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熙將使者團接到宮中已是華燈初上,設宴的地點本身想定在鹿湖行宮,可惜陸安安之前行動不便,便改在了正和宮的湘華殿內。


    湘華殿之前一直被蘇慕白刻意閑置不用,而先帝在時這個地方卻是專門用來設宴招待使節或是年節宴席所用的。


    今次為了招待夜月使者,在蘇慕白的授意下,徐德妃讓人進行了些許的翻新與修繕,整個湘華殿是煥然一新。


    玲瓏早早就帶著樂師們來到了殿中準備待會的表演,宮人們也忙裏忙外的進行著最好的努力務求不出一絲差錯。


    陸安安陪著祝婉芝說了些話,看著時間差不多了,才讓人給自己換了一身衣裳,畢竟是宮宴,又是接待外客,太過素淨也是不好的。


    一身火紅軟緞繡製作的廣袖宮裝上,用了閃金和暗金雙色金線細細的繡出了石榴花的圖樣,在這金紅卷曲的暗花之間又用嵌銀線繡出了許多葉子,這爛漫的石榴花隨著陸安安的一舉一動在光線中閃著閃閃的波光。


    六尾的赤金鳳凰含珠冠盤在她一頭烏絲之上,每一根尾巴上吊著用金線和東珠串成的珠簾,稍稍搖晃一下腦袋都會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芒,眉心的花鈿被換成了石榴花的樣式,櫻桃色的嘴唇邊也點了麵花,脖子上是七寶瓔珞項圈,顧盼生輝。


    “好了好了,再戴上去本宮的脖子也要斷掉了。”陸安安笑著製止了還想往她身上堆東西的紫蘇和白蕪。


    此時祝婉芝也在紫蘅和碧萱的幫助下也重新梳妝了一遍,她目前而言並非真正的王妃,但宋太後既有心將承認於她,自然這衣服的品級式樣也是按照親王王妃的標準去配置。對比早上的那一套,今晚的祝婉芝打扮更貼合她的年齡和身份。


    一身亮紫廣袖宮裝上的袖口和衣擺處都用錯金法繡了金銀花的圖樣,因為她還為成婚,自然是不戴鳳冠的,配的是赤金石榴石花冠,即便是站在了陸安安身邊也是毫不遜色。


    “時候也不早,來隨本宮一起去迎宋太後吧。”陸安安穩穩的向她伸出了手,和煦道:“挺起胸膛來,現在的你,代表的可是平親王府。”


    “是。”祝婉芝用力點點頭,伸出手去牽住了陸安安的手。


    未央宮外,徐德妃、殷雲雪帶著兩個孩子還一些有位份的妃嬪們早就候在那裏了,等見到了陸安安的玉輦便各自福身請安,然後就跟著陸安安她們一起去寧安宮請宋太後。


    寧安宮內的宋太後也是自那日起第一次再見到陸安安,心情有些複雜,一方麵她還是有點生氣對方一再挑戰自己的權威,二來她之前聽蘇慕白說陸安安又惹了風寒就覺得奇怪,怎麽這人自打那次醒來後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總不見得好起來。


    到底楊肅的醫術行不行啊?


    聽到陸安安已經偕同眾妃候在外麵了,宋太後命人打開殿門親自出殿前,她看也不看旁人,直接就走到了陸安安身邊。


    “好了麽?”一聲好了麽將這些日子的生分和隔閡都打破了,陸安安聞言剛福下去的身子抖了一抖。


    “臣妾……臣妾已經沒事了。”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重複的念叨著這句話,宋太後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她道:“瘦了些,以後要補起來才是。”


    “是,臣妾謹遵教誨。”


    扶著陸安安的手,宋太後便和她們一起前往湘華殿。


    湘華殿內,蘇慕白已經先一步在和夜月國的人在交談,忽然他看見蘇慕熙正扭曲著一張臉看著其中一個使者便有些奇怪,那人雖然已薄紗蒙麵,可蘇慕熙很確定這個就是拉塞維。


    他怎麽來了?


    剛剛去接人的時候因為人多他也沒留意,現在殿上燈火通明他才看的清楚對方就是那日在煙柳閣見到的那個對自己皇嫂很感興趣的夜月商人。


    “這位使者,不知你是……?”蘇慕白見自己弟弟長久的盯著一個人,心裏也好奇起來,不由問道。


    “皇帝陛下,剛剛忘了介紹了,這位是我們夜月國最大商隊的當家人,拉塞維。”日瓦爾作為今日的主要使者介紹道:“他的妹妹,莫娜姑娘就是那鎏金閣的掌櫃。”


    “哦,原來你就是如今引起京都話題的鎏金閣主人的哥哥,失敬失敬。”蘇慕白一聽就有點迴過神來,蘇慕熙那晚也在煙柳閣,他現在盯著的這個人應該就是那晚在煙柳閣向陸安安搭訕的人。


    剛剛那日瓦爾也說了,他是夜月最大的商隊當家,那麽他會出現在這裏也就不奇怪了,畢竟今晚主要就為了能打開與夜月的商貿才設的宴會,有這樣一個夜月商人的代表出席自然是更好。


    “皇帝陛下,在下拉塞維,久仰大慶的風土人情,最近所見更是讓在下大開眼界,讓在下再也不想離開京都這塊風水寶地。”拉塞維起身向蘇慕白行了他們夜月人的禮儀道:“此次能得到麵見陛下的機會,是在下的福氣與榮幸。”


    “好說,好說。”蘇慕白笑著示意對方坐下說話,拉塞維剛坐下,日瓦爾就說了:“皇帝陛下,最近幾日,我在鎏金閣也與拉塞維商議了一些事情,也征得了我們國主的同意,若是此次能與大慶開通商貿往來,我們想這中間的聯絡點就設在鎏金閣,不知您看是否可以呢?”


