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絢身後隻跟著寥寥幾位小兵,把胯/下的寶馬騎得風馳電掣,衣袍隨風招展,獵獵作響。


    身後的寶鏡死死的抱著馬脖子,臉都給這風給吹皴了,心中暗暗叫苦。


    好不容易把逆賊消滅幹淨,那帶頭的私生子當場讓王爺一箭穿心送去了閻王殿,還以為總算可以歇一歇了。


    可是他這一口氣還未鬆下來,就見自家王爺把凱旋迴京的軍隊扔下不管,單槍匹馬的隻身就要上路。


    這一嚇非同小可,要不是他機靈,當即喝令身邊的幾位小將跟上,隻怕這會兒早就不知王爺蹤影了。


    哎,開始他還一頭霧水,不知道王爺這是要去做什麽,可是走了一天,心裏就門兒清了,這分明是迴京的路。


    不用怎麽費腦子,一琢磨就知道,王爺肯定是想陶側妃想的厲害,還想小郡主。熬不住了,十天半個月都等不得。


    從西北大營,到京城,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也要□□天,趙絢恨不能給雙肋插上翅膀,再一次在心底痛罵自己沒出息。


    男子漢大丈夫,在自己的女人麵前,竟然做了逃兵。


    不就是在遇見他之前有過青梅竹馬的未婚夫麽,不就是她心裏沒他麽,不就是她跟那個程果或是說沈曜有一份不為人知的往事麽,不就是她話裏話外趕他走麽……


    經曆了幾個月的血雨腥風,他原來憤懣狂暴的心慢慢平靜下來,捫心自問,她卻是一丁點錯處都沒有的。


    若非要說有錯,也是錯在不該讓他上了心。


    她那樣幹淨純粹的人,被人算計,被人強迫,憋憋屈屈的進了他的王府,給他做了個小小的夫人。


    他知道她不是個在意位份的人,隻是對於後院的那些女人,她心底定是十分膈應。


    雖然他自認能把她保護的滴水不漏,但她心裏其實一直都是不安定的罷。


    對她來說,他從來都不是一個良人。


    所以才寧肯賴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莊子上,也不肯跟他迴王府。


    她有多愛熱鬧,他早就知道,路都走不穩時,就不安分的繞著清河鎮滿大街的跑。見到捏糖人的,玩兒雜耍的,興奮的小臉直發光。


    在夢裏見到她時,也總是蹦蹦跳跳的這裏跑,那裏逛的,沒有一刻安分的時候。


    可是,自從二人相逢,他見到的卻是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文靜丫頭,不喜歡多話,不愛跟人交往,連身邊的丫頭,也就隻有一個呆呆笨笨的桃花。


    不再喜歡淘氣亂跑,不會跟人拌嘴吵架,不會搖著小腦袋好為人師,反而開始擺弄花花草草,窩在房裏睡覺就能睡一天。


    他隻以為是女大十八變,女娃娃長大了,自然不會像小時候那樣瘋癲。


    隻是一個人再如何變,也不會變的麵目全非。


    除非,是刻意為之。


    躺在西北粗糲的沙石上,望著一望無垠的星空,想通的那一刹那,心疼的幾乎無法唿吸。


    他的小姑娘,在他不知道的角落裏,過的並不好。甚至在他的身邊,她反而更加警惕。


    所以她慢慢的收斂了鋒芒,豎起了厚厚的殼,把自己藏了起來。她自己不出來,也不讓人隨意進去。


    在這個世上,她找不到安穩。


    這麽一想,那心就火燒火燎的跟長了草一樣,再也安定不下來。


    上次聽沈曜那廝的話,好似他們的來曆有些特殊,而且,隻要時機一到,隨時都可以迴去。


    不管真假,都再也坐不住了。


    他當初頭腦一熱,把這茬給忘了,所以才敢這麽不管不顧的跑到西北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隻要在這大賀,他就不怕她消失不見,哪怕她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能給找出來。


    可是若是她以為自己不要她了,拍拍屁股真的跟著沈曜那廝迴到那個他難以企及的地方……


    想都不敢想!


    含珠逛完廟會迴來,小花卷沒哭沒鬧,就是不怎麽搭理她,將將不到六個月的小丫頭,竟然還會賭氣了。


    含珠好氣又好笑,戳戳她的胖臉蛋,“娘不就是出去玩兒沒帶你麽,還敢跟我甩臉子了?”


    小花卷板著一張小臉忍下,把小腦袋一扭,藏在外祖母的懷裏,不肯看她。


    謝氏瞪了她一眼,“該,你去就去,做什麽跟我們小寶貝兒嘚瑟,看把孩子氣的。”


    原來是含珠走的時候太興高采烈,把小花卷也逗得直蹦高兒,可是等她蹦躂的都累了,卻發現娘親沒有一點帶她同行的意思,反而是捏了捏她的胖臉蛋,輕飄飄的獨身一人走了。


    這下子可捅了馬蜂窩,小姑娘一臉的不可置信,要哭不哭的望著外祖母,一個勁兒的伸著小手比劃。


    謝氏也隻能用盡渾身解數的哄著,見可算沒哭,這才放下心來。


    哪裏想的到,這鬼精靈竟是記了仇。


    謝氏提起來也是好笑,親親胖丫頭的小臉蛋,“也不知道是隨了誰。”


    這樣的小心眼兒。


    含珠默。


    還能隨了誰,隨了那個遠在西北的小氣男人。


    也不知道他現在氣消了沒有?


    說好了獨木橋陽關道,從此再也不相幹,卻總是時不時的會想起。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刀劍不長眼,可是有受傷?


