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良知一臉急切地跑進屋,對著屋中坐著的高大男人說:“武大人,大事不好了。”


    武雄慢悠悠地放下茶杯,瞥了尹良知一眼,冷聲道:“有話慢慢說,那麽著急做什麽?”


    尹良知站定喘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平複唿吸,聲音稍稍穩了些,“嚴緒他去找莫世子了,說是要請莫世子一行人用膳,算是慶祝莫世子病愈。”


    這些天,莫君揚身體漸漸康複的消息傳開了,雖然聽到這個消息的人都不太相信,但沒人敢放鬆。


    尤其是嚴緒,原本稍稍放鬆下來的心一下子被掉到了嗓子眼,讓他坐立難安。


    武雄聽到莫君揚的名字時,銳利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精光,但很快又放鬆下來,語氣輕慢地說:“他這些天不是經常往莫君揚那兒跑嗎?有什麽可稀奇的?”


    “武大人誒!這裏就隻有咱們兩個人,您還要同下官裝傻嗎?您難道真的不知道嚴大人這根本就是一場鴻門宴嗎?”尹良知的聲音又不由自主地急切起來。


    武雄冷漠的臉上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這又如何?與我們有什麽關係?即便出了什麽事,也是他嚴緒的過,還由不得我們兩個操心。”


    經過武雄這樣一提點,尹良知終於意識到理論上嚴緒才是江州城最大的官。


    哪怕欽差在江州城境內出了事,那也是江州太守的鍋,跟他們這些小嘍囉可沒什麽關係。


    尹良知吊著的心驀地一鬆,但還是忍不住擔憂地問:“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咱們與嚴緒也算上同坐一條船。他落水了不要緊,就怕他把船也給打翻了!”


    同朝為官那麽多年,尹良知對嚴緒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了解的。嚴緒那人心狠手辣、貪婪成性,毫無底線——雖然這基本上是大多數官吏的代名詞,但嚴緒在這方麵做得特別狠。


    如果嚴緒落馬,絕對幹得出‘要死大家一起死’的事兒。


    武雄放下茶杯,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打,許久,淡淡開口:“真到了那一步,那就讓他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就好了!”


    尹良知清楚眼前這位大人才是當之無愧的‘心狠手辣’,也清楚他的手段,雖然覺得這麽做不太地道,卻不敢持有異議,隻是小聲小氣地問:“可是按現在的情況來看,莫世子他們應該是發現了端倪,瘟疫一事恐怕就瞞不住了!”


    如果被莫君揚查出江州城瘟疫的真相,那江州洪澇以及他們做過的那些事情恐怕會一一被揭露。


    那時候就真的所有人都逃不掉了!


    武雄不耐煩聽尹良知的絮絮叨叨,冷淡的視線一掃過去,對方立即噤若寒蟬。


    他才說:“你怕什麽?本官說了,隻要你安安心心替主子賣命,助主子成就大業,好處自然少不了你的!


    本官在這裏也不怕跟你露個底,即便江州城出了事,咱們也還有別的地方可去,明白了嗎?”


    一提到那個所謂的‘主子’,尹良知的心就更加不安了。不過武雄都這麽說了,尹良知也隻能寄希望在武雄身上。


    哪怕他日東窗事發,有條後路也是好的。


    “還有一件事,葉誌榮至今沒有找到。”尹良知又提及一事。


    武雄的臉色驀地沉了下來,沒好氣地低斥:“你們整天都在忙些什麽?江州城才多大點地,連個人都找不到?難不成他真的長了翅膀飛走了不成?”


    尹良知大喊冤枉,表示自己真的有盡心盡力地去找,可就是找不到人啊!“他該不會早已經離開江州,遠逃別地了吧?”


    “不可能。”武雄篤定地說。


    “葉子雄一心要與我們作對,他如何舍得逃走隱姓埋名。”


    “那會不會他是進京去麵聖了?”尹良知不無擔憂。


    武雄還是搖頭:“他知道咱們在京都的勢力,他這個時候進京那才叫自尋死路。”


    尹良知這就鬱悶了,葉誌榮到底跑哪兒去了呢?


    葉誌榮消失的第一天,他們就派兵秘密尋找,幾乎把可能的地方都翻遍了,都沒有找到葉誌榮。


    除非葉誌榮真的不吃不喝成仙了,不然怎麽能一躲就躲了兩個多月?


    “總之你守好太守府,一定不能讓葉誌榮找到機會見到莫君揚。如果真的讓他們見上麵,那才真正壞了咱們的大事!”


    “是!下官省得。”


    ————


    卻說莫君揚向葉芷心問葉誌榮的下落不成直接趕人,一點情麵都不留。


    別說葉芷心目瞪口呆,連冬霜也有些驚訝,愣愣地重複:“送客?”


    莫君揚微微挑眉,看著冬霜,仿佛在說:難道還等我動手嗎?


    冬霜一個機靈,連忙應道:“是!”


