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長時間以來,時青雪頭一迴睡了個安穩覺。


    蕭揚也是。


    於是二人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


    再於是,時青雪沒有迴大皇子宮,蕭揚也沒有上早朝。


    如此明目張膽,事情想瞞都瞞不下去,更何況兩人都沒有要瞞著的意思。


    甚至到醒來的時候,時青雪也賴在蕭揚的懷裏不願意起。


    蕭揚也縱容著,甚至還主動提供手臂和肩膀讓青雪躺著更舒服一些。


    直到外頭傳來喧鬧聲。


    時青雪從被子裏探出小腦袋,又被蕭揚壓了迴去。


    “別動。”


    男人冷聲命令,然後伸手將被子捏實了些,將青雪露出來的香肩遮蓋得嚴嚴實實。


    時青雪:“……”


    她怎麽不知道男人的醋勁那麽大!?


    她暗暗偷笑,卻並沒有拒絕,隻是好心提醒,“我聽外頭的動靜好像是阿保,你再不讓我穿衣服,他說不定就闖進來了。”


    蕭揚一下子黑了臉,似乎在讓時青雪起床穿衣服和攔住耶律楚齊不讓對方看見青雪中猶豫了很久。


    最後隻能氣悶地放時青雪起來。


    同時,還手腳麻利地幫時青雪穿得絲毫不露。


    時青雪剛穿好衣服,那頭耶律楚齊已經推開攔路的下人,闖了進來。


    看見時青雪還坐在蕭揚的床上,哪怕知道這二人是夫妻,還是忍不住皺了眉,急聲叫道:“雪姐姐,你還不快起來?”


    時青雪還沒動,蕭揚就當著耶律楚齊的麵攬住時青雪的腰,不讓她動,同時示威性地瞥了眼耶律楚齊。


    冷冷問道:“什麽事?”


    時青雪被蕭揚這占有欲極強的姿勢弄得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再看耶律楚齊一臉目瞪口呆的樣子,不由得羞紅了臉。


    她伸手戳了戳蕭揚的肩窩,沒好氣地嘟噥道:“幹什麽呢!他還是個孩子……”


    就算她臉皮再厚,當著一個孩子的麵親親我我,她還是有些堅持不住啊!


    蕭揚卻一點顧忌都沒有,反而冷冷地掃了耶律楚齊一眼,“快說。”


    這話的潛台詞就是——再不說你就給我滾蛋!


    耶律楚齊被這樣冷淡對待,心裏也有氣。


    隻是他還惦記著正事,狠狠瞪了蕭揚一眼,沒好氣地埋怨:“都是你,雪姐姐本來在我宮裏好好的,昨夜就在你這裏住了一晚,今天這事就傳遍了整個皇宮!”


    蕭揚心中早有預料,此時聽聞半點不覺驚奇,隻是懶懶地掀了下眼皮,涼涼地問:“哪又如何?”


    他既然留下時青雪,就沒打算遮遮掩掩。


    耶律楚齊被蕭揚的理直氣壯堵了心,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引人注目,現在你也要讓雪姐姐成為眾矢之的是不是!”


    耶律楚齊早上聽到的消息全是在議論時青雪的,或是猜測時青雪來曆的,或是猜想昨晚這個帳篷裏發生了什麽事……


    有些還好,但有些話簡直……不堪入耳!


    時青雪也有預想,隻是並不在意,可她沒想到小男孩竟然會因此急紅了眼,忍不住關切地喊了聲,“阿保!”


    沒等她出言安慰,外頭的婢女又在喊:“蕭大人,國主召見,請您馬上過去。”


    蕭揚沒應聲。


    他看看眼眶紅紅的耶律楚齊,又看看欲言又止的時青雪,一萬個不願意讓這兩人單獨相處。


    隻是他拒絕的話還沒有說出來,時青雪就仿佛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思,小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低低地說:“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你先去看看。”


    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就在這裏等你迴來,哪裏也不去。”


    不得不說,哪怕蕭揚沒了從前的記憶,時青雪也是最了解蕭揚的那個人。


    一句話,準確無誤地說中了蕭揚最在意的事情。


    蕭揚抿了抿唇,最後什麽也沒說就出去了。


    臨走前,似不經意地掃了耶律楚齊一眼。


    像小豹子一樣天不怕地不怕的耶律楚齊莫名感到背脊一陣發寒,竟生生激起一身冷意。


    他打了個激靈,就已經看見蕭揚冷漠的背影。


    與此同時,耶律北辰的宮裏頭,還有一位客人,正是他的皇帝耶律安塵。


    耶律北辰皺著眉問:“你說你昨天見過了那個叫時青雪的女人?”


    耶律安塵在自家哥哥麵前半點不敢造次,乖乖答道:“是的,臣弟昨天路過校場,看到那女人似乎在教楚齊射箭,就上去看了看,順便……”


    後麵的話不大好聽,他就沒有說下去了,但臉上的淫笑卻怎麽也消不下去。


    耶律北辰果然黑了臉,不過眼下情況特殊,他隻是追問:“她會射箭?”


