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過後,蘇慕熙也不提迴封地的事情,當然蘇慕白也沒提,他現在就住在了寧安宮的合錦殿裏,陸安安隔三差五的去寧安宮給宋太後請安時候也會繞去和他多說上幾句。


    越聊這兩人就越是投契,陸安安將這個少年完全當做了自己的弟弟一樣的看待,時不時就會做些糕點給他吃,蘇慕熙也樂得多了個照顧自己的姐姐,經常和陸安安說些新奇的信息傳聞給她解悶。


    而且本來陸安安也是個沒什麽架子的人,一來二去的,兩人不是今日去禦花園摘花,就是去未央宮的小廚房各種搗鼓吃的,一下子又去宮中的百果園摘李子和杏子的,摘得不亦樂乎。要是他們是讓宮人去摘倒也不怕,誰知道這人兩人都是挽起袖子,撩起袍子就自己上手了,嚇得她們幾個經常都要在樹下尖叫不已。


    蘇慕熙最喜歡和陸安安說的就是宮外的生活,說他在東邊封地時是如何和漁民打成一片,在大海裏向海神要食物,如何組織漁民們抗擊海賊的,說宮外的市集是如何的繁榮,說宮外有多少新奇玩意。


    陸安安雖然是對這些都是有所認知,但每次都是聽得十分認真,加上蘇慕熙略顯誇張的語言描述,陸安安就產生了想要自己出去看看的想法。


    但皇後出宮,談何容易,先不說這出師無名沒有由頭很難出去,再說這宮規森嚴自己是插翅都難飛出去這深深宮牆。


    這日,蘇慕熙講到宮外朱雀大街來了一支人數不少的胡人商隊,裏麵有胡人的樂師和舞姬,現在借了煙柳閣的地方來住宿表演的,每晚華燈一上,這舞姬和樂師就在煙柳閣的舞台表演,吸引了京都很多達官貴人,風流才子去看,煙柳閣的生意比以往更翻上了幾番。


    陸安安看著對方那眉飛色舞的樣子,覺得甚是好笑,這蘇慕熙到底知不知道這煙柳閣是個什麽地方啊?居然還說要拉著自己去看熱鬧,他也不想想,那些個達官貴人,世家子嗣的身份哪裏能比得上一國親王的,要傳了出去隻怕那些禦史就會像打了雞血一樣不停上奏折來彈劾蘇慕熙這個親王了。


    “青舒嫂嫂,臣弟說了半天,你都沒告訴臣弟你想去嗎?”蘇慕熙自己說得起勁了,但說了半天發現陸安安那但笑不語的樣子,不知道為何就有種小孩子做錯事被大人發現那種不好意思的感覺。


    “慕熙啊,你可知道,那煙柳閣是什麽地方?”陸安安看著蘇慕熙的樣子八成是不知道這個煙柳閣就是那個名副其實的煙柳之地。


    “呃,不就是和司樂坊、暢音閣之類的都是聽曲賞舞的地方嗎?”蘇慕熙久不在京都,年紀又小,自然不知道這些,他也是聽到隨從說起來聽得熱鬧才來告訴陸安安的。


    “你啊,別待會真的去了,就是被人賣了都不知道。”陸安安扶額歎道,本想直接說出來這個是什麽地方,但轉念一想,這蘇慕熙好歹也是男兒身都不知道,自己一個深宮皇後又是如何得知的。


    總不能說嗨我的熟人就是那的老板吧。


    “這煙柳閣,從名字看就不是個正經地方,你還是不去為妙。”陸安安忍著不說破,隻是從字麵上隱隱提了,希望蘇慕熙一點就破。


    蘇慕熙聽到這話也大概明白了過來,對方所說的煙柳二字真的不簡單,但他的確還是少年心性,聞言更是玩心大發。


    “那就更要去見識一下了,青舒嫂嫂,臣弟久聞嫂嫂的琴藝很是厲害,不知道和這胡人樂師比起來又是誰高誰低呢?”蘇慕熙這話說得十分不妥當,先不說陸安安現在的身份是一個皇後,哪裏是一個外邦樂師能相提並論的,再說皇後的琴藝好不好,難道要去和一個平民比較的?


    紫蘅聽到這話嘟起嘴巴就要說話反駁,卻被陸安安用眼神按住了。


    “平親王,你若是想聽琴賞舞,司樂坊的舞姬樂師大把的有,再不然你想聽戲,也有暢音閣在,叫他們演幾段好聽的折子戲給你解悶就是了。”陸安安勸道:“你身為親王,雖然剛剛立下大功,但難免也有樹敵,人多口雜,萬一傳出些什麽不好的傳聞對你是不利的。”


    “青舒嫂嫂難道就不想離開這深紅宮牆,難道就不想出去見識見識嗎?”蘇慕熙見在場的都是自己人,說話就越發大膽了起來。


    “臣弟小的時候,因為生母的身份低微,總是不得相見,但每次相見,母妃總會找些宮外的畫本、玩意給臣弟,也會抓緊時間和臣弟說些宮外的見聞。”蘇慕熙慢慢陷入對自己生母的迴憶中。


    “後來臣弟才知道,這是母妃用自己的月例去求得守門侍衛和出宮采辦的內侍專門給臣弟帶來的,那些個見聞也是那些內侍在外麵的所見所聞,她專門收集了再來告訴臣弟,目的就是為了讓臣弟開心。”少年的眼眶中有淚花閃爍。


    人人以為他得到垂憐能被養在皇後身邊是莫大的福分,其實他哪裏不知道,這是宋家在為蘇慕白籌謀的法子,即便自己的出身再不高,好歹也是皇子之身,若是培養成一個聽話好用的棋子來輔助蘇慕白何樂不為。


    可憐他的生母從生下他開始就注定漫長的離別,連母子見麵都是要三番四次的請了孝慈太後的懿旨才可以。


    “臣弟自那時就對宮外的生活有著莫大的向往,在臣弟看來,宮外自由自在,比宮內好玩多了。”蘇慕熙苦笑一下說道:“臣弟原以為,青舒嫂嫂是最懂我的人,原因嘛,想必嫂嫂自己都知道,這宮中的生活,外麵的人看來是花團錦簇,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實際又是如何?”