    含珠不由得不承認,自己真是個大俗人。嘴上說著不要,心裏卻還總是有念想。


    不過也是人之常情,無論是誰,之前明明追在你屁股後麵跑的男人,一扭頭說走就走,頭也不迴,這心裏也得不得勁兒。而且那個男人又高又帥又有錢又有勢,對你千依百順,嗬護備至。重要的是,你還給他生了個孩子。


    歎了口氣,一口把茶盅裏的苦瓜茶喝幹,拍拍手接著哄閨女兒,“好乖乖,娘錯了,娘錯了,不該不帶我們小花卷兒去玩的對不對。這樣,這幾日天好,娘天天帶著你去爬山好不好?”


    “去山上看人摸泥鰍,給你摘果子吃,還放風箏……”


    也不知道小花卷聽懂沒聽懂,但到底是伸出小胳膊給抱了,委屈噠噠的趴在娘親的懷裏,小手死死地抓著娘親的衣襟,好似生跑人再次跑了。


    含珠的心都給她抓化了,歉疚的對著那蔫噠噠的小腦袋親了又親,“小乖乖,娘以後再也不敢了,不生氣了啊!”


    “你現在小呢,娘不敢一個人帶你去人多的地方,等外祖父或是你謝舅舅來了,娘肯定帶你去,咱們去看猴把戲,還看小狗跳火圈,哎呀,小花卷兒的大眼睛都看不過來了呢!”


    接下來的幾天,含珠踐行諾言,每天太陽一出來,就抱著胖閨女出門玩兒,有時候是在山腳下,有時候讓人抬著跑到山頂,有時候還遠遠的走到附近的村子裏,聽村頭柳樹下的白胡子老頭講故事。


    天兒暖和起來,娘倆穿著一模一樣的花裙子,飛來飛去的像兩隻花蝴蝶,玩兒的不亦樂乎。


    小花卷如今已經會爬了,脫了棉衣小身子也利索起來,開始不喜歡讓人抱著,最喜歡在地上哧溜哧溜的來迴爬著玩兒。


    而且還喜歡上了躲貓貓,一會兒沒人注意,就藏起來。小臉通紅通紅的,憋著氣兒等人找。


    含珠眼角掃到衣櫃後麵的一角大紅布料,故意繞著屋子轉來轉來,“咦,小花卷兒哪裏去了,娘的小寶貝兒呢,是不是丟了……”


    轉了三個來迴,才慢慢的找的衣櫃這邊來,飛快的蹦過去,“哈哈,捉到個小紅帽!”


    小花卷興奮的小胖臉一抖一抖的,嘎嘎大笑,胖胳膊胖腿兒撲騰個沒完。


    得虧屋裏到處都鋪了厚厚的地毯,像衣櫃啊,牆壁啊,桌椅啊,邊邊角角也都用棉布包裹的圓滾滾的,不然就這麽鬧,指定得磕著碰著。


    逗著玩兒了一會兒,把人抱起來,拍著哄睡覺,“小淘氣包兒,這都要天夕了,你還沒歇午覺呢。”


    含珠本就長得瘦弱,當了娘力氣也沒長多少,如今抱著胖墩墩的閨女已經有些吃力了。


    站起身來,放到床上解開/衣/襟給她吃奶,低聲呢喃道:“再等等,娘就抱不動你了呢。”


    小花卷玩兒了大半晌,也累了,吃著咪咪一會兒就睡熟了過去。含珠身子也有些乏,給胖閨女掖了掖被角兒,打算跟著一起睡會兒。


    突然聽到哐啷一聲門開了,她一個機靈醒過來,捂著小花卷的耳朵,微微抬高聲音喊桃花,“桃花,怎麽……”


    話沒說完,一陣風起,屋子裏就多了一個滿臉胡子的褐袍男子。這一驚非同小可,下意識就要喊。


    可是隱隱又覺得眼前這個蓬頭垢麵胡子拉碴的男人有些眼熟,她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把小花卷往懷裏摟了摟,試探的叫道:“王爺?”


    趙絢近乎貪婪的盯著她,喉頭滾動,低低沉沉的嗯了一聲。


    含珠見他一動不動雕像一般,也不好再在床上躺著。好在剛剛犯懶沒有脫去外衣,隻穿上鞋子就好。


    可是剛穿了一半,就被人死死的抱在了懷裏。


    含珠一下子慌亂起來,不住的推他,“放開!”


    趙絢一路餐風露宿,好容易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兒。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生怕一眨眼的功夫,睜開人就消失不見。


    聞見熟悉的香氣,空寂了幾個月的身軀這才算重新活了過來。


    見她掀開被子,彎下嫋娜的腰,撅/起挺翹的臀兒,身上衣衫穿的輕薄,一俯身,胸前的兩隻小兔子頓時就露出了半片。


    趙絢眼眸驀地暗沉下去,身子一震,在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經把人牢牢地摟在了懷裏。僵硬的抱著她,直到透過薄薄的衣衫,感受到她身上的溫熱綿軟,才真的確信,他終是又把這個女人抱在懷中了。


    急不可耐的,焦慮的,惆悵的……更加用力的抱著她,像個野蠻人一樣撕扯著她的衣裳。喉間斷斷續續的發出一陣陣的低吼。


    含珠大駭,顧不得阻止他,隻急急的提醒道:“孩子,孩子!”


    趙絢匆忙掃了一眼睡得乖呆乖呆的女兒,一手攬住她的腰身,一隻大掌穩穩地托著她的臀兒,像抱小娃娃一樣,大步去了外間。


    在這樣的時候,他急需兩人更加緊密的聯係來證明她還在,他想要她,無比渴望的想要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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