    隨即,也不給葉芷心再要掙紮的機會,直接抓住對方的手臂就把人往外拖。


    “莫世子,請您聽我說……”葉芷心頻頻迴頭,不甘心地對莫君揚喊道,希望能夠讓對方迴心轉意。


    可是她的話剛開了個頭,嚴緒便進來了。


    葉芷心立即就像一隻見到貓的耗子,猛地閉上了嘴,就差沒有縮成團把自己完完全全藏起來。


    莫君揚暗暗將葉芷心的反應記載心裏,麵上卻不動聲色地對嚴緒說:“嚴大人今日怎麽來了?”


    嚴緒自從進屋後,目光也在葉芷心身上轉了好幾個圈,聽到莫君揚的問句後才連忙迴過神,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下官給莫世子請安,聽說莫世子今日身子大好,大感欣慰,特地在府上設下宴席,下官也……”


    “你要請本世子吃酒?”莫君揚一句話直接把嚴緒的長篇大落概括了,可把他噎得直翻死魚眼。


    嚴緒平複了好一會兒,才將那口氣噎迴去,努力擠出笑容,“還望世子大人賞臉。”


    莫君揚斜倚在榻上,清冷的目光在嚴緒身上掃了一圈,才慢悠悠地說:“好呀!”


    “莫世子難得來江州一趟,若是不嚐嚐當地的特色美食就太……”嚴緒絞盡腦汁想要讓莫君揚答應,好話說了一籮筐,才突然反應過來,雙眼瞪直,“你說什麽?”


    莫君揚就跟逗狗似的,冰冷的嘴角竟然微微上揚,重複道:“好呀!”


    好呀呀……


    嚴緒再次被堵了話頭,一口氣不上不下。


    他原本還準備了七八套方案,務必要讓莫君揚參加晚宴。沒想到他第一個方案都還沒有拿出來莫君揚就同意。


    那他之前苦思冥想出來的那些辦法算什麽?


    不帶這麽耍人的!摔!


    嚴緒氣得不想理莫君揚了,這時候,時青雪端著一碗藥從外頭進來。


    她沒見著葉芷心,反而看到了嚴緒。


    原本酸酸的心一下子凝重起來,她快步走到莫君揚身邊坐下,將藥碗塞進莫君揚手上,才轉頭看上嚴緒。


    冷冷地問:“嚴大人來此所為何事?”


    按理說時青雪現在還不是真正的瑞王世子妃,無品無級,見了嚴緒還要行禮,但是不管是她時國公的嫡次女身份亦或是未來瑞王世子妃的身份都讓嚴緒半點不敢輕慢,將邀請莫君揚參加晚宴的事情都說了。


    時青雪對嚴緒的好感早在莫君揚生病的時候就降到了底穀,現在見到這人,就恨不得將人剝皮抽筋了。


    尤其是聽到對方又開始不安好心了,臉色隨即又是一沉,就要拒絕之時卻聽到嚴緒說莫君揚已經答應了。


    時青雪:“……”


    她震驚地轉頭看向莫君揚,隻見後者正端著藥碗,低頭垂眸,一口一口專心致誌地喝著。


    就像那麽迴事。


    往常莫君揚最不喜歡喝藥了,寧願把藥放冷了也不喝,非要時青雪守著一口一口喂才聽話的按時吃藥。


    時青雪也不明白莫君揚一個大男人怎麽會那麽怕吃藥,明明前世還不這樣的,怎麽這輩子脾性就變了?


    不過她肯定不會讓莫君揚任性下去的,每頓都按時守著看著莫君揚把藥喝完,現在見莫君揚竟然不用她提醒就開始喝藥,那才叫有鬼呢!


    時青雪冷哼一聲,才沒那麽容易被莫君揚騙過去。


    她一手按住莫君揚的手腕,阻止對方喝藥的動作,“怎麽今天那麽勤快喝藥了?”


    莫君揚抬起頭,微微一笑:“挺好喝的,涼了就不好了。”


    時青雪:“……”


    論起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莫君揚認第二,就沒人能夠認第一了。


    時青雪算是知道男人不打算跟她解釋為什麽身體沒好就答應參加嚴緒的鴻門宴了。


    她不高興地努了努嘴,但再次轉向嚴緒的時候又恢複了尋常模樣,悠悠然開口:“怎麽?嚴大人隻打算請世子一個人嗎?”


    嚴緒一呆,隨即才明白過來這位大小姐是不樂意他沒有將對方邀請在內。


    嚴緒的眼珠子轉了轉,似有奸詐,但很快又變成了他慣常的諂媚笑容,對著時青雪點頭哈腰,“六小姐這說的是哪裏的話,您若是肯光臨宴席,那才是下官的無上榮耀!還請六小姐今晚一定賞臉。”


    “好呀!”


    “不行!”


    時青雪和莫君揚的聲音同時響起,一個清脆婉轉,一個冷漠凝重,似較著勁,誰也說服不了誰。


    時青雪靜默片刻,暗暗握了一下莫君揚的手,麵上一片沉靜,繼續對嚴緒說:“現在到了世子休息的時候,嚴大人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就請迴吧!”


    嚴緒人精一樣,當然知道對麵那兩人產生了分歧,不過不管哪種結果他的目的都已經達到了,十分好心情地走了。


    一邊還在想:你們就吵吧!你們吵得越兇,越沒有理智,我這兒才越方便下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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