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肅在得知陸安安出事後首先聯想的就是宮中有人害她,這樣的情況不是第一次了,殷雲霜、司馬如意甚至宋太後還有蘇慕白都有可能,所以一見到蘇慕白就在陸安安這,他首先想起的就是當日閉宮奪印還不讓診治的事情,每次隻要一想到之前的事情,楊肅就對蘇慕白打心底有種憎恨的感覺。


    “楊肅,你來的正好。”蘇慕白此時也不想和他計較什麽禮節的問題,隻想著讓陸安安沒事就好:“你快些給皇後她看看。”


    “呃,看什麽?”陸安安這時候還想掩飾,就從她徒勞的眨巴眨巴眼睛的動作看來,她想瞞住別人還真是有點考驗別人的智商。


    “到這個時候你還想隱瞞?”蘇慕白被她激得無奈,低語道:“你的眼睛。”


    “眼睛?臣妾的眼睛好好的啊?”陸安安放下手中的東西笑道,可惜她聽聲辯位的功夫沒學好,明明蘇慕白是站在她的右手邊,她卻對著門口的楊肅說話,這讓蘇慕白的心中產生了更多的陰霾。


    她不信他,出了事,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這也罷了。可是等他都已經揭穿她了,她卻還要掩飾躲藏,難道他在她心中就這樣不值得信任?


    “你還想瞞朕什麽?”蘇慕白生氣了,他完全忘記了是什麽導致了今日她不信他的局麵,隻一味的想要指責她的不信任。


    “你的眼睛是不是看不見了?”


    “皇後娘娘,還是讓微臣為您看看吧。”楊肅雖然討厭蘇慕白,但也看不到陸安安煒疾忌醫的樣子,更不想因為這個事情讓陸安安陷入什麽難堪的局麵。


    “好吧。”看來想繞開蘇慕白是不可能了,自己的眼睛現在看不見了,蘇慕白會怎麽想怎麽打算的她現在也摸不清,隻是這眼睛是自己的,總不能一輩子就這樣睜眼瞎吧,那多不方便啊,不過楊肅在,自己很快就能恢複視力的。


    之前不也聽說過嗎,什麽視網膜急性脫落之類的,都是能治好的病,想必自己也是的吧,她心裏給自己打氣道。


    楊肅得到她允許後便仔細為她檢查了一番,可越檢查越是心驚,陸安安體內並無中毒或者急症的跡象,好像這眼睛就這樣憑空的瞎了一樣,這樣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見,但像這樣的事情他好像在哪裏見過。


    陸安安半天聽到楊肅說話,心裏已經是明白自己的眼睛怕是暫時無藥可醫了。


    “迴皇上、皇後娘娘,微臣無能,皇後娘娘此次失明,並非因外傷或是中毒所致,微臣暫時還不能有論斷為皇後娘娘診治。”他很難過,自己當初願意成為楊家的兒子就是為了學醫好照顧保護他的家人,可事實呢,陸青舒入宮後小難大難不斷發生,隻差沒死人,現在自己也來了可還是防不住她又再次出事。


    心底湧現出的無力感讓他很是沉重與不甘。


    “無法診斷就是無藥可醫對嗎?”蘇慕白問道:“連你都束手無策嗎?”


    “暫時微臣還想不到有什麽方法,隻是皇後娘娘,可否能將您昨日都去過哪裏,見過何人,吃喝過什麽東西或者用過什麽東西都詳細的告知微臣嗎?”


    “這些昨日本宮不是都說了嗎?”陸安安沒了剛剛的淡定和悠然,在她的內心裏楊肅應該是無所不能的,所以她才能保持自己的冷靜,現在連楊肅都沒法方法了,她又該怎麽辦?可是她卻哭不出來,不知道是太過震驚還是太過恐懼,現在她的大腦反而一片空白。


    “微臣怕有所遺漏,皇後娘娘可是有接觸過什麽不一樣的東西嗎?”楊肅也見不得她那個呆呆的樣子,補充問道。


    “香囊!”紫蘇一聽到不一樣的東西就想到了莫娜送給陸安安的那個香囊,不由的喊了出來。


    陸安安身子一震,從袖口拿出那個小香囊遞了出去,楊肅接過了拆開仔細辨認了一番並無什麽不妥的地方,這些香料雖然很多來自夜月,旁人未必認得,但楊肅不會認不得。


    “這香囊並無什麽不妥,皇後娘娘,自迴宮來可有什麽覺得異樣的地方呢?”看來問題還是出在了宮中,楊肅和蘇慕白同時產生了這樣的想法,能這樣做的和想這樣做的大把人在,首當其衝的就是殷雲霜和司馬如意。


    紫蘇替陸安安重新裝好了香囊遞到她的手中,陸安安下意識的就拽緊了那個香囊不放開,這個動作沒有引起旁人的重視,隻紫蘇心頭劃過了一絲奇怪。


    陸安安平時雖然也有喜歡的東西,但像現在一樣拿著一個東西就不放開還真是少見,從鎏金閣迴來好像她就沒有放下過這個小香囊,可楊肅也說這個香囊並無不妥,大概是她自己多心了吧。


    “娘娘迴來後一直在寢殿,連院子都沒去過,接觸的人和物件都是她平時接觸開的,就是迴來沒多久就覺得累了才歇息的。”陸安安不說話,紫蘇隻能替她答了。


    “楊肅,這些天你什麽都不用做,在未央宮這仔細徹查到底是什麽導致了皇後失明。”蘇慕白當即吩咐道:“小泉子,多派守衛保護好未央宮,朕不想有人趁機作亂,還有,皇後一事不許外傳,對外隻說皇後感了風寒需要靜養幾天,這些日子的後宮事務暫由徐德妃去代理。”