    他向陸安安眨了眨眼睛,又恢複到那嬉皮笑臉的模樣,伸手搖晃陸安安的手臂道:“好嫂嫂,這不上元燈節就快到了,按照往年來說,這宮門的守衛會有幾個時辰是比較放鬆的,我們就趁著這個時候出去看看,很快就迴來,神不知鬼不覺。”


    你是不是傻?陸安安心想,先不說往年這上元燈節是有宮宴的,哪有那麽容易就讓人混了出去,即便今年不辦宮宴了,宮門的守衛也不是吃幹飯,加上自從去年鬧了這麽一出大戲出來,守衛就更加森嚴了。


    “平親王……”陸安安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好,隻能故作嚴厲的說道:“別再想這些有的沒有的,總之宮門不能出。”


    “若是,臣弟非要帶你出宮門去逛逛,臣弟保證絕不損害到青舒嫂嫂一根汗毛,隻是想帶你出去逛逛。”蘇慕熙挑挑眉頭,半帶威脅半哄著壞笑道:“青舒嫂嫂也擔心臣弟會被壞人帶壞的嘛,所以有嫂嫂在身邊,臣弟肯定學不壞。”


    “你!”老實說,陸安安自己也很想出去逛逛,看他那個堅決的樣子,想來要是自己不答應陪他走這一趟,很可能對方會將自己迷暈了帶出去也是很可能的,與其自己被動的出宮,還不如主動些算了。


    兩人這一達成了共識,紫蘅等人的嘴巴別提癟成什麽樣子了,總覺得自從平親王住進了宮中,自己的主子的心就越發野了起來,之前也最多是乘船采蓮,現在都發展到要爬樹摘果子了,如今兩人又要衝出宮去玩。


    煙柳閣是耿四娘的地方,她們自然不擔心安全問題,但問題是皇後娘娘的清譽啊,哪朝哪國的皇後會沒事跑去這煙花之地的?


    大概就隻有自己這個娘娘會被說動的了,嗚嗚嗚,這不,陸安安已經讓她們去準備了,好想念以前溫婉賢淑的皇後娘娘啊,現在的娘娘太活潑了,搞到她們心好累,再也不愛了。


    陸安安走後,蘇慕熙對著空氣沒頭沒腦的說道:“你看,她還是想出去的。”


    他身後的屏風忽然走出了一個明黃色的身影,蘇慕白的臉色黑得像墨水一樣,蘇慕熙都不用看都能感受到對方此刻的怒意和殺氣。


    “皇兄,你到底是做了多麽對不起她的事情,才會讓她這樣?”蘇慕熙剛剛其實一直在觀察陸安安的神色舉止,即便對方說的很正經,說的很堅決,但她的眼神表情都騙不到他,他從對方的這些小動作中讀得出來。


    陸安安這個皇後,心已經不在這宮牆之內,自己不過是稍微提及一下宮外的精彩,對方就被吸引住了,即便口頭上反複反對自己的計劃,但最終還是同意了這樣的冒險。


    看來自己的皇兄若是想要挽迴這個好嫂嫂的心,還要走很遠的路啊。


    “保護好她,若是她有什麽閃失,你也不用迴封地了,自己提頭來見朕。”


    言罷,蘇慕白甩袖揚長而去,蘇慕熙看著自己皇兄的背影失笑道。


    “廢話,不用你說,我都會保護好她。”


    陸安安想到就去做了,她先是讓楊肅給自己準備好一套合身的男裝,楊肅一聽她的想法眉頭就皺起來,連連反對。


    “不行!”楊肅神色凝重說道:“你身為皇後,哪有這樣出宮的道理?”


    “先不說外麵的不安全的因素太多,就說你身為皇後,不在宮中就私自去了民間,已經是觸犯宮規,再說你現在的打算是去煙柳閣?那就更不行了,你身為女子跑去這個地方幹什麽?就不怕有人知道了要毀掉你的清譽?”


    “就是啊,楊大人,你快勸勸娘娘吧,奴婢都急死了。”紫蘅和白蕪在一旁幫腔。


    “你們還搞不懂本宮的用意啊,本宮之所以答應平親王走這一遭,其實是為了見一次耿四娘,有些事情,本宮還未搞得明白,想要她去打探一番。”陸安安這時收起了笑臉,正色道:“本宮覺得,殷雲霜背後另有其人在操控上次的事情,要是就這樣放過不理,隻怕後患無窮。”


    “但也用不著以身犯險啊!”


    “你還不懂嗎?蘇慕熙和皇帝好得像穿一條褲子一樣,你們就當真以為蘇慕熙這個舉動皇帝是不知道的?”陸安安說道:“搞不好這是皇帝設來試探什麽的局子,要是本宮不去鑽這個套子,隻怕皇帝會對你,對本宮,甚至對陸家都有疑心的。”


    “我們陸家的忠良難道他還要懷疑?”楊肅感到齒冷。


    “殷雲霜都能反他,你覺得他還會相信一直就和他不和的皇後嗎?”陸安安冷笑道:“不管如何,與其被動接受,還不如主動出擊,看看這兩兄弟到底什麽葫蘆什麽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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