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禦一落入煉魂爐之內便發出一聲慘叫,鼎內充滿著通紅的火焰,在他落入之時化作一道道火蛇向著他七竅鑽去,奇怪的是他的身上並沒有任何燒傷的痕跡,在他腦海深處的那處廣闊空間內卻是漸漸出現濃濃的火焰,這是煉魂之火。


    蘇禦靈魂所化的黑霧在大網的包裹下凝成一團,隨著火焰的焚燒,他感到他的魂在慢慢減少,那張大網也隨之不斷收縮著。


    從靈魂中傳出的劇痛使得蘇禦不斷發出淒厲的叫聲,他的毛孔之中不斷向外湧著一滴滴的熱汗。


    疼痛之感讓他的身軀不斷扭曲,那種痛苦深深刻在他的腦海裏,到最後,蘇禦緊緊咬著打顫的牙齒,猛地睜開眼睛,火蛇湧入,將他的雙瞳映成紅色。


    他知道此火不會對他的身體造成傷害。麵色扭曲之中,他的雙眼雖然通紅,卻越發的冷漠,對萬樓門的恨意無限地在心底滋長。


    煉魂鼎內,叫聲已然停歇,化為眼中的恨意,“堅持住!”蘇禦不斷在心底提醒自己,以憤恨來讓自己更加堅持!他終於知道了那些地窖裏的人為什麽會一副死氣森森的感覺,因為他們的魂已經不全了,想通了這一點,蘇禦緊握拳頭,更加努力地堅持著,他們既然沒有死,說明此萬樓門的目的不是讓他們煉魂而亡。


    不知過了多久,腦海中的黑霧在火苗焚燒下已經縮小了四分之一,每收縮一點,蘇禦的身體都不由自主地顫抖一下,身上也漸漸散發出一股死氣,任他努力告訴自己要活下去,他依舊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點點遠去,目光空洞地看著這一片焚燒靈魂的火海,在火光中,他身上的鎖鏈依舊冰冷,鎖鏈上的黑色符籙依舊緊緊貼在其上。


    在他靈魂快要縮小到一半之時,包裹他靈魂的大網直接在火光中湮滅,煉魂爐內的火焰也突然熄滅了,巨鼎打開,白麵殺手抓住他的身體,一把將他拎出摔到地上,看著他扭曲的表情,白麵人肆無忌憚地笑著。


    “小子再扛一次你就解脫了。”他說著,拖著蘇禦,迴到地窖上方,將其扔了進去,一副十分盡興的樣子。


    蘇禦倒在地窖之中,和那些人一樣,不願開口說話,他知道,若是他開口,聲音也一定是嘶啞的。


    “沒有人可以經曆兩次那種痛苦。”他心底暗暗想道,他感受到自己連唿吸都有點困難,體內的九條源脈甚至出現了枯萎腐朽的感覺。


    輕易進入內視之中,腦中那團黑霧並沒有消失,沒有了黑網的存在,他們散作一團,其中一些好像隨時都會崩碎的樣子,那種崩碎是徹底的與其餘部分斷絕,煙消雲散。


    蘇禦有一種感覺,那些黑霧與自己心靈相通,他心中一動,那些原本快要消散的黑霧向著中間攏了攏,出於一種本能,其餘的黑霧將他們包裹在了中間,就好像護住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在這地窖之中又不知呆了幾個時辰,又有兩人被帶了出去,其中一人迴來,死氣沉沉,另一人是第二次被帶出去,他......沒有迴來。


    蘇禦躺在地上,現在的他雖然還活著,卻生出一股無力感,生機隨著靈魂的消逝在慢慢的消散,腦域中的黑霧已經無法聚攏成一團了,他知道,若是還不到一些修複孕養,他最終會成為一具外表無傷卻失了魂的屍體。


    蘇禦漸漸感到一股絕望……


    旁邊那人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末日,留戀地說道:“我馬上要走了,這是我......第二次經曆這種折磨,如果我成功的熬了過去,那麽你們也就解脫了,如果我經受不住,你們就要繼續我的後路,成與不成,我都不會迴來了。”他聲音盡管虛弱,但還是傳入了蘇禦的腦海裏。


    蘇禦轉過頭,雖然看不見他,卻還是想要看看他,他心中生起一股同病相憐的悲涼。


    “他身前一定是個話嘮。”他第一次感到這不是他的腦海在思索,而是他的靈魂在想著。


    半晌過後,一名白麵人將他帶了出去……


    蘇禦睡了一會兒,門板再一次被打開,一人跳了進來,“小子,又到你了”熟悉的聲音傳來,蘇禦麻木地被他拎著,沒有力氣在和他計較。這是一個夜晚,月光如潮,山風微作,他再一次被灰麵人網住了靈魂,直接丟入煉魂爐內。


    這一次,蘇禦從一開始就睜著雙眼,看著這些豔麗的火苗躥入他的眼睛,他的耳朵,甚至鑽入從他的毛孔,最終的目的都是他的靈魂。


    他原本漸漸散開的魂魄被黑網聚攏在了一起,焚燒中,蘇禦的身體開始抽搐,他突然覺得他現在的樣子似曾相識,與遭受狴犴噬魂侵蝕的人很是相似。


    他的心突然變得平靜了一點,平靜地看著他的靈魂被腐蝕,在腦海那片巨大的空間中,火焰占據了大半,另一邊卻好像沒有受到太多幹擾。


    蘇禦心中充滿了好奇,他朝這片空間深處看去,目光所及,火焰漸漸遠去,他心底好受了一點,似乎隻要自己看遠一些,自己所受的痛苦也就不見了,直到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地方,蘇禦的目光才完全有了凝聚的目標,這裏存在著一朵冰蓮的虛影,在數十日之前,這裏還存在著九隻異獸的虛影,在他開辟第九道源脈的時刻,九隻異獸進入了他丹田內的漩渦之中,獨留下了這奪冰蓮。


    “你是我用狴犴噬魂攝取而來的。”蘇禦突然想起了這朵蓮花,心底默默說道,這是他的心語,也是他的靈魂之語。


    現在想來,他當時準備用狴犴噬魂對付那隻猙獰的手臂,沒想到將此蓮的魂也攝取了。


    他對它生出了一股愧意。


    這股愧意越來越濃,想到寒陰洞中的一幕,又隨著不斷地迴憶從前,蘇禦眼前,過往的一幕幕如走馬觀花般掠過,讓他的心底充滿了各種心緒。


    自己興致勃勃,苦心積慮就想要踏入修行界,沒想到剛剛見識到這個世界,就要麵臨死亡,他有些後悔,又有些矛盾。


    他看著冰蓮,不知道自己死了,它是否能夠繼續生存,在他迷惘之間,那朵冰蓮似有感觸,它震動了一下,驀地在這片空間中蕩起一道由冰雪形成的漣漪,隨著它的掠過,無數火焰熄滅,蘇禦的腦海之中突然感到一陣清涼。


    “謝謝你。”蘇禦由衷道,他已經很虛弱了,他的魂僅僅隻剩下不到一半了。


    冰蓮突然在他的腦域中轉了一圈,他的歉意得到了迴報。


    一圈圈冰雪波紋不斷帶起,那一縷縷的火蛇似乎遇到了天敵,不斷從蘇禦腦海中躥出,痛苦在消失,蘇禦咧嘴笑了笑,他知道自己活下來了。


    包裹在他靈魂之上的黑網被一陣冰雪覆蓋,在冰雪消融後,它也跟著消失了,蘇禦的眼中恢複了一些神采,在他的瞳孔深處,火焰化為了一道冰蓮,他看著鼎中的火苗,他們似乎在畏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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