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在庭院那等了許久,正猶豫著要不要跑去找陸安安她們的時候,就見到陸安安和碧萱攙扶著一個人疾步走來。


    她還奇怪是不是陸安安頭腦發熱把司馬如意給帶出來了,結果等人一近了才見到是垂著頭昏迷的翠苓。


    本想問問這是怎麽迴事,但轉念一想這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她們出來已經很久了,加上朝雲宮離未央宮很遠的,識趣的閉上嘴巴想要自陸安安手裏接過翠苓。


    但陸安安卻不鬆手,隻是分外鎮定堅決,眼神森冷,紫蘇隻對上一眼心底就是一緊,再多的話都不敢說。


    一路上,陸安安一直留意著,她發現這一路上實在是走得太順了。


    蘇慕白親自的不下的防衛,憑她們三人的身手根本不可能驚動不了任何人,現在想來,今晚司馬如意就像是在等著自己一樣。


    看似嚴密的外防,其實一點作用都沒有,毫無防備的內院,除了翠苓,全部人都司馬如意殺死了。


    而且就她剛剛掃的那幾眼,她相信那些人起碼死了一兩天,發生這麽大的事情,守衛的人不可能沒有發現的。


    除非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發生的。


    陸安安想到這點,不由得皺了皺眉,低聲道:“快些。”


    紫蘇和碧萱隻得加緊腳步,終於臨到了未央宮的地界,三個人才鬆了一口氣,陸安安一陣脫力就要癱倒在地上,幸好紫蘇就在身邊一直留意著她,一看不對就立馬扶了上去。


    “娘娘!”兩人驚唿到,碧萱也差點把翠苓摔到了地上。


    “沒事,快點進去,進去說。”陸安安咬牙強自打起精神道。


    進了未央宮的寢殿,紫蘅等人連忙迎了過去,扶著陸安安倚在貴妃榻上歇息。白蕪也將翠苓按照在羅漢床上,看著翠苓蒼白的臉色,白蕪的淚都停不下來。


    “去,讓來寶快去一趟太醫院,將楊肅帶來,還有必須對胡院正保密,快去!”陸安安連水都不喝一口就趕緊吩咐道。


    “娘娘,您且歇歇吧。”紫蘅心痛自家主子,她剛剛就見到了陸安安手上有血跡,十分擔心是她受傷了,直到看到對方神色雖然有些震驚倉皇,但並無痛楚,也不見傷口才安心一些。


    “不,本宮不累,紫蘅,你去守著翠苓……絳芸、綠薇你們都去!”陸安安這才後怕起來,剛剛她捅司馬如意是出於激憤,現在冷靜下來了,自己就開始慌神了。


    絳芸見陸安安神色不對,連忙拉過紫蘇問道:“這是怎麽了?娘娘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剛剛在朝雲宮,娘娘是帶著碧萱去的,可等她們出來後我就見到娘娘和碧萱攙扶著翠苓,我想接過來,娘娘都不肯。”


    “碧萱,你說!”紫蘅到底年長一些,她讓綠薇侍候著陸安安,一邊走來對碧萱沉聲道。


    “這……”碧萱有些為難,她不是不想說,隻是不知道該怎麽說好,今晚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太震撼,她真的有些難組織語言。


    略略思索了一下,碧萱將事情簡短的說了。


    幾人聽到後嚇呆了好嗎?一則是因為司馬如意的癲狂讓她們嚇到了,二則是為了陸安安感到後怕,要是司馬如意發起狂來,陸安安那身手根本躲閃不了。


    來寶趁著夜色匆匆去了太醫院,說來也巧了,楊肅今晚卻是不值夜的,來寶知道自己主子根本信不過別的太醫,隻得無功而返,但他也發現自己今晚一路走來,連巡防的侍衛都見不到一個,也覺得有些不對,迴到未央宮也將這情況匯報給了陸安安。


    絳芸抽空去熬了一碗定驚茶給陸安安服下,又幫她換衣服備水梳洗,她留意到陸安安的那沾了血的手,一直在顫抖,就沒有聽過的跡象。


    “娘娘,別怕!”絳芸也不管規矩不規矩了,直接就把陸安安的手窩在懷中,垂淚道:“娘娘,別想了。”


    “本宮……殺人了……本宮……捅了她司馬如意……”陸安安越想越是害怕驚惶,她都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本宮……”


    “娘娘!您可要穩住!”絳芸改為抓住陸安安的肩膀道:“別慌,沒人知道您今晚去了那地方,不會有事情的,即便明兒一早妤良貴妃受傷的事情被知道了,也與您無關!”


    “可是,是本宮把刀子捅進去的啊……”


    “娘娘!!您還想不明白麽?您沒做錯!你要是今晚不這麽做,隻怕翠苓她就死在那個地方了,娘娘您是為了救翠苓的命啊!”絳芸不由提高音調。


    “娘娘……您沒錯的!”


