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中感覺胸腹中燃著一把火,就快要把自己給燒起來,再不想辦法宣泄的話,非得憋出內傷來!


    有時候真想按照四姨娘的安排直接參加會試取得名次,然後入朝為官,走入自己一直避之不及的仕途,為姨娘爭口氣!


    可是…為爭一口氣,就要如此妥協嗎?


    江家不到十八歲不許喝酒,果子酒倒是不算。江流中才十七歲,這一天他破戒了。


    苗氏前腳才去了東山書院看望這些孩子們,後腳江流中就在東山村的宅子裏喝的酩酊大醉!


    苗氏才剛起來洗漱完畢,雅芝剛剛給苗氏臉上摸了香脂,就聽到了那邊傳來的消息。苗氏本來尚未很清醒聞言打哈欠的動作就是一頓。


    “你說什麽?流中喝醉了?”


    這些年來還沒有哪個“:和”江家子弟敢公然違背苗氏定下的規矩呢!


    “五爺似乎有什麽傷心事,一個人去廚房偷了壇老酒,什麽下酒菜都沒有,就那樣喝了半壇子。酒量委實不怎麽樣,又哭又笑的,很難過的樣子。”


    “知道了,你下去吧。”苗氏麵無表情的看了雅芝一眼她便會意的送了來人出去,塞了塊碎銀子。


    苗氏雖然把東山村的宅子交給四姨娘打理,但這種事情還是會有人來報告的。


    雅芝迴來後,繼續給苗氏梳頭。苗氏閉著眼睛想了想,問道:“你怎麽看?”


    雅芝眼中閃過一絲歡喜,手上半點不停,輕聲道:“四姨娘先前那般執念,想必五爺如今才知道原因吧!”


    苗氏微微一笑:“你不提醒我倒真忘了…也是她們一向聽話懂事,我竟一直沒理會。如今看來不理會也不行了,我倒要看看是什麽事情逼得流中那孩子敢破了戒!”


    雅芝輕笑不語,她如今也算是開悟了自然不會逢高踩低,方才也是聽出苗氏平靜中有一絲火氣,這才提起四姨娘的。


    “先找個郎中給流中瞧瞧,半大的孩子,可別傷著了。”


    “是,夫人。”雅芝吩咐下去,自然有丫環去請大夫。


    四姨娘昨夜裏哭的厲害,喝了安神湯睡得十分沉,江流中大醉的事情也是今早才知道,剛剛簡單梳洗一下就跑去了江流中的屋子,對著臉色蒼白的江流中到底舍不得發脾氣,正慌亂間,苗氏派人請來的大夫已經進了門。


    江流中忍著頭疼對大夫道:“我沒事煩勞先生跑這一趟了。”


    說著就要起來,說要進城去向苗氏請罪,因為壞了規矩。


    四姨娘急忙摁住他,道:“你老老實實讓大夫診脈,我去替你向夫人請罪。夫人慈悲讓我管著你,我卻沒發現你喝酒,這個罪責該我去受!”


    江流中掙紮了幾下畢竟昨夜裏上吐下瀉的折騰的實在沒了精神,被幾個人壓住了,隻得道:“不關姨娘的事兒,姨娘別去,我好些了就去母親那裏請罪…”


    四姨娘在一旁坐下,等著夫子開藥。吩咐丫頭去取藥煎藥,親眼看著江流中喝下去了,這才離開他的房間。


    哪知她迴房間還沒換完衣服梳好妝,就有丫頭匆忙來報:“姨娘,姨娘…前麵傳來消息,說夫人到了!”


    四姨娘蹭的一聲站起來,趕緊問:“夫人來了?現在在哪裏?”


    丫頭懵了,搖頭道:“奴婢…奴婢不知啊!呃,應該在正廳裏吧


    !”


    四姨娘一聽有道理,趕緊就去了前廳,可是卻沒聽到動靜,有丫頭跑過來說苗氏直接去了五爺房間。


    四姨娘一個趔趄,她心知肚明江流中為何喝酒,可是這種丟人又說不清楚的事兒哪裏能跟主母說!


    她一個早已沒了夫主、兒子沒成年的妾室,攤上了說不清清白的破事兒,主母知道了會高興嗎?想起了江瑞聲死後苗氏對待沒有子嗣的妾室通房時那雷厲風行的手段…四姨娘不寒而栗。


    當她趕到江流中房間門口的時候,卻被攔在了外麵。


    “四姨娘安好,夫人正跟五爺說話,吩咐了不讓人打擾。”雅芝笑臉相迎,但說出來的話卻讓她如墜冰窟!


    江流中什麽性格她知道,衝動、不善於隱藏情緒,以苗氏的段位,不消一會兒就能套出實情。


    四姨娘搖搖晃晃的,提心吊膽的等。


    半個時辰後,門開了,苗氏沉著臉出來,四姨娘想上前說什麽,卻被苗氏一個冷冽的眼神給看的不敢動彈,而苗氏從她麵前風一般走過,沒有絲毫停留。


    四姨娘的心冰涼冰涼的,抬眼看去,江流中扶著門框站在門口目送苗氏離去,臉上有一種解脫和期待因為子女,若是妾室的清白說不明白了…


    “四姨娘沒能盡到照顧好五爺的責任義務,罰禁足一個月,期滿後立刻返迴清河府!”


