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不過是在後院有個三間廂房,一個丫頭伺候著,江峰中進門的時候,丫頭剛伺候長亭洗了腳。見他來了,趕忙撤了盆子退下去。


    長亭迎了上來道:“大爺也沒說一聲就來了,奴婢睡下了可怎麽好。”


    江峰中一肚子火氣,也不說什麽,坐下來等著長亭伺候他洗了腳,兩人上了床榻,長亭便要來解他的衣裳,江峰中皺眉道:“算了,爺今天心情不好,早點睡覺吧。”


    長亭順從的躺下,問:“奴婢不知大爺跟誰生氣,能不能告訴奴婢,奴婢也好寬解一二。”


    江峰中歎口氣,想著問問長亭,白氏從前是個什麽樣子,畢竟長亭也是白氏的陪嫁丫環。


    長亭想了想,道:“奶奶小時候很調皮,那時候家裏都是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子,就帶著她爬樹、跳牆、抓魚,還換了男孩子的衣服從狗洞爬出去玩。不過十歲那年家裏來了個姨太太,說我們太太把女兒慣壞了,今後嫁不出去,便主動要求教養小姐……”


    長亭提起往事,不由自主的用上了舊日的稱唿。


    “小姐那時候不是一般的玩鬧,最後把姨太太都氣病了,她還在姨太太的茶水裏下了巴豆,姨太太跑了多次淨房,後來都吃上藥了,太太才把小姐關起來讓她背書。可是小姐跳窗戶跑了,那時候家裏的少爺們都喜歡跟小姐玩,姨太太好了之後便不肯在了,太太隻好賠了不是讓姨太太迴去了。”


    “此後幾年小姐倒是跟著少爺們念了幾天書,除了作詩不太好,對對子寫字都很好,直到十五歲那年跟大爺訂了親,太太才開始拘著小姐做女紅,還有算賬管家的一樣樣教著。不過小姐畢竟多年受寵,性子灑脫,嫁過來之前,還央求太太讓她親眼見大爺一麵,說若是相不中的話,必定不肯嫁。”


    “太太和老爺都同意了,便讓小姐女扮男裝,去打聽出來大爺常去的茶樓等著,少爺會指給她看。那次迴來,太太問小姐可相中了,小姐竟然臉紅的跑了,太太便笑了,說這可真是好姻緣。一直到進門,小姐都歡天喜地的,主動收斂了許多,後來……”長亭不說話了,她說不下去了,因為進門後白氏過的什麽日子江峰中清楚得多。


    長亭覺得自己說錯話了,便假意睡著了。


    江峰中卻聽了進去,不禁在想,家中寵愛無度的女子,幻想著跟隨心愛的人一起生活,琴瑟和鳴,而自己卻嫌棄她的性子跳脫,任憑母親給她立規矩,隻把一個活脫脫精靈般的人兒給逼成了現如今的老成刻板樣子!


    他忽然間覺得很後悔。


    甚至想象著,她小時候提著裙角在河邊撈魚的時候,那笑容該何等燦爛明媚!


    轉眼間已經九月底了,這天夜裏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院子裏的青磚都顯得深沉了幾分。苗氏早早的把院子裏的丫環婆子都打發下去,讓春景在屋子裏守著,自己披了件鬥篷,讓雙喜撐著傘悄悄的從偏門離開,從萱草堂的後門進入花園,沿著花園的圍牆走向西南角,通過芳婷居後麵的石橋,抄近路離開了花園,進入了姨娘們的小院附近。


    在三姨娘的小院門口,雙喜輕輕叩門。


    “誰?”裏麵傳


    來一個婆子的問話。


    雙喜靠近門扉說道:“我是雙喜。請媽媽開門。”


    院內的婆子還是知道雙喜是誰的,當下也不敢托大,道一聲“稍等”便打開了門閂。


    “姑娘請進……”婆子帶著笑臉,看到了雙喜身後的苗氏,疑惑了一下,認出來之後連忙收斂笑容退到一旁。


    “媽媽辛苦了,稍候我們離開還得再勞煩媽媽。”雙喜給婆子塞了幾個大錢兒。


    婆子高興的收了,道:“婆子就在廂耳房裏住,隨時候著。”


    此時挽竹已經走了出來,看到雙喜和苗氏,福了福,問道:“夫人是進正房還是廂房?”


    這是問苗氏是來問話的還是來看三姨娘的。


    苗氏已經知道妙清師太離開了,便道:“我來看看三姨娘。”


    挽竹便走過去打開門上的鎖,推開廂房門,在一旁候著。


    苗氏將雨披解下遞給雙喜,雙喜收了傘便在廊下跟挽竹聊天。


    苗氏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其實沒見過三姨娘幾次,如今見了她,還是有些陌生的。


    倒是三姨娘,本身在屋內點了燈在喝茶,見門開了冷冷的瞥了一眼,見是苗氏愣了一下,隨即趕忙起來,想了想,咬牙跪在地上。


    “賤妾見過夫人。”三姨娘伏在地上請安。


    “起來吧。”苗氏道,隨即四處看了看在堂中太師椅上坐下。


    三姨娘站起來,默默的站在堂中。


    苗氏歎口氣,道:“這些日子,還好嗎?”