    “你看這樣可好?”轉過臉對陸安安輕聲問道:“朕這樣安排不是要奪你的權柄,而是為了讓你更好的得到休養和治療。”


    他不想她誤會自己,於是補充道。


    陸安安木木的點點頭,她還未從自己可能一輩子都看不見東西的恐懼中脫離出來,適才楊肅那句無法論斷已經將她的自信和從容擊破,現在即便是蘇慕白說讓她交出風印估計她也會點頭同意。


    “皇上,微臣鬥膽向皇上求一件事。”楊肅沉吟片刻道:“微臣希望皇上能下旨搜宮。”


    “搜宮?”蘇慕白眯了眯眼睛,探究的實現在楊肅身上掃視了幾番擺擺手對小泉子道:“你帶上正和宮那幾個人,分別在長慶宮和朝雲宮那搜一搜,不要驚動旁人。”蘇慕白說的那幾個人是正和宮的掌事女官,平日裏隻聽蘇慕白一人的調令,就連殷雲霜之前想收買都收買不到的。


    “是,奴才這就去辦。”小泉子應下就去辦事了。


    蘇慕白轉眼看向楊肅道:“今次的事情,朕希望你能竭盡全力恢複皇後她的視力。”


    “微臣領命。”不用蘇慕白吩咐,他當然會好好照顧治療好陸安安的。


    陸安安這時候卻異常安靜,蘇慕白的話,她聽到了,楊肅的話她也聽到了,可是她僅僅隻是聽到了,沒能將他們的話組織起來,更沒法反應,她木然的樣子刺痛了蘇慕白和楊肅。


    楊肅很快就跟著紫蘇在未央宮找了塊地方,又讓紫蘅、白蕪等人將陸安安用過的東西都一件件的帶進去讓他檢查。


    蘇慕白卻沒有走,他坐在了陸安安身邊小聲問道:“可還覺得餓?要不要再喝碗湯。”


    陸安安沒有迴應,空洞洞的雙眸隻是盯著門口的那個方向,悠悠說道:“臣妾現在對於皇上是不是沒用了?”


    “怎麽這樣說?”蘇慕白覺得她情緒不對,正常人遇到這樣的事情不是都會痛哭一場嗎?她倒奇怪,出事到現在都沒有哭過一下。


    “因為臣妾之前說過會配合好皇上扮演好皇後的角色啊。”自嘲的笑笑道:“可是哪朝哪代會有瞎了眼的皇後呢?”


    “你別多想。”


    “臣妾想求皇上一件事呢,萬一,萬一臣妾真的對皇上沒用了,隻希望皇上能善待陸家的人,可以嗎?”她之前答應陸青舒會維護好陸家的,她不希望自己失言,隻盼蘇慕白能看在他曾經有負於陸青舒的份上能善待她的家人,那麽即便自己日後有什麽事情也不會太對不起陸青舒。


    “青舒,你不要多想了。”蘇慕白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以前要是殷雲霜在他麵前落下半滴淚水他都要緊張半天,可現在他對於這個不可不鬧的陸安安無言以對。


    皇後是一國之母,講究的是母儀天下,一個眼不能視的皇後還能坐在這個寶座上多久他也沒有把握,而且結合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也難怪陸安安不信他。


    “嗯。”陸安安安靜的點點頭算是同意了,她現在就是覺得累,不知道怎麽的還是想睡,她轉臉麵對蘇慕白那個方向。


    “臣妾累了。”木然的停止了思考,隻想好好睡一場,或許睡醒了她就會重新看到東西了。


    “好,你好好休息,青舒,你剛剛說的話,朕不想再聽到第二遍,其餘的你不要擔心了。”蘇慕白本就對她有負疚感,聽到她的話更是難過,可千言萬語都隻匯成了這樣一句既蒼白又沒用的話。


    “綠薇,扶本宮起來。”陸安安抬手想要起來,蘇慕白本想接過她的手,可是她卻絲毫不覺。


    綠薇扶著陸安安走了,蘇慕白看著她瘦弱的背影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鎏金閣內,此時依舊燈火通明。


    莫娜一邊算著今日的入賬,一邊計算著時間,說起來夜月國的信應該已經到了那大慶皇帝的手裏了,自己和哥哥很快就可以進宮了才是。


    這次進宮,他們不僅要讓大慶的皇帝答應和自己國家開通商業往來,最重要的還要通過這次的事情帶走宮裏的那個人。


    大祭司的香囊應該也已經起了效力,雖然這方法是損了些,但正如大祭司說的,這是最有效最徹底將陸安安帶走的方法。


    那香囊隻要陸安安一日帶在身上,效力就會越來越強,而且最重要的是,從她戴上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不能離開那個香囊。


    等到效力發揮到了極致,她們隻需要再略施小計就能輕輕鬆鬆的將陸安安帶走。


    她做這些事情並沒有告訴拉塞維,為了自己的哥哥,她才不管會不會傷害到別人呢,隻要能將陸安安帶迴去夜月,拉塞維就不用死了。何況本來這個大慶的皇後就是哥哥的心上人,反而是這個皇帝礙手礙腳的惹人討厭。


    莫娜完全沒有一點負罪感,在她看來隻要陸安安不死,這些都算不得是傷害。


    等到第二日,夜月國使團要進京都的消息便傳了出來,這個消息的傳出讓鎏金閣的生意翻了幾番,莫娜收錢都收到了手軟。


    可未央宮中,氣氛卻更加陰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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