    苗氏上了馬車,雅芝轉身對出來相送的眾人交代了這句話就走了。


    四姨娘倒是鬆了口氣,如今這懲罰來了也就來了,總好過整日裏提心吊膽吧。至於迴到清河府會遇到什麽樣的待遇…到時候再說吧!


    夫人心善,當初三姨娘出那樣的幺蛾子夫人都沒把她怎麽樣,自己…應該不會被打發出去吧!


    苗氏一行人出了宅子,也沒迴城裏,直接上山去了東山書院。那個給江流中看病的大夫也讓苗氏給帶走了。


    一行人上了東山書院直奔木翰林的住所,不顧書童的阻攔,直接闖進了木翰林的臥房。


    木翰林剛吃了早飯,正躺在床上哼哼。


    突然闖進來的苗氏把他嚇了一跳,額頭上箍著的帕子也掉了。他撐著身子哆嗦道:“你,你們幹什麽!”看清是苗氏,問道:“你,你闖來做什麽!”


    苗氏走到堂中坐下,揮揮手讓雅芝以外的人都出去,對木翰林道:“若不是真有事,也不


    敢來打擾先生您裝病!趕緊穿戴好了直接問來,我有話說。”


    木翰林一陣不忿,心想我怎麽就裝病了!


    可這話他卻不敢說出來,心虛啊。


    最初幾天他的確是心裏有事給鬱悶壞了,真的糾結了幾日。可木翰林天性樂觀,並不會長久的糾結在一件事情上讓自己痛苦,所以他就想著,傳承人這種事情還是隨緣吧。心情放鬆了,身體這幾年保養的那叫一個硬朗,竟妥妥的康複了。


    正準備宣告自己康複消息的木翰林無意中聽到書童跟大夫的談話。


    “依老夫看,木翰林的身體已沒有大礙了。”大夫說。


    “沒有大礙?怎麽可能!”書童一驚一乍的說:“這可是傳承大事!我家翰林畢生學識無人繼承,那可是天大的事兒!就算我家翰林身體好點了,可是他一定很受打擊,心病!心病知道嗎?”


    大夫一聽有道理啊,


    自己可不能馬虎:“那…那老夫再去琢磨琢磨…”


    “哼!”看著大夫重新進屋翻書去,書童冷哼一聲道:“傳承無人這麽大的事你以為病個兩三天就能好啦?真是的,那我家木翰林得多沒心沒肺!”


    於是乎木翰林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清,他不想做一個沒心沒肺的人,隻能選擇做一個纏綿病榻的人。


    此時木翰林被苗氏揭穿,來不及尷尬又被催促穿衣服,因而十分慌亂。生平第一次被一個女人堵在臥室裏,還催促自己趕緊穿衣服,沒有天理了!


    好容易穿戴好了,穩了穩心神,木翰林一臉寒霜的步入廳內,沒想到才坐下,還沒來得及表達自己的不滿,苗氏就一瞪眼,拍桌子罵道:“你看看你管理的什麽破書院,藏汙納垢!!”


    木翰林嚇了一跳,聞言胡子都氣的翹起來了,他站起來就衝苗氏喊:“老夫辛辛苦苦在東山書院幾十載一直身清氣正,你怎敢如此汙蔑老夫!”


    “身為東山書院院長,你隻管自己身正與否,你可曾考教其他夫子的品德口碑?你可曾約束他人的言行?”


    “我東山書院每一位夫子都是飽學之士!”木翰林咆哮!


    “飽學之士就都是正人君子了嗎?飽學之士也多得是衣冠禽獸!”苗氏懟了迴去。


    木翰林深覺受辱,手指哆嗦起來:“你…你緣何如此摸黑我東山書院!”


    “我做事對事不對人,你東山書院有道貌岸然的小人,我隻是來給你提個醒!”


    “你…你胡說!”


    “我苗氏何時說過半句假話?”


    木翰林啞然…張嘴半天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究竟何事、何人?”他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苗氏歎口氣,讓雅芝去門外守著別讓別人靠近,自己則把四姨娘的遭遇原原本本的說了個明白。


    “若不是被欺負的狠了,我家裏那個姨娘平日裏最通情達理,這裏麵這麽執著的要求流中入仕,我早該注意到有問題的!”苗氏有些自責。


    “你這幾年事多,也沒閑著!”木翰林寬慰可苗氏一句,半晌後還是搖頭:“老夫仍是不敢相信!”


    苗氏冷哼:“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罷了!你當正人君子會留著女人給的鞋不穿嗎?你若是不信,找機會去他那裏喝酒,把他灌醉了找找看,有沒有藏起來的鞋!再者他不可能隻對我家姨娘下手,你去調查下其他貧困生,家中隻有寡母的,看看有沒有問題!”


    木翰林緊皺著眉頭,半晌也沒散開,但他說:“這件事老夫會查明真相,若當真如此,會給流中姨娘一個交代!”


    “一個月!我隻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苗氏豎起一根手指,道:“一個月後我家姨娘就要迴清河府了我希望她挺胸抬頭,沒有負擔的迴去!”


    木翰林一咬牙:“老夫答應你!”


    東山書院的清譽不容摸黑,木翰林心想大不了找聖上借人查探,總要還東山書院一個清朗的名聲!


    苗氏長舒一口氣,站起來道:“流中即日起請假一個月。”


    木翰林還能說什麽,隻能點頭。


    送走了苗氏,木翰林徹底陰沉了臉色,苗氏不是個無中生有的人,這件事查不查估計都沒什麽差別。現在該想的是如何處理幹淨又不影響書院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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