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慎一臉狐疑的望著黎洛,眼角餘光瞥見正似笑非笑垂眸的孟雁歌, 愈發覺得不對勁, 她忙不迭的追問道:“黎洛, 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黎洛蹙眉, 有些猶豫的偏開頭躲開了林思慎的目光。雖早有準備,可她心中憂慮頗多,一時之間也不知怎麽跟林思慎坦白, 她和孟雁歌都發現了她身上那一直隱瞞著的驚天秘密。


    孟雁歌見狀, 意味頗深的瞥了黎洛一眼,而後施施然站起身:“你若不知該怎麽開口,那就由我來說吧。”


    林思慎的目光不停在兩人之間來迴掃視,心中的不安感愈發強烈。想到被孟雁歌下藥醉倒的這幾個時辰, 她一直不省人事,她由此隱隱猜到,或許眼前這兩人猶猶豫豫要說的, 恐怕與她的身份有關。


    盡管心中忐忑, 可她麵上神色卻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她一拂袖在桌邊落座,平淡淡開口道:“你們有何事直說就是, 不必如此遮遮掩掩。”


    孟雁歌也沒開門見山的說, 她勾唇一笑, 饒有興趣的盯著燭光下,林思慎那隱隱有些蒼白的麵龐,隱晦的問道:“林公子飽讀詩書, 向來應當聽過偷龍轉鳳一詞吧。”


    偷龍轉鳳不過是一句若有似無的暗示,可像林思慎這樣常年女扮男裝,一直隱藏著自己身份的人,光是聽到偷龍轉鳳這詞,便是忍不住心驚膽戰了。


    此話一出,林思慎麵上果然浮現了一絲驚愕不安的神色,心中亦是翻江倒海。她無論無何也沒料到,自己一向小心翼翼瞞著的身份,竟會不經意間讓旁人窺得。


    她暗罵了自己一聲,若不是她今日和孟雁歌去酒樓喝酒,哪會給機會孟雁歌下藥,讓她偷偷窺得了自己的身份。


    不過孟雁歌的話說的實在隱晦,林思慎一時也拿捏不準她是不是已經知曉了,更何況林思慎心中還藏著一絲僥幸,說不定隻是她誤會了,孟雁歌說的並不是她的身份。


    林思慎的神色瞬間便恢複如常,她漫不經心的笑了笑,抬眸坦然的盯著孟雁歌,反問道:“孟姑娘這是何意?”


    “林公子明明心知肚明,卻還如此鎮定自若,實在是讓小女子欽佩不已。”


    孟雁歌說的欽佩倒是真心實意,可在林思慎和黎洛聽來,卻總帶著嘲弄諷刺的意味。


    說來說去,孟雁歌就是不肯明說,還一直跟林思慎繞圈子。林思慎心中頓時湧起一陣怒火,她咬了咬牙關偏頭看向了黎洛,努力壓抑著心中的憤怒,沉聲問道:“你可是知曉她在說什麽?”


    “林公子,你不必為難...”


    “你夠了!”


    孟雁歌還想替黎洛說話,可黎洛卻半點不領情的冷冷打斷了她,話音落下後黎洛突然出手,在孟雁歌毫無防備之時,迅速的點住了她的穴道。


    孟雁歌臉上的笑意僵硬住了,她隻覺身子被一塊巨石死死的壓住了,她隻得僵硬的站在原地,絲毫動彈不得。


    林思慎看著眼前這一幕,她緩緩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她和黎洛之間的默契無需言語,隻一個動作眼神,她便知曉黎洛想要做什麽。


    果然,黎洛隻是想避開孟雁歌,和林思慎找個看不到她的地方單獨談談。林思慎打開房門走出去後,黎洛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


    簷外的雨已經下個不停,雨勢絲毫不減,天色已經徹底的黑了下去,耳畔隻有嘈雜的雨聲。


    林思慎負手站在屋簷下,濺落的雨點很快便打濕了她的衣擺,可她似乎心不在焉連避也懶得避了,隻默默背對著黎洛。


    黎洛站在她身後,輕輕喚了她一聲:“公子。”


    林思慎點了點頭,頭也不迴的問道:“你可有什麽話想與我說?”