    耶律安塵不甚在意地說道:“一個女孩子能有什麽本事,也就騙騙小孩子的花把式吧!不過……”


    他皺了皺眉,似乎想到什麽,半晌才遲疑道:“不過,我總覺得她似乎有點、有點……”


    “有點什麽?快說,別吞吞吐吐的!”耶律北辰本就對這個突然能勾住蕭揚的女人好奇得不得了,現在見耶律安塵還要強行賣關子,不由得生氣。


    耶律安塵被吼得縮了縮脖子,忙道:“皇兄勿惱,皇兄勿惱!不是臣弟故意賣關子,實在是臣弟自己也不確定。我隻是覺得這個女人有點麵熟,像是在哪裏見過一樣。”


    耶律北辰連忙追問:“在哪裏?”


    耶律安塵為難地撓了撓頭,苦悶道:“您也知道臣弟見過的女人不計其數,她是長得好看了一點,但我這一時之間,實在想不起來了!”


    說著說著,他又開始放胡話:“指不定在哪個勾欄妓院裏見過呢!”


    耶律北辰被自家弟弟的不著調給氣了一下,直想扇對方一個耳刮子!


    可手剛揚起,卻遲遲沒有打下來。


    耶律安塵害怕地縮了縮脖子,看著皇兄凝滯的動作,疑惑地喊了聲,“皇兄?”


    該不會是被他給氣傻了吧!


    耶律北辰沒好氣地掃了他一眼,卻並沒有真的打下去,反而收迴了手,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其實,耶律安塵說得沒錯。


    他一個紈絝子,能認識什麽樣的正經姑娘,還不都是勾欄妓院裏的那些……


    再聯想到時青雪的樣貌竟然能夠勾引到蕭揚……


    似乎一切都得到了解釋。


    正好這時候外頭的太監來報:蕭大人到!


    耶律北辰衝耶律安塵擺擺手,“行了,你先迴去吧!今天朕和你的談話,別讓外人知道了!”


    耶律安塵乖乖應了,然後從側門離開,沒和蕭揚麵碰麵。


    外頭的太監也很聰明,得到耶律北辰的命令後,又等了會兒,才笑嘻嘻地對蕭揚道:“蕭大人,國主有請!”


    蕭揚站在遠處沒動,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側門的位置。


    那太監頓時感覺喉嚨一緊,連忙喚道:“蕭大人,國主正在裏頭等您呢!咱們還是不要讓國主等太久了吧!”


    蕭揚冷冷地掃了這太監一眼,嘴角掀起一抹嘲諷的笑,卻沒有多說什麽,徑直走進營帳。


    耶律北辰站起身,熱情相迎,“阿揚,你來了,快來坐下。”


    隨即又命令下人,“來人,上酒!”


    酒菜上桌後,蕭揚卻謝絕了耶律北辰的好意,隻道:“早上喝酒,並非養身之道,國主慎用。”


    耶律北辰拿著酒杯的手一頓,看向蕭揚的臉上頗有些一言難盡。


    北方人豪爽,一日三餐,酒水不斷。逢大型節日,更是牛飲慶祝。


    以前蕭揚同他們喝酒的時候,也是半點不含糊,怎麽今天?


    耶律北辰停頓了片刻,指了指外頭,調侃道:“阿揚,如今已經日上三竿,哪裏還是‘大早’啊?你莫不是沉迷在那溫柔鄉裏,連時辰都不知道了?!”


    這話說是調侃,倒不如說是試探。


    昨夜時青雪確實是在蕭揚的帳中睡了一晚,但有沒有發生什麽,誰也不好說。


    耶律北辰已經做好了失望的準備,卻不想蕭揚竟然微微頷首,坦然道:“倒是臣疏忽了,如此自罰一杯,還望國主恕罪!”


    說罷,他就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耶律北辰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他根本沒想到莫君揚竟然會承認了!


    昨晚,他真的睡了時青雪!


    這個念頭一旦在他腦中成型,就瞬間占據他所有思緒。


    堂堂涼國國主,都有些目瞪口呆,反應不過來了。


    實在是蕭揚一貫的形象都是冷漠無情、不近女色,往常無數美女都被他無視,而這個時青雪……


    耶律北辰震驚過後,又流露出玩味的神情,笑道:“阿揚你這個樣子,倒真讓朕好奇那個時青雪究竟是個如何奇妙的女子了!”


    蕭揚嘴角微翹,淡淡道:“她很好。”


    耶律北辰更加驚奇了!


    世間竟然真的有女子當得起蕭揚一句‘很好’?


    再想到那個時青雪是跟著耶律楚齊進宮的,他又忍不住暗暗擔憂起來。


    他器重蕭揚,更為他的智謀過人所折服,但同時也因為沒辦法徹底將人掌握在手而暗暗憂心。


    這大概是每個帝王的通病——疑心病不是一般的重!


    耶律北辰擔心蕭揚竟然看上了時青雪,會不會因為時青雪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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