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空間崩塌,才知道這井水到底有多冰涼。小空間的消散, 才知道水底下有多伸手不見五指。井水向四個人湧來, 瞬間充斥了所有縫隙。神樂懵懵地握著筆,身體四周自然形成一個氣泡, 隔絕了四麵八方湧來的井水。


    氣泡發出微弱的光, 水底下尤其的顯眼。


    神樂反應過來,發現隻有她一個人有氣泡,另外三個人隻能苦逼地自己劃水, 瞬間就嘚瑟了起來。氣泡飄三圈, 她一腳踹在前方遊水的周上校的屁股上。


    周上校渾身一僵,迴過頭來, 與此同時狹長的眼睛裏殺氣一閃。


    神樂半點不帶怕的, 泡泡飄三圈


    井裏空間狹小,孟武趙成恆幾乎是與周陸離一起扭頭。


    三人冷不丁看到裹著泡泡發光造型的神樂, 眼睛差點沒瞪凸出來。自從接受井底遇妖這個設定, 神筆什麽的法術什麽的, 他們接受起來也輕而易舉的。嘴裏咕嚕咕嚕吹出了幾個水泡, 幾人飛快滑動四肢, 向神樂遊來。


    眼神的意思不言而喻水泡這麽好的東西,怎麽能一個人獨享必須貢獻出來


    神樂當然看懂了,哦, 這該死的默契


    然後, 她飛快抬起兩條腿, 輪換著就踹滾老子的泡泡, 誰都別想搶


    三個人怎麽可能踹一腳就放棄必須搶占到底


    於是擁擠的井下,四個人很快戰成一團。不得不說,有時候惹眾怒是要付出代價的,神樂屁大點兒的空氣泡泡,硬生生擠進來三個人高馬大的男青年。


    就是那麽一瞬,神樂忽然覺得連空氣都稀薄了起來。


    孟武和趙成恆兩人一左一右地各抱住神樂的一隻胳膊,周上校潔癖作祟。對著一身泥巴和草屑的神樂,前前後後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最後怕便宜了這醜丫頭,忍著嫌棄,從背後箍住了神樂的腰。


    三個人就跟掛臘肉一樣強行擠,泡泡迅速往井麵上浮。


    上浮的速度可以說非常快,雖然沒有動力,但是有神樂的人力發動機兩小短腿。再加上三雙強動力大長腿的疊加衝刺效果,四個人隨便蹬兩腳,泡泡就竄五六米。


    等神樂吐出一口水,重見天日的全過程隻花了十秒。


    巴著井口,她重重唿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感覺腦子前所未有的清醒。雖然腦子沒泡水,但井上井下還是有很多不同的。神樂心裏還在感慨,忽然就感覺屁股上一疼。唿吸到新鮮空氣的周上校上來就翻臉不認人,踩著她的屁股直接跨了井。


    神樂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凹槽卡著,差點沒被他一腳蹬下去“我擦”


    周上校已經安全著陸,然後是趙成恆,孟武。兩臂上的哼哈二將也甩下她,攀著井壁爬上去。被丟下的神樂出離地憤怒了“你們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還有你”她的翹臀,差點沒被他給踩癟了,“你踩了美少女的哪兒呢流氓長官周陸離”


    周上校從井口一躍而下,樹枝上掛著的外套。他渾身還滴著水,濕透的襯衫軍褲此時緊巴巴地貼在他的身上“沒用的東西,拿來墊腳剛好。”


    “你說誰的屁股是沒用的東西”


    周陸離扣上風紀扣“你的。”


    “你他媽再說一遍”


    “你的。”


    “對一個純潔少女耍流氓,長官你的節操呢信不信我迴去就立即把你吃糖的照片發到星網上”經過幾次激烈交鋒,神樂已經很難對他有敬畏之心。一個要躲起來偷吃草莓糖還睚眥必報的家夥,有什麽值得她敬畏


    周上校扣軍帽的手一頓,下意識看向孟武他們三。


    孟武,趙成恆,胖子冷不丁對上他的眼睛,迅速低下頭,假裝自己沒有在聽。


    周陸離頓了頓,鎮定自若“腦子不好的人,瞎說的本事卻是不小啊”


    神樂嗬。


    這口井開鑿多年,水汽侵染,井壁上布滿了青苔。神樂咬著牙攀著一手井口,一手扣著井邊的石頭。一腳卡在凹槽裏,一腳費力地往上蹬。


    但是太滑了,蹬上去立即滑下來,蹬上去又滑下來。


    胖子看不過去,來搭手。


    等神樂噗地吐出一口氣,迴到地麵已經是十分鍾之後的事情。單手撐著地麵咻咻地喘氣,她學著周上校恐嚇灼灼的表情,朝他嗬嗬冷笑兩聲。然後,就著身上滴下來的水,原地畫了個周陸離蹲草叢偷吃糖圖。


    換個形容詞,一個火柴人抱著一塊標注了草莓糖碩大的三個字的糖果,猥瑣蹲在三根草表示的草叢邊上,伸出細長的舌頭舔糖的圖。


    畫風之鬼畜,火柴人造型之魔性,傳神之中又猥瑣,猥瑣之後令人羞恥萬分。


    周陸離“”


    這幾個人,顯然忘記了這筆是幹嘛的隻見一陣風後,火柴人顫顫巍巍地從地麵爬了起來。神樂離得近,甚至聽到它那細弱的小嗓子,發出嘿咻一聲唿喊。而後,火柴人旁邊的三根草顫抖地搖了搖,站了起來。