    三姨娘轉了轉眼睛,拿不準苗氏的心思,隻好說:“賤妾還好,有勞夫人垂詢。”


    苗氏點頭道:“你不曾受到苛待,我就放心了,這樣河中和雲靈心中便不會太難過。”


    三姨娘抽了一下臉,道:“夫人此言何意?”


    苗氏問:“聽說河中來看過你?他可有跟你提起雲靈的親事?”


    三姨娘就是因為這些事情被幽禁的,她便不敢做聲。


    “雲靈的親事定下了,是京城禦史大夫張大人的三公子,庶出。”苗氏輕聲道。


    三姨娘便實實在在的驚訝了:“禦史大夫的三公子?”她不敢相信,不過是商家的庶出女兒,盡管對方也是庶出,但畢竟門楣可不同!隨即她想了想,自以為了解了真相,便道:“怕是沾了清河縣主的光了吧。”


    江雲雁被封為清河縣主她是知道的,妙清師太就不止一次的對她說過,凡事都是命中注定的,不需爭搶就會得到,叫她不要妄想了。


    “雲靈的親事是在那之前,雲雁封了縣主後,張大人還怕我們悔婚,主動詢問過親事是否作數,我當然說是作數的。按理說,張家那樣的門楣咱們這商家是高攀不上的,即便是庶子也一樣。但是,張大人的夫人卻是個麵慈心狠的,不想給庶子找個有後盾的婆家,所以相中了雲雀,認為我江家是南方商人,雲雀又是庶出,我自當給一份優厚的嫁妝,但卻不會久留京中,她想著這樣的兒媳婦好拿捏。”


    三姨娘皺了皺眉頭,道:“如此,又怎麽會是雲靈?”


    “對方的三公子,偶然見過雲靈一次,對她一見鍾


    情,一心求娶。”苗氏沒有多說。


    三姨娘冷哼一聲:“那丫頭倒是個好命的,看來的確不是做妾的命。”


    苗氏搖搖頭:“你怎麽至今還在想這件事情!這個打算是個親娘應該謀劃的嗎?你就不想想她嫁入那樣的人家會受多少委屈?”


    三姨娘動了動嘴唇,沒有說話。


    苗氏轉了話題:“河中從你這裏離開之後就病了,你可知道?”


    三姨娘迅速抬頭看了苗氏一眼,道:“生病了?如今,如今可曾好了?”


    她眼中的關切不是假的,苗氏暗中點點頭,道:“身體是好了,可惜心結難解,整個人有些鬱鬱的。”


    三姨娘便不安的絞著手中的帕子。


    “你想去看看他嗎?”苗氏問道。


    三姨娘苦笑,“怕是他不願意見我的。”


    苗氏道:“你也知道。”


    三姨娘撇撇嘴,道:“賤妾自然知道,賤妾沒有夫人的好命,自然隻能自己謀劃了。不過這種事情成王敗寇,輸給了自己的親兒子也沒什麽丟人的。母子都不是一條心,怎會成功。”


    苗氏搖搖頭道:“你呀!真是傻!”


    三姨娘詫異的看著苗氏,這話可不像是此情此景苗氏會說的話,仿佛有些親昵……


    “所謂母子不同心是實話,可是你想想,河中是多麽聰明的孩子,他所認定的事情,豈會有錯?他從十幾歲起就跟著他父親大哥和我出門應酬做生意,人生百態各式人等他見的多了,識人看人自然有一套,你何不認同他的看法,改變自己,跟他變成一條心!那樣,豈不仍是母子一條心?”


    三姨娘張張嘴,她從來沒有想過苗氏會跟自己說這麽多話,這麽多……廢話……


    可是,仔細一想,苗氏的話未必沒有道理。三姨娘聰慧異常,隻是她已經習慣了凡事先以惡度人。要她信服江河中的判斷,豈不是要重新認識所有人,包括麵前的苗氏?


    苗氏想著多年的固有思維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解開的,所以也不打算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就讓她自己慢慢琢磨去吧。


    想到這裏,苗氏打斷了三姨娘的思考,說道:“說起來,雲靈先前也有一家夫人相中了她,而且是給自己嫡出的二兒子相看的,那個二公子一表人才,少年有成,果然是個好兒郎。可我沒有同意,你知道為什麽嗎?”


    三姨娘搖頭,想想又道:“莫不是這家不符合夫人的利益?”


    苗氏搖頭:“我給孩子們相看親事從沒想過利益,若為了利益,那我更該準了。那位夫人的丈夫可是我二哥的頂頭上司!”


    三姨娘便也奇怪了,問道:“那是為何?”


    苗氏道:“這位二公子什麽都好,隻是一樣,他先前有個訂了親的女子,卻早早過身了,並未成親,但二公子卻放話出來說他將來的妻子需對去世的那位女子執妾室禮!也就是說他要把未過門的那個女子當成嫡妻!這件事情滿京城的人都知道,所以盡管是個好兒郎,京城卻沒有好人家的姑娘願意嫁給他。那家不過是欺我不是京城人而已。不過我找人打聽了,所以沒有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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