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緋歌對著珍珠一頓幾乎貼近事實的危言聳聽後, 珍珠每日都在頭皮發麻中等待著賈璉大婚的日子。


    每過一天,都覺得自己的人生又少了一天。


    呃好像不止是她, 誰都這樣。


    不過總的來說, 別人對明天還有期待,珍珠卻是徹底絕望了。


    尤其是緋歌還悄悄的叫了小紅想辦法在珍珠耳邊說一些鳳姐兒狠厲二三事。


    拿簪子紮人臉呀, 拿納鞋底的錐子戳人肉呀, 還有將人摁在水裏看著人不停掙紮, 眼瞧著要你溺斃了再拉出來呀。將不聽話的小丫頭賣到勾欄院呀


    有的是編的, 有的是借鑒來的,就是為了加大珍珠內心的恐慌和破釜沉舟的決心。


    小紅雖然不解其意, 但卻按著緋歌的安排做了下去。不但如此, 她還有意識的避開了自家父母那邊的眼睛。


    等到出事的時候, 直接將滿頭呆毛都嚇得根根直立。


    ╮╰╭


    與此同時,緋歌那邊又開始了夜貓子活動。


    明天就是王家送嫁妝, 榮國府曬嫁妝的日子了。所以緋歌決定今天晚上再去做一迴梁上妹紙。


    她是早就想過王家為鳳姐兒新備出來的嫁妝不會再放到鳳姐兒院裏了,但她卻想不到新嫁妝放在什麽地方。


    不過按著慣性來說,也應該是庫房和正房這一類的地方。


    於是緋歌應是按習慣去了王家庫房, 無所獲後又去了正房。


    真正給緋歌指路的是正房倒座房前的巡邏家丁們。


    倒座房還需要巡邏


    嘖


    傻子都能知道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故事,更何況在某些方麵有些小聰明的緋歌了。


    見是倒座房,緋歌就便開始著手怎麽才能將東西從那裏弄出來了。


    仍是先上了房頂, 從房頂掀開瓦片往裏看。


    上年在皇宮作妖時從太後那裏找到好幾顆夜明珠, 緋歌弄了些魚網像後世用網兜裝水果一樣將那幾顆夜明珠都用魚網兜住了。


    平日裏用最厚實的黑色絨布做成布袋子裝著, 用的時候直接摘下來便是了。


    聽說這玩意可能有輻射, 緋歌除了夜裏出行時用它, 再不肯碰一下。


    將網兜順著掀開的瓦片順到房裏,緋歌借著珠光仔細的打量一迴裏麵的情況。


    家俱跟之前那套比,無論是木料還是做工都多有不及。而且她那套小院也著實沒地方放了,所以這套家俱緋歌準備給鳳姐兒留下。


    除了家俱就是一些大件擺設,緋歌像在屏幕前看某淘網頁似的,拿眼睛轉了一圈,便決定了想要帶走的購物清單。


    其他裝在箱子裏的東西,緋歌也挑挑撿撿準備拿走三分之二。等購名清單出來,緋歌便含起氣哨開始對著門外巡邏的王家家丁吹風。


    因緋歌不動家俱,總共才拿走鳳姐兒三分之二的嫁妝,所以操作起來更是容易方便。


    不走門,直接將所有打包帶走的東西都從窗戶飛出來。轉眼間那些東西便都在天上飄了。


    而地麵上夾著灰塵沙粒的風也漸漸的停了下來。


    緋歌之所以隻帶走三分之二,就是讓要王家有苦說不出。


    她在榮國府曆練出來的眼力,挑東西隻挑最貴的,可以想見縮水了三分之二嫁妝裏一定不會有一件名貴陪嫁。


    明兒曬嫁妝,你說你嫁妝又被人偷了