    黎洛抿了抿唇,猶豫了片刻後,她還是開了口:“你的身份,孟雁歌已經知曉了。”


    果然,林思慎心一沉,閉上眼幽幽問道:“這麽說來....你也知曉了,是她告訴你的嗎?”


    黎洛目光堅定的望著林思慎的背影,啟唇道:“我何時知曉,如何知曉,對你來說,並不重要。”


    這麽答非所問的一句話,林思慎卻突然身子微微一顫,她垂下頭去苦澀道:“黎洛,對不起...我一直瞞著你。”


    黎洛偏開頭,神色雖略顯複雜可卻一如既往的堅定:“你自有你的考量,我不曾怪過你。”


    林思慎心有所感,她轉身看著黎洛,神情複雜道:“此事說來話長,我來日會好好解釋與你聽。”


    黎洛點了點頭,其實林思慎是男是女,又為何要女扮男裝,她半點也不在意。隻不過她知曉,一點林思慎的身份被外人所知,對她對將軍府來說都是滅頂之災。


    她是一定會替林思慎嚴守秘密的,可孟雁歌不一樣,孟雁歌身份複雜,又向來隨心所欲不受束縛,很難確信她會守口如瓶。


    黎洛思忖著看了眼緊閉的房門,輕聲問道:“你打算如何處置孟雁歌。”


    林思慎一時也不知該拿孟雁歌怎麽辦,她不敢將自己和將軍府的安危當做兒戲,可若是殺了孟雁歌,她又有些不忍下手。


    在廊下來迴踱步了半晌,林思慎也沒想出兩全之策,她緊蹙著眉頭看向黎洛,猶豫道:“此事牽連極廣,一旦從她口中傳出,我和將軍府都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她...我還是無法信任”


    黎洛知曉林思慎其實已經對孟雁歌動了殺心,隻是心中又有些不忍,這才猶猶豫豫的好半天也沒做決定。


    既然林思慎不願,黎洛倒是毫不猶豫,冷冷的替她做了決定:“我來動手,殺了她滅口,便是永絕後患。”


    林思慎愣了愣,停下步子抬眸望向黎洛。


    孟雁歌一動不動的矗立在屋內,始終保持著同一個動作,耳畔的雨水格外嘈雜,再加之她被點了穴道,所有的感官都突然變得格外的遲鈍,壓根就聽不到門外林思慎和黎洛的交談聲。


    踏雪在她懷裏伸個懶,輕盈的跳到了桌上,就著她麵前的茶杯,小口小口的舔舐著杯中涼透了的水。


    孟雁歌並不知曉林思慎和黎洛會不會殺了自己,她有些心灰意冷的暗暗苦笑一聲,隻覺自己實在是蠢。她明明知曉,隻要林思慎一聲令下,黎洛為了她,會毫不猶豫的殺了自己。


    可她心中卻始終藏著僥幸,像是賭博一樣,賭自己能在黎洛心中占據小小一方天地。


    時間似乎越來越慢,慢到孟雁歌等的有些倦怠了。


    也不知隻等了一會,還是真的等了許久,房門終於被推開了,黎洛率先一步走了進來。


    她神色冷清的自孟雁歌身旁插肩而過,最後走到她身前站定,她手中自始自終的握著那一柄古樸長劍。


    “你是來殺我的?”


    孟雁歌本想問問她,可她卻無法張嘴,那不甘的疑問隻在她腦海中迴蕩著,她眼也不眨的盯著黎洛,似乎想要從她眼中看到一絲憐惜和不忍,可什麽都沒有。


    她莫名奇妙喜歡上的這個女人,從始至終麵對著她時,就不曾有過哪怕一絲波瀾。


    在孟雁歌茫然黯淡的目光下,黎洛緩緩垂下眸,將手中長劍緩緩拔出鞘。


    黎洛的劍還未刺在心口,可從她拔劍那一刻起,孟雁歌突然想笑,若不是被點住了穴道,恐怕她已經是仰天大笑了吧。


    她想笑自己蠢,簡直蠢的無可救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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