    絳芸見到這樣的陸安安,心裏別提多難受了,她深怕陸安安要在這樣胡思亂想下去,就會變成第二個失心瘋的人。


    哄了好半天,才將陸安安哄著去梳洗好,綠薇點了安神香,紫蘅和白蕪還有紫蘇守著,才讓陸安安肯乖乖的躺在床上,可她一閉眼就見到了翠苓毫無生氣的被綁坐在那椅子上,司馬如意癲狂扭曲的在折磨著她,又見到自己目無表情的一刀捅進了司馬如意的心房。


    怎麽都睡不著,最後還是折騰到精疲力盡了,才睡了過去,可總是在夢魘中。


    還好此時,天已將近大亮,楊肅很快就要迴宮值班了,紫蘅等人隻得一邊守著噩夢纏身的陸安安,一邊還輪流去照顧昏迷不醒的翠苓。


    終於,夜色退去,光明乍現。


    來寶一天明就去了太醫們一般出入的宮門候著,一見到楊肅乘的軟轎就像見到了親人一樣的撲了上去。


    “楊大人……”來寶走得急了些,驚得轎夫都有些腳步不穩晃了晃驕子。


    “怎麽了?”楊肅抬手掀開了些轎簾問道。


    “楊大人,奴才是未央宮中的來寶,特來請楊大人去一趟未央宮。”來寶見這人來人往的不方便說話,隻能說是為陸安安昨晚有些跑肚子,要請楊大人去請脈。


    楊肅看對方眼神中像有難言之隱,微微點點頭就下了轎子說道:“皇後娘娘可是用了什麽點心?或是貪吃了什麽東西?”


    一邊和來寶說著,一邊就去到未央宮。


    進的殿門來,見到白蕪等人個個一臉憔悴的樣子,每個人眼底都有濃重的黑眼圈。


    “怎麽了?”他柔聲對紫蘅問道。


    “唉……這……”紫蘅盡量的長話短說,楊肅越聽,眉頭就皺的越緊。


    他恨不得就這樣將陸安安帶走,自己這個妹子,多好的一個人啊,在這深宮都要被逼得神經病了。


    要不是父親多番勸阻自己,要不是看在陸安安的名聲上,他是真的不想顧慮那麽多。


    “你說,妤良貴妃被皇後娘娘捅了一刀,可我一路走來卻沒有聽到這樣的消息啊。”楊肅疑惑道:“而且,論身手,別說皇後娘娘了,就是紫蘇碧萱二人都不可能瞞得過皇上親自布下的守衛的。”


    “哎呀,這些話,楊大人就先別說了,您先看看娘娘和翠苓吧。”絳芸心一急,就拉著楊肅要去看陸安安。


    床上的人兒雖然是睡著的,但眉頭緊皺,嘴角抿著,一看就知道睡得不安穩。他用銀針封了陸安安幾個穴道,讓她稍微安定些,這才起身去看翠苓。


    他仔細的為翠苓檢查了一下,又讓紫蘇和碧萱將昨晚的事情仔細的複述了一遍,沉吟片刻道:“看來,皇上是打算對司馬家動手了。”


    “此話何解啊?那個妤良貴妃的父親不是為國捐軀的麽?怎麽皇上反而要對妤良貴妃和司馬家下手呢?”白蕪不解。


    “此事,我暫時也不知道,隻是我直覺感到,妤良貴妃所說的話並不像作假,而翠苓也的確像是被人灌下了一些使其神誌不清的藥物。但具體是什麽藥物,還得我去一趟太醫院,想方法找到妤良貴妃說的藥房和藥渣才行。”


    “妤良貴妃說過,這藥是胡院正開的,楊大人,您說這和胡院正,甚至太後娘娘……”紫蘇的後半句話被楊肅瞪了迴去。


    “慎言,太後娘娘和這事到底有沒有什麽關係我們是不能隨意猜測的。”楊肅不是擔心在這說話不方便,反正連帶著絳芸這四個後來的都被陸安安收作了死忠。


    他隻是顧慮著陸安安和宋太後的交情,要是讓陸安安知道,連宋太後都算計利用著她,怕是會傷心的吧,而他不想讓陸安安傷心。


    楊肅在未央宮為陸安安和翠苓治療,另一邊的禦書房內。


    蘇慕白聽著守衛朝雲宮的人迴報後,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他沒想到宋太後的計劃居然是把陸安安給設計進去。


    他昨晚故意讓守衛的人放鬆警惕,也是宋太後讓他去做的,按照她的說法本身是想將司馬家的人引出來,看看到底司馬如意是真瘋還是假瘋,沒想到,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這些日子裏,他對朝雲宮的控製其實一直是在外圍得多,裏麵的很多情況他自己都是通過宋太後的人所得知的。


    沒想到,司馬如意是真瘋了,但到底是在那些湯藥送進去之後瘋的,還是之前瘋的,他還是沒能完全查探清楚。


    但宋太後的用意現在看來則更耐人尋味了,她這個人一向護著陸安安,又怎麽會舍得讓陸安安去做這樣的事情。


    “人死沒了?”蘇慕白問道。


    “還有一口氣在,隻是要再不治療,怕是也很快了。”


    “你去小泉子那領一瓶丹藥,可以先吊著她的性命,接下來,朕相信皇後那也自有安排的。”蘇慕白說道:“隻要人不死就可以了,其餘的就不用管她。”


    從來天子最無情,司馬如意即便僥幸保住了性命,最後還是逃不了她上一世的結局,所謂輪迴,其實未必真的能有變動,起碼在司馬如意身上她不過也就是將前世的結局重演一遍。


    隻是,這次,她幸運的是,還有陸安安會保住了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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