    可一夜之間都偷了那麽多,為啥還給你剩下了一份在普通人眼裏也算齊整的嫁妝呢。


    家俱有,成衣有,首飾有,大到官窯碗杯,小到針頭線腦,林林總總的,但凡嫁妝裏應該有的,你都有。


    除了價值太低,一樣不缺。都這樣了,你還說你被人偷了嫁妝


    難道人家還專門在你嫁妝裏挑了名貴物件帶走的


    嗬嗬,行叭,你要願意這麽說,那你隨便說吧。


    是夜,帶著鳳姐兒那三分之二的嫁妝,緋歌先迴了小院安置東西。然後便又踩著風去了京城有名的那幾條街。


    跟著拐子東奔西走的時候,緋歌聽說過那地方的酒都是摻了料,可以讓人賓主盡歡,所以緋歌此行的目的便是那些酒水。


    雖然她也聽說過那些地方有些不太光明正大的藥。


    緋歌覺得自己還是個人呢,下那種藥她做不出來。至於酒水,一般藥量都不大,隻要人有點自控力便不會失控。


    後日婚禮,將藥酒不動聲色的送到賈珍那裏一份,然後再想辦法引著賈珍進後院最後會不會按著她的意思發展,那就隻能看各自的自製力了。


    當然了,若是沒成,她也不介意再幫著這二人來一出私奔的大戲。


    而花珍珠想必會非常有默契的配合她行事。


    花樓這種地方,夜裏最是喧嘩吵鬧,燈火通明。


    緋歌左右看了看,發現這地方還真不像其地方可以借著夜色寂暗方便行事。


    於是找了塊帕子先將臉遮住了,這才踩著風團落到了最大那座花樓的後院。


    後院不遠處便是廚房和食材庫。晚上這兩處是最忙亂的地方。


    緋歌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人離開,抿著唇站在陰影處轉著各種小主意。


    燈火通明,吹風好像不太好。再一個,若她真拿走了太多酒水,迴頭再連累了這些粗使幫工,有些不地道。


    那,大搖大擺的來買酒


    好像可行。


    於是緋歌便又轉身輕巧的離開後院,跑到花樓外麵。


    臉上蒙著帕子,頭上也梳著劉海,但那雙沒有被遮住的雙眼和小女兒身姿仍會讓人移不開雙眼。


    花樓前,有龜奴和一些姿色普通的姑娘在迎來送往,緋歌一身黑色夜衣行站在那裏看了兩眼,去了不遠處的一家半開著門的客棧。


    夜已經深了,掌櫃的都已經睡下了,隻有給出去玩樂的客人守門的店小二趴在大堂的桌上打瞌睡。


    “誒,小二哥,醒醒”


    店小二被緋歌輕輕推了一下,又被她那不大不小的聲音喚了一迴,到是迷迷糊糊的醒了。


    隻是剛醒來就看見這麽一副打扮的緋歌站在自己麵前,當即嚇了一跳。


    “你,你,你誰呀你”


    緋歌聞言拿出兩錠銀子,放到桌上,輕聲吩咐他去對麵花樓買十壇子好酒迴來,“再給我開一間房,將酒放到房間裏。”


    頓了頓,緋歌又告訴她,不要開臨街的房子,又吵又亮。說這話時,又多給了那店小二一塊碎銀子當打賞。


    這年頭,銀子就是一切開路的先鋒。店小二拿了銀子二話不說的就先給緋歌開了一間上房,隨後送緋歌進房間後,便屁顛顛的跑到對麵花樓買加了料的好酒去了。


    少時,小二將酒都搬到緋歌房間,緋歌想了想又給了他一塊銀子,雙眼微眯的看向店小二,“今晚上,你遇到過什麽人嗎”


    聲音故意壓低,隔著帕子,就著夜色還有些陰沉之感,那小二打了個哆嗦,猛的搖了兩下頭。


    “小的一直在樓下大堂睡覺,什麽都沒發生過。”