    神樂驚悚臥槽


    周上校


    隻見這隻小火柴人抱著手裏寫了草莓糖三個大字的糖,嘻嘻嘻嘻地笑出了聲。


    笑了大概三秒,它忽然又跟被掐住了脖子的雞似的,啊地一聲,笑聲戛然而止。它捂著嘴姑且認作是嘴吧先是猥瑣地東看看,再是猥瑣地西望望,最後刺溜一下,竄到三根草後麵蹲了下來。然後,抱著草莓糖rarara地舔了起來。


    每一聲ra都嘖嘖有聲。


    驚喜萬分的神樂驕傲地昂著下巴,恨不得抱著筆多親幾下“哈哈哈哈哈哈,長官,你覺得我為你製作的動漫版,還寫實可靠嗎”


    周上校在這一刻,高冷的麵具徹底裂了臭丫頭,找死


    一旁的肖晨風老頭此時眼裏除了神樂手中握著的那支筆,已經容不下其他。


    他死死盯著神樂的手,眼睛一動不動。


    漸漸的,他的雙目開始充血,無聲的,一點一點的,淚水盈滿了眼眶。肖晨風幾乎是一秒鍾衝了上來,撲過去就搶神樂的筆。這支筆,是千年前由他親手雕刻製成,用了灼灼的妖心,最後被他遺棄在井裏


    肖晨風逃避了一千年,也守了桃花村一千年,這一刻,忽然被解開了陳年傷疤。


    這一刻,沉默的肖老頭突然就發了瘋。


    他看神樂的眼神,兇狠得仿佛在看奪妻仇人。神樂還在跟周陸離互相傷害,猝不及防被他撲到,頭重重磕在了青石板上。


    “誰允許你們取上來誰允許你們碰她還給我”肖晨風怒吼道。


    神樂的眼前發黑,腦子沒跟上,手下意識地握緊了筆。


    肖老頭一手小心地護著筆,一手摳神樂的手指。可是,他掰都掰不開。


    “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


    神樂的手指頭差點被他摳出血。


    說實話,被人按在地上打,是一件非常憤怒的事情。神樂除了十歲以前單挑不過老頭,;老被老頭單按在香案上打屁股。十歲以後就打遍道觀無敵手,再也沒被人按住了。神樂反應過來,就是一腳踹。


    肖老頭砰地一下飛出去,後背撞到不遠處的樹,發出一聲劇烈的響動。


    神樂一愣,迴頭看過去。隻見佝僂的肖晨風臉色青白地爬起來,眼睛還看著神樂手中的筆。那表情,與其說是瘋魔,不如說可憐。隻見他板著一張褶子臉,眼淚啪啪地往下掉,表情可以說是支離破碎。


    雖然看一個糟老頭哭挺辣眼睛的,但辣眼睛的同時,又他媽的好讓人同情。


    神樂翻了個白眼,心裏怪澀澀的。想了下,她鬆開了手。


    然而就在她鬆手肖老頭如獲至寶準備將筆抱在懷裏的一瞬間,筆上忽然微光一閃。然後,灼灼掛著傻白甜專用微笑,憑空冒了出來。


    清甜的桃花香氣彌漫開來,灼灼翩翩地轉了個圈“奴家這就出來了”


    神樂剛想說話,就見肖老頭跟見了鬼似的忽然啪一下把筆扔了。然後,就見他倉皇地左看右看,跟臉上有蜂窩煤似的捂住臉,蹲下身去。


    神樂立即將筆撿起來,非常不高興,“肖老頭你幹嘛搶過去就扔腦子有病”


    “別叫我別叫我別叫我”


    “哈”


    “別叫我,我不是肖老頭我不是肖晨風我不是”肖晨風臉捂在衣服裏,嗡嗡的,聽著有點模糊。


    神樂才懶得管他,拽了一把灼灼的頭發,“你不是想見一下你的肖郎”神樂指著跪在地上,渾身都在顫的肖晨風說,“這就是。”


    趙成恆孟武周陸離渾身一僵,豎起了耳朵。


    灼灼卻是聞言心中一喜。


    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


    “不過可能跟你的記憶有點差別,”趙成恆走過來,一拍她的肩膀說,“你知道的,人類的記憶都有美化功能。通常情況來說,間隔的時間越長,美化的程度越嚴重。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有多久沒見,但我覺得如果超過一千年的話,估計你的記憶已經幫你圖到麵目全非。”


    “何謂,圖”灼灼不是很懂。


    “就是換一張皮,”神樂言簡意賅,“你是當妖精的,應該認識狐狸精吧就是狐狸精那樣的,總喜歡給自己換皮什麽的。”


    “狐狸精倒是有,”灼灼說,“可他不喜歡換皮,他說全天下沒有比他更俊美的男子。不過蛇妖相貌醜陋,倒是會換皮子,每隔一百年就換一次”


    “哦,這不重要,”神樂單手拎起地上裝死的肖老頭,“意思就是,你的肖郎經過這麽多年,也學會了蛇精那一套。想換個皮囊穿穿。”


    “啊什麽樣的皮囊奴家會不會認不出來”


    一種不詳的預感。


    神樂一把拔起了肖老頭,“就是這樣。”


    周陸離孟武趙成恆以及剛剛聽說了前因後果的胖子聽見了心碎的聲音“”要死啦神樂這喪病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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