說話的，都大學生了，還少年呢？”</p>
“哈哈哈……”</p>
“就是咱們離別的太匆匆了，我記得臨近畢業那年，咱們的絹花社有不少人報名了。咱們這一屆走了之後，之後就沒聽到過什麽消息，這絹花社真的到你這兒就沒了，但也好，正是那樣，才有了現在的京華坊。”</p>
杜娟對那段時光記憶猶新，“畢業後的第二年，我打算考研。可人形廠改製，我媽她們都失業了，自然而然的學校也不再對口做絹花社。”</p>
“我聽我爸說過，說後來廠子倒了，很多人都轉行了，現在像你跟阿姨還能堅持下來的太少了。”</p>
“是啊。”</p>
“不說過去的事兒了，越說越傷心，這種事情就得等我哪天喝醉了，一起說個痛快。”文欣敞亮的說著，緊鎖著眉頭，而後是一言不發。</p>
杜娟道，“怎麽了，今天看你的情緒不對。”</p>
“我沒事兒。”</p>
“欣欣，有什麽就說出來，我不是說過嗎，你這次迴到北京，有什麽困難說出來，咱們一起麵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