    對,就是這樣,影視劇裏都是這麽演的。


    裝得很深沉老道的將店小二打發走了,緋歌噗通一聲躺在客房的床上,然後似是又想到了什麽,瞬間跳了起來。


    怪髒的。


    好吧,無論什麽時候,這妹紙的矯情病都改不了了。


    ╮╰╭


    十壇酒運了兩壇迴榮國府,其他的都送迴了小院那邊。


    忙了一夜,若不是期待今天鳳姐兒的曬妝禮,緋歌定是爬不起來。


    用過早膳,緋歌穿戴一新的去了上房。


    賈母早就在鸚哥兒和鴛鴦的侍候下穿上一身新衣的坐在那裏等著親朋好友上門道賀。


    緋歌笑嘻嘻的上前給賈母行禮,又是一番吉祥話不要錢似的砸了過去。


    自己這副容貌過於出眾,緋歌今兒隻顧著看熱鬧,卻忘記了她今兒也成了那一場熱鬧。


    那麽漂亮一小姑娘,穿戴又是精致貴氣,一看便知道不是家下人等。然後這些人便又想到了早前賈家那則八卦消息。


    於是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底都是一副晃然大悟,原來是她的神色。


    緋歌知道賈母的心思,所以這種時候特別孝順的陪在賈母身邊,由著賈母當親孫女似的摟在懷裏。


    給人一種不似親孫女勝似親孫女的印象。


    賈母坐在上房最上首,位置視野都是最好的,緋歌也樂得蹭個v座席看熱鬧,於是一臉不為難的跟賈母表演祖孫情深。


    而且這套戲碼她倆都熟,日常就沒少演了。


    早前看過日子時辰,今日王家那邊巳時初開始往外搬嫁妝,賈家這邊午時進府。


    於是緋歌坐在上房,時不時的看一眼屋裏的落地鍾,一臉的興奮激動。


    真想看看賈家人看到鳳姐兒那份嫁妝時是個什麽樣子。


    俗話說的好,凡事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緋歌都想好了,嫁妝的事已經動了兩迴手了,這茬利息就算過去了。


    過了明天,本錢就收迴來了,以後她和鳳姐兒就清帳了。


    緋歌支著耳朵聽中老年婦人八卦的時候,王家那這徹底炸開鍋了。


    前一晚按著嫁妝單子清點過的嫁妝一夜之前就縮水了近三分之二,這特麽是要人命嗎


    鳳姐兒一張小臉粉麵寒霜,戾氣深深。王大太太更是咬啐了一口銀牙,眼中充血的看向跪了一地的巡邏下人。


    “你們都是死人嗎”


    “太太容稟,奴人等人冤枉呀。一夜不錯眼的盯著,好幾個人連出恭都迴頭看著庫房”


    “閉嘴,什麽髒嘴的話也敢在太太和姑娘麵前嚼仔細大嘴巴抽你。”


    剛剛說話的人被王大太太身邊的老嬤嬤一番喝罵醒過神來,一邊用手抽自己嘴巴,一邊還在為昨夜的事喊冤。


    他們真的沒偷懶


    “太太,各府的太太夫人就眼瞧著就要入府添妝了,這可如何是好呀”


    王大太太氣得眼前陣陣發黑,最後咬牙對著說話的老嬤嬤吩咐道,“開庫房。”


    “可是二房那裏”王家還沒分家,庫房可是兩房共同財產。


    “你去請二太太過來,我自有話說。”


    “是。”嬤嬤恭敬退下,小跑著朝王子騰所在的院子行去。


    “我兒別怕。”王大太太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鳳姐兒,輕聲安慰了一句,便立即著手收拾善後。


    真的,鳳姐兒在管家上的急智說不準就遺傳了王大太太的臨危不亂。


    今天曬妝的日子,親戚故舊在看,王氏一族在看,就是整個賈家族人也在看著。賈璉新婚的小院裏,珍珠臉上敷了一層厚厚的粉,也沒遮住熬夜帶來的黑眼圈。


    今天就是璉二奶奶送嫁妝的日子了,而明天就是珍珠心裏轉著個駭人的主意,此時在等著嫁妝進府的這一刻,又發酵了幾分。


    就在這時,有個粗使丫頭跑過來,對珍珠說她哥哥在後街等她。


    珍珠怔了一下,謝過那粗使婆子便去了後街。在那裏還真見到一個男子,但卻不是她哥哥。


    那男子一見珍珠也是怔了一下,說他妹妹叫花珠,舊年被拐子拐了雲雲。珍珠忙搖頭隻道他認錯人了便抬腳上迴府裏。就在珍珠抬腳要走的時候,一個穿著極體麵的婆子抱著個壇子走過來。


    隻見她左右看了看,便朝珍珠走去,“這位姑娘,這是賈家不珍大爺昨兒在我們花樓買了那壇春意醉,按珍大爺的吩咐加了一倍的引子,麻煩姑娘給送進去吧。”


    說完那婆子將那壇酒遞給珍珠便離開了。


    珍珠抱著那壇子愣愣的看了半晌,才將剛剛那婆子說的話一字一句的弄明白了。


    抱著這壇酒,珍珠一顆心砰砰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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