    “鎏金閣開在京都,若是能作為夜月與大慶的商貿樞紐也是不錯,依朕看……”蘇慕白正要答應,蘇慕熙卻開口打斷了。


    “此事還要從長計議,今晚說好了是飲宴作樂,這商貿往來之事當是他人再談的。”蘇慕熙不正經的笑著起身,拿起一個酒壺就走向了拉塞維給他滿滿的斟上了一杯道:“來來來,嚐嚐這酒。”


    拉塞維完全不在意,隻從容淡定的舉起酒杯拉下了薄紗一飲而盡。


    “好酒!”他感歎道:“這酒香撲鼻已經十分吸引,入口後香甜可口不覺辛辣,的確是好酒。”


    “這酒,是我們大慶皇後娘娘所研製的,是她專門為了我皇兄配的花果酒,希望你也喜歡。”語氣中的警示和敵意連蘇慕白都能聽得出來,何況是拉塞維呢。


    但拉塞維隻笑眯眯像是一點都不介意對方說了什麽,反而讚歎道:“看來這大慶帝後情深並非隻是民間傳言啊,聽平親王的意思,在下反倒是想見見這位能研製出這香甜果酒的皇後娘娘,向她鬥膽討要一下這酒的配方呢。”


    蘇慕熙還想說什麽,卻聽得殿外傳來內侍的通傳,是宋太後攜著妃嬪參加宴席。


    隻見陸安安和祝婉芝一左一右的扶著宋太後進入殿中,待定向蘇慕白請安後,又侍候了宋太後坐定之後,方各自入席。


    “皇後來的正好,這位夜月的使者正想問問你那花果酒是怎麽配的?”蘇慕白右手輕捏手中的白玉酒杯,左手輕輕握緊了陸安安的玉手道。


    “哦?”陸安安聞言偏眼看去,心中一緊。


    真是想什麽來什麽,拉塞維居然就坐在那裏,堂而皇之的用夜月使者的身份入了宮,她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麽好。


    蘇慕白將她的反應收入了眼底,不動聲色的緊了緊手掌,陸安安吃痛看了他一眼才嬌笑道:“什麽方子?不過是些小玩意,說出來也難登大雅之堂呢。”


    “皇後娘娘這酒精妙,說來也不怕皇後娘娘笑話,在下還打算在大慶進些酒迴去夜月販賣的,要是能得到皇後娘娘的這道方子,想必在下的生意……在下的生意自然是更好的。”


    好麽,這蘇慕熙剛說了這酒是陸安安為蘇慕白研製的,雖然這是假話,但你一個商人開口閉口就是要拿這禦用的酒方子弄出成品在你那夜月大街上叫賣,這不分明在打蘇慕白的臉嗎。


    可是陸安安並不知道之前有那麽一段,反正她也是在現實世界中看雜誌學的,現在告訴他也不打緊,而且她對拉塞維現在也有些不確定的心思在裏頭,於是想都不想就答應了下來。


    “其實這也沒什麽秘密在裏頭,不過是選了上好的白酒頭,配上了新鮮的梨花和雪梨還有冰糖泡上了幾個月就好。”陸安安笑盈盈的將其中一道方子說了出來。


    蘇慕白卻有種自己珍藏的寶物被大刺刺的攤開了感覺,雖然陸安安是對之前的事情毫不知情,可這舉動會不會太過輕率了些?而且這拉塞維分明就是那日纏著了陸安安的那人,這讓蘇慕白更加不爽起來。


    宋太後冷眼看到蘇慕白明顯冷了些許的臉色,就覺得奇怪既然要和人家夜月結交,不過是道酒方子嘛,這有什麽要緊的,既然人家喜歡,陸安安又做得來,何樂而不為呢?她轉臉向陸安安說道:“既然這夜月的使者喜歡這些個花果酒,皇後待會將你那些方子寫一寫,都送給這位使者好了。”


    拉塞維笑笑向宋太後和陸安安道謝了幾遍,陸安安記下了打算待會就抄下那些方子交給拉塞維便是。


    隻有蘇慕白和蘇慕熙兩兄弟有些氣悶。


    既然人齊了,自然是開宴了,今晚的菜式由陸安安把關,樣樣都色香味俱佳的精品,水晶蝦仁、水晶肘子、鹽水鴨、老雞湯筍尖、桂花蓮藕、茶香乳鴿……每個人的桌案上都擺上了各式各樣的美食,席間又有玲瓏帶著最好的樂師演奏宮樂助興。


    慢慢的,將席前那點緊張與不愉快就衝淡了去,蘇慕白見陸安安心無旁騖的吃著麵前的東西,看都不看一眼拉塞維,方才提起來的心才落了下去。


    相處了那麽久,蘇慕白自認自己也是比較了解陸安安的,要是她上心的東西或者人她都會想法再看多幾眼,而現在陸安安別說看了,連眼角都不掃過去一下,看來自己倒是想多了。


    其實,陸安安的內心遠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麽平靜,她想起了再虛幻中陸青舒向自己拜托的那件事,想起自己在每日的夢中夢見的那些畫麵,心裏就再也平靜不下來,就像一池湖水被投下了小石子一樣,雖然這波紋看起來極其細微甚至沒有,但內裏這顆石子已經是拔不出來了。


    她的一顆心裏現在滿是拉塞維的身影,既有屬於陸青舒那會的記憶,又有最近幾次他和自己的相遇見麵說話的場景,隻是在這殿上,在這環境中她不能有一絲的表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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